韓嘯此時全神貫注,每一錘,都順着自己測算好的位置,按照自己計算的力道砸下。
在後世,鍛造這等品質上乘的鐵礦時,韓嘯需要在腦海中將鍛造過程演練至少三天。
那種資源匱乏的年代,這種品質的鐵礦也是稀有之物。
孫春福瞪着眼睛,韓嘯錘頭每落一下,他的拳頭就忍不住攥緊一下。
做了十幾年煉器學徒,每天砸錘千萬次,孫春福只聽聲音,就知道這一錘砸下去的力道和位置。
正是因爲知道,他才心頭震驚,不能自拔。
韓嘯一氣百餘錘,每一錘都是萬斤巨力!
這等力量,早超越煉體境的存在。
黑色礦石被一錘錘砸成鐵餅。
“愣着幹什麼?加火!”韓嘯將鐵餅送回熔爐,低喝一聲。
“哦,好。”孫春福忙加大力量推拉風箱,讓火焰呼呼作響。
不像孫春福等礦石融化再錘打,韓嘯是在礦石變色之後,就提着鐵錘鍛打。
每一錘,力道都無絲毫差別。
後世練劍時,爲感悟力量運用之道,韓嘯曾隱姓埋名在一位煉器師手下默默打造兵器三年。
直到後來他隨手打製的兵器都超越凡器,方纔被那位煉器大師發現身份。
揮錘如揮劍。
韓嘯彷彿回到當初那個數百人一同揮舞錘頭的鍛造室,每一錘,都精準砸在自己設定好的位置。
哪怕是胡柄這種不懂煉器之人,也能從韓嘯鍛打的聲音中感受到與衆不同的技藝。
鐵餅不斷摺疊,從黝黑變成晶亮。
原本拳頭大小的鐵礦石,只剩下雞蛋大小。
錘打還在繼續。
孫春福不敢有絲毫走神。
鍛打到這一步,是他每次鍛造的極限。
韓嘯的錘打還在繼續,孫春福屏住呼吸,看着錘頭落下。
或許,這是自己最大的機緣!
“嘭——”
與之前聲音不同,這一錘落下,整個鐵氈都顫抖不已。
“一萬三千斤巨力,超越煉體極限……”孫春福緊緊握住拳頭,渾身不能自已的哆嗦。
就是這樣!
韓嘯每一錘落下,火花四濺。
千錘之後,鐵礦只剩下鴿子蛋大小,一絲絲靈光閃現。
脫凡化靈!
孫春福倒吸一口冷氣。
將一塊凡鐵純靠鍛打,脫去凡體,吸納靈氣,這等手段,當初在煉器師座下當學徒時,他聽說過。
煉器師曾無比感嘆,說百年前見識過一位煉器大師出手,純靠鍛打,將一塊凡鐵鍛造成靈鐵。
煉器師說,那位大師是最有可能成爲煉器宗師的存在。
或許過去百年時間,那位已經成爲煉器宗師了。
煉器宗師。
眼前這一位,有可能成爲煉器宗師!
孫春福的臉上露出崇敬神色,雙手低垂,猶如回到當初在煉器師座下聆聽教誨之時。
韓嘯在錘下的鐵礦化爲靈鐵之後,將大錘一拋,低喝道:“九斤錘!”
孫春福連忙提起一柄小錘,雙手捧到韓嘯手掌之上。
韓嘯左手用鉗子夾住鐵塊,右手握錘,一錘砸下。
“當——”
“當,當,當——”
聲音密集如雨點打落,鐵塊一點點延展,變成半尺長條。
韓嘯的右手手臂已經只看到一道虛影,左手不斷變換方位,改變靈鐵受到鍛打的位置。
練劍千萬次,每一劍刺落位置不偏一絲,這是劍修的基本功。
別說九斤錘,就是萬斤錘,韓嘯也不會砸偏分毫。
一柄半尺餘薄片飛刀緩緩成型。
刀長八寸,寬二寸一分,重六兩三錢。
“有刻刀嗎?”韓嘯收錘,握着飛刀一邊打量一邊道。
這飛刀已經有了法器的特質。
要成爲真正的法器,還需要再加一些符紋。
韓嘯倒是可以直接以靈力刻畫,但那樣未免太驚世駭俗。
孫春福忙從貼身衣兜掏出一個小布包,一層層打開。
一柄指長斜刃刻刀露了出來。
能在靈鐵上篆刻的,當然不是普通凡鐵。
這刻刀的尖頭三寸,閃爍靈光。
煉器師曾遺憾告訴他,他今生沒有成爲煉器師的可能。
孫春福離開煉器師座下時,花費所有積蓄,才求得煉器師賜予這柄刻刀。
算是他對成爲煉器師的一個念想。
韓嘯接過刻刀,輕輕掂量一下,五指飛動,刻刀在他指尖旋轉飛舞。
這不是他在炫技,而是充分熟悉這柄刻刀的重量和鋒利程度。
“啪!”
五指一停,他左手吃飛刀,右手握刻刀,兩相一蓬,“刺啦”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起。
只見他左手上的飛刀閃過一道耀眼光芒,然後整個刀身陡然變成黯淡不起眼的灰黑之色。
成了。
韓嘯打量一下手中的飛刀,光澤黯淡,掩蓋住其法器的特質。
一道從刀柄延伸到刀尖處的刻紋,簡單明瞭。細看,這紋路中,透着一絲冷意。
後世對符紋這種用來溝通靈力的東西進行了細緻研究。
摒棄掉那些神神道道的無用紋路,只保留最基本的刻畫筆畫。
韓嘯劃下的這一道刻紋,可以讓靈力直達刀尖,激發靈鐵本身的鋒利特性。
加上百鍊千錘留下的韌性,這柄飛刀,具有了破甲之效。
不只是凡甲,就是靈力幻化的靈甲或者符籙激發的符甲,都可以一擊破之。
隨手把玩一下,韓嘯將飛刀遞向胡柄。
“昨日讓你損了飛刀和飛針,這柄算是補償。”
一柄真正的法器作爲補償!
知道韓嘯不是吝嗇之人,胡柄還是被他的大方嚇一跳。
這可是一柄法器,價值數百靈石!
收下飛刀,還是求大人賜予一些能讓自家小孫女修行的丹藥?
胡柄心中萬分糾結。
“一柄法器而已。”韓嘯搖搖頭,將飛刀往桌上一扔,轉身就走。
剛纔鍛打一番,渾身出了汗,筋骨舒坦不少。
一味提升修爲不行,對身體的掌控和力道的訓練也要跟上。
“大人,大人,我……”孫春福連忙擠到韓嘯面前,不住躬身,話卻說不周全。
他想求,又不敢。
一個被斷定一輩子成不了煉器師的人,有什麼資格向一位能成爲煉器宗師的人求教?
“你自己練吧,我明日再來。”韓嘯淡淡道。
孫鐵匠的功底還是有的,稍加點撥,成爲煉器師不難。
韓嘯要有自己的班底,就要不斷收攏有用之人。
蘇戰,胡柄都是如此。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孫春福激動的躬身到地,就差沒有磕頭了。
胡柄拿起桌上的飛刀,輕輕插在背囊中,快步跟上韓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