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柯乃是上陽郡公之子,在京中也是有些文名,此時出聲,立時引來衆人注意。
“這不是上陽郡公世子嗎,爲何如此狼狽?”
“被人踢下山道?何人這麼大的膽子?”
“上官三小姐身邊是誰在?”
……
白柯將大袖捲了,衣角紮在玉帶中,大步往上奔去,一衆學子全都跟在後面。
“就是他!”
此時韓嘯與上官若言幾近湊在一起,這讓白柯面上更是扭曲。
韓嘯與上官若言回頭,見白柯與一衆人前來,便轉身過來。
“諸位,可是若言的評語有何不妥之處?”
上官若言面容平靜,開口說道。
評語自然是沒問題,衆人忙搖頭。
“上官三小姐,你讓開,我要讓這小子好看。”
白柯伸手指着韓嘯,雙目冒火。
韓嘯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面上露出奇異之色道:“這位公子,剛纔你在此經過時候神情恍惚,一腳滑下山道,我還伸手拉你,只是沒拉住。”
“你這找我,是不是惱羞成怒?”
惱羞成怒。
聽到韓嘯的話,其他人面上露出一絲笑意。
此人與上官三小姐看着如此親近,定是讓白柯嫉妒,才故意栽贓的。
白柯氣的要跳腳,就要衝向韓嘯。
“白柯世子,此地可是文會之地,如此行徑,實在是有辱斯文啊——”
就在此時,一聲高呼,徐晉文與韓子玉從一旁走出。
有辱斯文。
白柯現在模樣,本就讓人好笑,再見他跳腳樣子,更是鬨笑起來。
“晉文兄說的是,文會之地,若是有什麼嫌隙,也該以文斗的方式解決。”
“對,若是有衝突,文鬥就是。”
……
聽到衆人話,白柯一愣,然後輕蔑道:“讓我和他文鬥?豈不是辱我身份?”
“白柯世子,此話是瞧不起我皇城書院不成?”
徐晉文上前一步,高聲道:“韓嘯可是我皇城書院學子,你竟說他與你文鬥是辱了身份,這是辱我皇城書院啊!”
皇城書院學子?
此子穿着樸素,竟是皇城書院學子?
上官三小姐也是皇城書院學子,所以纔是與此子一同評點書稿。
不過既然韓嘯是皇城書院學子,那便沒有什麼辱沒身份之說。
“不敢,既然是皇城書院學子,白柯便鬥一場就是。”
白柯看向韓嘯,咬牙道:“說,怎麼鬥。”
就在此時,一位身穿灰色錦袍的文士走上前,在白柯耳邊低聲耳語幾句。
白柯面色一變,忙道:“不比詩文。”
這位竟然是名滿皇城的“各領風騷數百年”韓嘯,與他比詩文,豈不是自討沒趣?
下方衆人也是相互低語,不一會便將韓嘯身份點出。
沒想到,這位竟是以詩名傳遍皇城的韓嘯。
幸好白柯沒有與其比詩文,否則要鬧笑話了。
不過想想也是可惜,若是能親見韓嘯作詩,也是好事。
“不比詩文,那,比文章?”
“只是這文章不是一時能作好,如何比?”
“這容易,二位可就今日之聚會,隨意寫幾句話,比試一下文氣就是。”一旁有人高聲道。
這個法子不錯,白柯眼睛一亮。
參加鳳凰山文會之人,大多會在會後寫一段小文。
這文一來記錄文會中事情,二來,彰顯自己在文會中做了什麼,留些名聲。
白柯往日就參加過鳳凰山文會,所以這小文也是寫過幾回。
但韓嘯從入皇城,根本沒參加過文會,更不會寫過這等小文。
這是欺韓嘯初來。
上官若言眉頭一皺,剛想說話,韓嘯擡手道:“好,就比小文。”
見兩人要比寫小文,便有侍者忙將書桌、小几擡來,又將紙筆鋪展開來。
“你讓開。”
上官若言開口,讓準備爲韓嘯研墨的侍者走開。
“我來爲你磨墨,如何?”
上官若言一句話,讓四周衆人倒吸一口冷氣。
上官三小姐親自磨墨!
紅袖添香啊……
“看來我這妹妹,比我膽子還大啊。”遠處,上官臨風一邊說着,一邊將手搭在婉兒的後腰上。
婉兒渾身一僵,面上佈滿紅暈,但最終沒有說話,只是將身體往上官臨風處靠的更近些。
韓嘯對面,白柯咬牙道:“韓嘯,這文鬥你若是輸了,往後見我白柯,趕緊繞道。”
“好。”韓嘯點頭道:“白柯世子當也如此。”
白柯哼一聲,拿起墨筆,便開始書寫起來。
韓嘯輕笑着,看着垂首爲他研墨的上官若言。
“你若是再不動筆,可是要輸了。”
上官若言白他一眼,低聲道。
“不急不急,所謂秀色可餐,吃飽了,方纔能寫出好文。”
韓嘯湊過頭去,輕嗅一下,然後低聲說道。
外人聽不真切兩人說話,但此時這般竊竊私語模樣,實在羨煞旁人。
一旁的韓子玉瞪大眼睛,嘖嘖低語。
“這十六弟,真是,真是厲害……”
上官若言將墨研好,又將墨筆蘸了墨,遞到韓嘯手中。
韓嘯笑一聲,看着面前白紙,輕輕落筆。
“大楚千八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皇城外之鳳凰山,修禊事也。
羣賢畢至,少長鹹集。
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
……
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
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
韓嘯一邊寫,一邊與上官若言低語。
“這個之字這般寫如何?”
“此處用異是不是更好?”
……
他寫寫圈圈,不時塗改幾處。
但圍觀衆人卻是面色緩緩凝重起來。
這薄薄的紙上,一道道玄黃之氣升騰而起。
這竟是連文氣都不需要測驗,直接就顯現出來。
“好文。”
“好字!”
……
跪坐在韓嘯身旁,上官若言雙目中靈光流轉。
韓嘯筆下的紙卷,竟是肉眼可見的被浸染成了金色。
“這是,天道垂視?”
等韓嘯收筆,那張書卷已經整個都化爲金色。
“嗡——”
文卷浮於半空,道道金色文字交織。
“天道竟是要直接將此文收走?”
“快,趁着天道還未將此文收走,趕緊拓印下來!”
一衆身負玄黃之氣的文士連忙激發身上玄黃氣,將那文卷定住,然後將每一個字記下。
有人刻字於石,有人將字印在山壁,有人把字壓在衣衫。
片刻之後,那文卷消失在半空。
“哎——”
所有人一陣輕嘆。
到現在,沒人看過一眼那對面的白柯,也沒人管他寫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