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待長梧樹開花之時,便是我回到你身邊之日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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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待長梧樹開花之時,便是我回到你身邊之日

101 待長梧樹開花之時,便是我回到你身邊之日

明棋到底是沒有繼續下去,在臨門一腳時,他便突然停了下來,之後便是朝着我的肩膀一口咬了下去。

明棋這一口咬得極狠,牙齒直接穿透我的皮膚,咬進了我的血肉之中,最後深到了骨頭上。

我被明棋咬的很痛,但因我心知明棋這是心裡有氣,所以被咬痛後便既沒有阻止明棋,也沒喊痛,反而任由明棋這樣狠狠的咬着。

如此大概過了大約半盞茶功夫後,明棋才鬆開口。

只是明棋雖鬆了口,可人卻沒有從我身上下去,反而是雙手將我箍緊了一些,在我耳邊不停的呢喃:“秋長蕪你明知道、明知道、”

明棋沒有把明知道什麼的話說下去,可我十分清楚他想說什麼。

明棋想說,我明知道在沒名沒份前,他是不會真捨得與我一同交歡的,他把我看得那麼重要,怎麼可能真捨得讓我受委屈。

可我明知道這點。可卻還是拿身體去迷惑他,爲的便是要他能忘記要說服我喝解藥的話,讓他能不再與我計較不願喝解藥的事。

“秋長蕪,我恨你。”鬆口後,明棋在我耳邊說。

我聞言沒有反駁。

明棋在我身上平復了一會兒,之後便翻身從我身上下去,從地上站了起來。

而等他站起來之後,他便把我方纔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撿起來,之後又一件一件的幫我穿上,期間動作溫柔,如視重寶。

待幫我穿好後,明棋又把我從偏殿抱回了正殿的我的寢間裡,之後把我放在牀上。

等他替我蓋好被子後,他便站在牀邊,居高臨下的直直的看着我。

如此好一會之後,他纔不說一話的轉身離去。

而我,在看着明棋頭也不離開的背影后,便終於笑出了聲,也笑出了眼淚。

明棋,你是該恨我的。

明棋離開不久之後,長梧殿的人便都回來。

其荷方浛兩人見我躺在牀上也沒說什麼,只當我是累了。

而這日之後,因爲放棄了喝解藥,所以體內的毒性反應便比前些日子更加強烈,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枯瘦速度也比之前更加快。

與此同時的,我這個太后將命不久矣的事也很快便傳了出去,從而引得一幫又一幫的人請旨見我。

不過我除了杜氏和孟青城外,便誰也沒見,一來是不想見。二來是我的身體情況不允許我多見人。

如此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有一日我竟是難得的大早便醒來過來,醒來時不但人沒覺得累,感覺精神也好了很多。

當時我見這個情況時,還以爲明棋趁我昏迷時給我喝了解藥,直到我看到一直守在我牀邊的其荷方浛兩人不但沒有因爲我的突然好轉而高興,反而一看我那個樣子便哭起來後,待我問過她們之後,才從她們口中得出,原來我這是所謂迴光返照。

我當時一聽他們的話便愣了,不過到底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只吩咐他們伺候我洗漱起牀。

“太后,您好些日子沒有沐浴了,奴婢伺候你您沐浴吧。”其荷一聽我說要洗漱起牀後,便紅着眼對我道。

我知道其荷此刻心裡在想什麼,因此聽了她這話後也沒有反對,任由她和方浛兩人攙扶着我進了沐浴間。

而待沐浴時,不管是沐浴之前的準備,還是沐浴過程,其荷方浛她們都沒讓其他人幫忙,全程全部都是她們兩個在幫我洗,期間兩人自是既傷心,又洗得一絲不苟,虔誠得不得了。

洗漱過後,兩人又攙扶着我回寢間。

不過在經過梳妝檯時兩人卻是同時頓一下,之後只見其荷看了方浛一眼,方浛便立刻點了頭,然後開了口。

“太后,今日外邊太陽不錯,我們在窗邊梳髮好不好?”方浛朝我開口道。

其荷和方浛兩人之前的小動作雖隱秘,可到底是沒有逃過我的眼,我當時隨着她們兩人的目光,當看到讓她們腳步頓住的梳妝檯前的銅鏡,而這會兒又聽方浛說要去窗前給我梳髮後,便立刻明白了兩人在顧及什麼了。

“不用了,就在梳妝檯前梳吧。”我於是便在方浛的話後答道,正好我也想看看自己現在到底瘦成了什麼樣子。

“可是太后,您不是一直喜歡陽光嗎?今天陽光這麼好,外邊的話也開了,坐在窗前梳髮的時候,您不但可以曬到太陽,還可以看到花,多好啊。”方浛在我話後不死心的道。

“是啊,太后,今日外邊太陽這麼好,您看到後會開心的。”其荷也說。

“那就等梳完發,換過衣服之後再去吧。”可我在她們兩人話後卻依舊堅持道。

“可是太后、”方浛聞言似乎還要說什麼,但是卻被我打斷了。

“我知道你們倆現在在想什麼,沒關係的,哀家不會傷心的。”我一邊打斷方浛的話,一邊擡起手輕輕拍了下兩人攙扶我的手,安撫道。

我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其荷方浛兩人自是不能再說什麼,只見兩人揹着相互看了一眼,然後便如我所願,攙扶着我朝梳妝檯走去。

只是當兩個人攙扶着我走的梳妝檯前時,還是腳步頓了一下,待我疑問的看了兩人一眼後,兩人才搖了搖頭。同時答了句沒事後才扶着我在梳妝檯前坐下。

我是太后,寢間裡的梳妝檯自然不是尋常物。

梳妝檯和臺子上首飾盒都是用上好的檀木打造的不說,梳妝檯和首飾盒上雕繪的花紋也是手藝最精湛的,上面的牡丹花花朵瓣瓣精美栩栩如生,彷彿是真的一樣。

而首飾盒裡的首飾,也是宮中最精美華貴的,不過就是我以前不太愛帶。

我在其荷方浛兩人的攙扶下在梳妝檯上坐下後,除了之前匆匆看了眼梳妝檯和首飾盒外,餘下的目光便看到了梳妝檯上的銅鏡上。

同梳妝檯和首飾盒一樣,放在我寢間裡的銅鏡自然不是尋常物,這個銅鏡上雕繪的花紋同樣精美靈活不說,銅鏡裡顯露的人也更加清晰。比如此刻。

當我的目光順着銅鏡裡映出的自己看去時,我便明顯的看到自己的雙眼因太過枯瘦而深深的陷了進去,臉上一片蠟?,整個人透露着一種死氣。

“其荷,方浛,哀家現在是不是很醜?”我看着銅鏡裡的自己,擡手摸了摸自己臉,朝其荷方浛兩人問道。

方浛其荷兩人本來在我看着銅鏡時便沉?了下來,此刻一聽我問她們的話後,兩人的眼便又是一紅。

“誰說的,太后最美了。”方浛一邊紅着眼一邊說。

“太后在奴婢眼中,永遠是最好的。”其荷也道。這大概是她跟了我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說漂亮話。

我雖然知道兩個人在說謊話,不過聽完兩人的話便是一笑,之後便不再計較自己此刻的醜美,畢竟是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的。

“好啊,既然你們覺得哀家是最美的,那現在哀家就交給你們了,等會兒你們一定要把哀家畫的更美才成。”我一邊笑,一邊對兩人道。

“好。”其荷在我這話後點了點頭說。

“太后放心,奴婢一定會讓您美得連老天都要嫉妒。”方浛也道。

而我聽着她這話後,便又是一笑,之後便不再說話,讓兩人與我上妝。

方浛其荷兩人是配合慣了的,此刻當我發了話後,兩人便一個站在我身旁爲我畫眉,一個在後與我梳髮,兩人同時動作,卻又不相互干擾。

在妝型和髮式上,我一貫是任由她們兩人自由選擇的,而她們兩人也是一向都不會令我失望,往往能梳出最合我心意的髮式。

今日亦是如此。

今天兩人不但沒有同往常一樣,爲我上的是凸顯雍容富貴的妝,連發式和首飾選的也是偏向簡單輕巧,但又不失貴氣和大方的。

之後爲我選的衣着也是,沒有給選常穿的華麗長袍,反而挑了件顏色偏亮色的輕巧長裙。

如此當整個裝扮完成後,再透過銅鏡看自己時,方纔銅鏡裡那個一身透露着死氣的我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色紅潤,精神氣飽滿的我。

而且此刻鏡子中的我,雖然看上去沒平時那麼厚重榮華,但也不會沒了太后威嚴,可也不減半分顏色。

而這,便正是我想要的。

“你們兩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符合哀家心意。”梳妝完後,我看着銅鏡裡的自己,笑着讚賞其荷方浛兩人道。

“太后喜歡便好。”其荷在我話後福身答。

“奴婢說過的,一定會讓太后您更好看的。”方浛也道。

我聽着兩人的話後,便又是一笑,之後便轉過身來看着兩人。

“其荷,方浛,你們想好了嗎?”轉過身後,我便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一臉嚴肅認真的看着其荷方浛兩人開口道。

“哀家那日說的話依舊有效,只要你們心中有想嫁的人,哀家便立刻下旨爲你們作主。”我說。

其荷方浛兩人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再次提起這件事,於是我話剛落下,便兩人神色便同時一頓。之後只見兩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便同時在我面前跪了下來。

“太后您的恩賜,奴婢欣喜萬分,只是奴婢自活下來的那刻起,奴婢便發過誓,今生都不會因自己之故而踏出皇宮半步。”其荷跪在我面前,亦是一臉慎色的說。

“太后,奴婢不走,奴婢宮外早就沒親人了,奴婢要一輩子待在宮裡,爲太后守着您的長梧殿。”方浛也是搖着頭答。

我看着方浛其荷兩人這個樣子。知道她們是真的不想離開皇宮,於是便搖頭嘆了聲。

“哀家知曉了,起來吧。”我一邊嘆聲,一邊伸手去扶兩人道。

“謝太后。”其荷方浛兩人在我伸手去扶後,便順從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其荷,去吩咐吧,讓安福來派人擡個軟塌到院子裡去。”兩人起來後,我又吩咐道。

“諾。”其荷聞言便退出了我寢間。

安福來的動作很快,不多時,便站在我寢間門口彙報說軟塌已經在院子裡放好了。

我聽到安福來的彙報聲後,便點了點頭,說了聲讓他下去後,便由着早已回到寢間的其荷和方浛兩人攙扶我出了寢間。

今日外邊的天氣果然如方浛其荷兩人所說,好得很,陽光溫暖,天空湛藍明亮。

我被方浛其荷兩人扶到院子裡的軟塌上坐下,接過其荷遞過來的書,聽方浛說完旁邊擺放的茶水點心後,便朝她們兩人點了點頭,讓她們早點退下。

方浛其荷兩人大抵是對這一別的意義有心理預感。於是一聽我的話後,其荷便哽咽得朝我福了福身,方浛更是哭了聲。

“太后保重。”

“太后保重。”

不過兩人都知曉我是在等誰,因此雖然不捨,但還是依我所言,與我道別之後便退了下去。

“你們也保重。”我聞言對兩人笑着點了點頭,答了兩人一聲。

其荷方浛兩人退下後,我便在軟塌上躺了下來,手中拿着書,卻沒有翻開來看。

春日溫暖的陽光曬在身上。讓我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我躺在軟塌上,看着院子因春天到來而開滿的各色花朵,看着在那些花朵中翩躚起舞的蝴蝶和蜜蜂,看着看着,便不自覺笑了起來。

而明棋,便是這個時候來的。

沒人通傳,沒下人指路,明棋他是一個人進的長梧殿的。

我在明棋之前其實一直沒看長梧殿院前門口的方向,可當明棋出現在長梧殿院前門口時,我便似乎有心理感應似的。在那瞬間便回頭看了長梧殿院前門口一眼,然後便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長梧殿院前門口的明棋。

我遠遠看着站在長梧殿院前門口的明棋,朝他一笑。

而明棋在我那笑之後,我便感覺到他的雙眸似乎收縮了一下,之後便見他急步朝我走來。

“明棋,你看,花都開了。”

明棋走到我面前後,我又是擡頭朝他一笑,然後便指着院子盛開的花兒道。

明棋在我話後便也看了遠處盛開的花兒一眼,點了下頭,然後答道:“嗯,都開了。”說完便又轉頭看着我。

“明棋,你看到東邊的那朵藍色花朵沒?”我在明棋答話後,又指着院子東邊角落處一朵藍色的花兒問。

“看到了。”明棋在我後點頭答。

“明棋,那朵花似乎有些很好看的樣子,不過離我們有點遠,你可不可以抱我過去近一些看?”我說。

明棋聞言沒有答話,倒是點了點頭,然後便彎腰抱起了我。

我被明棋抱起來時,雙手便自覺摟住了明棋的頸脖,頭自然的靠在他肩膀上。

我能感覺得到,明棋在我靠過去時,他抱住我的雙手便是力道一緊,過了小半片刻後才恢復正常,然後面色一片如常的抱着我朝院子東邊走去。

長梧殿的院子雖大,可走過去卻沒用多長時間。

到了那多叫不出名字的藍色花朵前面後,明棋便把我放了下來。

不過人卻沒有放開我,而是雙手從我的腰間攬過,從我身後抱着我,把我抱在他懷裡。

我見狀也沒推開明棋。反而是將身體往後靠了些,讓自己整個身子緊緊貼在明棋懷裡。

與此同時,我又擡起了自己的雙手,摸到明棋放在我腰間的雙手後,便從他的雙手間穿過,與他十指相扣。

明棋在我十指穿過去的時候,便緊緊扣住我的手,同時又側了下頭,在我耳垂上輕輕吻了下。

一吻之後,明棋的脣便下移了幾分。貼在了我的頸脖上。

我感受着明棋的動作,自是再次沒有拒絕,反而動了動頭,讓自己臉貼上明棋的臉。

“明棋!”當兩臉相貼,溫暖在我和明棋兩人間相互傳遞時,我便心中忍不住一燙,喊了明棋一聲。

“嗯。”明棋在我話後答了聲,嘴脣又淺啄了下我的頸脖,與我十指相扣的手也帶我整個身子往後移了移,讓我與他貼得更緊些。

我靠在明棋的懷裡,感受着他一連串的動作,然後靜靜笑了。

“明棋,其荷和方浛兩人不願意出宮,日後便讓她們二人跟在你身邊吧。”笑過之後,我對明棋開口道。

雖然我一開始叫明棋帶我過來,是爲就近看那朵藍色花朵的,可真等到開口說話,內容卻完全與那朵藍色的花無關。

“好。”明棋在我話後也沒問我爲什麼不提那朵藍色的話,反而是順着我的話回答道。

“她們畢竟兩人跟了我們這麼多年,日後若是遇到了她們中意的男子。你便爲替我爲她們作主,讓她們風光大嫁了。”我聞言又說。

“好。”明棋再次答道。

“明棋。”我又喊了明棋一聲。

“我在。”明棋在我身後答。

我聽着明棋的答聲,卻沒有立即開口說話,反而又將身體往後貼了些,想要離明棋更近。

明棋自是感覺到了我的動作,因此他在我往後貼去時,他與我十指相扣放在我腰間的手便又把我攬得更緊些。

“明棋,你可知長梧?”在這之後,我又問。目光透過眼前的宮牆,順着宮牆看向了宮外的方向。

“我知。”明棋在我身後點頭答,之後在我頸脖間輕啄了一下,然後才繼續道:“青山有木,爲梧非桐,雀啄其實,長棲,民呼長梧。”

“明棋,等我死後,你就在長梧院裡種一株長梧樹吧。”我輕聲說。

可明棋卻沒有立即回答我,只見他與我緊緊相貼的身體在我這話後便立即身體一僵,與我十指相扣的手力道更是大得箍着我發疼。

我被明棋如此緊緊的抱着。雖手被他箍得發疼,可我並沒有阻止,反而是又往後貼緊了他幾分,同時也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與他十指相扣得更緊。

我深深的明白,在這一刻,也只有這樣緊緊靠着明棋,也只有這痛,才能讓我感到安心。

“好。”如此過了大概小半刻後,明棋才沉聲答道。

我聽着明棋聲音裡的疲憊與絕望。心裡自是心疼得不了的,可是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自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回頭。

“明棋,待長梧樹開花之時,便是我回到你身邊之日。”於是我心裡緊了緊了後,我便聽到自己這樣說。

“好。”明棋又是沉?了小半刻後才沉聲道。

而我,得了明棋這話後再次笑了起來,然後一邊笑,一邊靠在明棋的眼裡閉了眼。

“好,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在最後的陷入黑暗之前。隱約間,我似乎聽到了明棋的聲音。

明和十二年春,太后秋長蕪歿,停棺七七四十九日,入?陵,與先皇合葬,諡號仁賢永德太后。

仁賢永德太后歿後,國孝三月,舉國痛哀,皇帝三月不早朝。

青山有木。爲梧非桐,雀啄其實,長棲,民呼長梧。

長梧樹,有實,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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