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吧，我今天是約好了羽墨哥一起來的，是我讓他來接我上學的。歐陽清濯，我現在厭倦你了，對你的一切都超級厭惡，我煩你了，你聽懂了嗎？我說我現在很討厭你！剛開始覺得和你談戀愛應該蠻有趣的，誰知道時間長了，真是索然無味啊。你瞭解不瞭解你自己有多麼讓人討厭？你脾氣很臭，動不動就發火，總是對我呼來喝去，還成天罵我傻，我對你的忍耐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我再也不能和你繼續下去了！歐陽清濯，歐陽大少爺，我們結束吧，分手！”
盼兒瞠目結舌，半晌才跳起來，拍打着我，叫着：“你在說些什麼啊，你瘋了嗎？樑茶，你這個死妮子，你一定是瘋了吧！你吃錯藥了嗎？你這個欠揍的傢伙！收回，我命令你收回你剛纔的混賬話！”
我一把推開盼兒，仍舊針鋒相對地瞪着完全呆掉的歐陽清濯。
我的歐陽清濯，他一直是個外表冷酷、內心單純的好孩子，他此刻的眸子裡全都是不能相信的震驚，我瞭解，他一時間無法接受。
我的心，在默默地流血。
血流成河！
“什、什麼？”歐陽清濯沙啞地啓脣，嘴脣在抖，眯了眯眼睛，歪歪腦袋，“你在開玩笑嗎？今、今天是愚人節嗎？還是你在背誦什麼臺詞？哈，太可笑了！這簡直是太可笑了！樑茶，不要玩了，不要再演了，你給我恢復回來！”他抱着我的肩膀，輕輕晃着我。
我實在忍不住，大顆大顆的眼淚涌出了眼眶。他一看到我的眼淚，馬上就慌亂了。他一直很心疼我，什麼事都寵着我、讓着我，他最怕我哭。
“別哭，快別哭，不要哭啊。”
歐陽清濯，你這個大傻瓜，都這個時候了，你爲什麼還這樣寵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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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咬破了嘴脣，呼吸斷斷續續，難過得氣息馬上就要嗆死我了：“歐陽清濯！我求求你了，求你放過我吧，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推開他，渾身顫抖着號叫，“你這樣子勉強我，是會把我逼瘋的！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我現在對你很厭倦，很厭倦！我看到你，就想……吐！我求你高擡貴手，放我一條生路吧，讓我和我真心喜歡的人在一起，算我求你了，還不行嗎？”
歐陽清濯渾身都顫抖起來，臉色蒼白無血，整個人像是秋風裡的黃葉，戰慄着。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尖都在狂抖。眼淚，一點點從他眼裡涌出來：“你、你在說些什麼……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告訴我！是什麼事情讓你一夜之間變成這樣？告訴我！我要聽到真相！”
我的眼淚狂舞，我咆哮：“真相就是我不愛你了！真相就是我愛上了羽墨！可以了嗎？”
“不！絕不可能！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他抓狂，揪扯着自己的頭髮，拳頭瘋狂地在空氣中揮舞着，狠狠地踢着桌子，狠狠地用拳頭打着牆壁。
我抱着自己的胳膊哭泣：“夠了，歐陽清濯，夠了。接受現實就這麼難嗎？你就這樣自負嗎？不能接受女人對你的背叛嗎？讓我走，放我走！”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歐陽清濯的淚水，第一次是那次大雨，我向他表白。這一次，是結束。
“我不信，我一點也不信，我不信……你在騙我！你不可能不愛我！你是愛我的！”歐陽清濯滴着眼淚，瘋狂地叫着。
班裡所有人都像是木頭人，全都嚇傻了。
羽墨跑了進來，經過歐陽清濯身邊時，歐陽清濯將他一把抓過去，舉起拳頭就要打。我跳過去，擋在了羽墨身前。歐陽清濯紅着眼眶，惡狠狠地瞪着我：“你讓開！”
“不讓！我不讓你打我愛的男人，我不允許你打羽墨！”
“啊啊啊！”歐陽清濯發狂地嘶叫着，亂拳都落在了桌子上，他的手掌裂開一道道口子，鮮血飛濺。
我的心全都碎掉了，我抖着，哭着。
一狠心，我喊道：“歐陽清濯！到現在了你還執迷不悟！你還嫌丟臉丟得不夠嗎？要我跟你說多少遍？一千遍還是一萬遍？我不愛你了！我愛的人是羽墨！我現在愛羽墨！”
“你住口！我不許你這樣說！”他紅着眼睛瞪着我。
我抖着嘴脣，與他對視。
彷彿，一千把刀子穿透了我的心肝肺……
“是嗎？還不信，是嗎？”我毅然轉身，抱住羽墨，踮起腳，將自己嘴脣湊了過去。
在我和羽墨嘴脣相觸的那一瞬間，我聽到了衆人的吸冷氣聲，還有歐陽清濯痛苦的嘶吼聲。
我閉着眼睛，任淚水狂流。
歐陽清濯跑了出去，羽墨扶着我走到教學樓下，我才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
“你醒了？”羽墨緊張地看着我。
“嗯，這是哪裡？”我覺得我自己的聲音是那麼輕飄飄的。
這一刻，我竟然在想：這麼痛，這麼痛，真不如死了好。
“這是我家，你暈了，我就把你抱到我家裡了。已經找過醫生看過了，沒大事，就是心力交瘁引起的血糖低。”
我疲倦地點點頭。
羽墨嘆息着：“既然這樣痛苦，又何苦堅持這樣做呢？”
我苦笑：“我們都還年輕，愛情，不是全部。”
“那我還有機會嗎？”
“你說呢？”我剜了他一眼。
他聳聳肩膀，自嘲地笑笑：“那看來這輩子是沒戲了。”
“嗯，答對了，加十分。”
“樑茶，晚上的戲還要繼續演嗎？”
我思量了許久，咬咬牙：“演！”
晚上八點，羽墨載着我，來到提前訂好的酒吧，今天羽墨包場了。
因爲白天的矛盾，今晚我和羽墨的交往慶祝會已經引來全校同學的矚目，這裡已經人山人海。
我想像戀愛中那樣幸福地微笑，可是我做不到！
我坐在羽墨身邊，聽着司儀的話語，一直想哭。
歐陽清濯，我的清濯啊，原諒我欺騙了你。我這時才發現，僅僅兩個人的相愛是遠遠不夠的，世俗的觀念一直禁錮着我們的愛，我和你不在同一個世界裡，我想要走進你的世界，太難太難了。請你等着我，等着我一步步強大起來，等到我將來有了和你並肩站在一起的資格……
“下面，就請我們最幸福的愛侶上臺來談談他們的愛情箴言，有請羽墨和樑茶！”
司儀熱情洋溢的話將我從沉思中驚醒，羽墨朝我溫柔地一笑，牽着我的手，一起走上了小舞臺。
站在燈火輝煌的小舞臺上，我的心突然空無起來。
一片荒蕪……
羽墨的聲音用麥克傳到酒吧各個角落：“首先感謝各位能夠來參加我和樑茶交往的這個慶祝會。這也許就是冥冥之中的命運吧，我想當着大傢伙的面，向樑茶說：‘樑茶，我真的很愛你’……”
詭異，應該響起掌聲的此刻，竟然詭異的寂靜。
“啪！”
一隻酒杯扔在地上，艾昌跳出來，紅着眼睛吼叫：“羽墨我看錯你了！你這個小人，我詛咒你們倆！羽墨，我再也不認識你了！”
說完，艾昌跑了出去。
我咬着嘴脣，手拼命抖着。
司儀愣了愣，打着哈哈，調和氣氛：“呵呵，下面有請樑茶說兩句。”
我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說：“喜歡一個人，真愛一個人，那就是你無論在何時何地，你的心底都有他的影子……”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歐陽清濯和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他修長的傲氣的雙腿、淡漠高傲的美眸……
我扯脣，笑了笑，正要往下說，突然看到臺下站着歐陽清濯。
他正癡癡地凝視着我，彷彿要把我看進他的眼睛裡。
我頓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這樣一個臺上，一個臺下，彼此對視着。
他突然“撲通”一下，單膝跪在地上，引起一片譁然。
我的心，也狂抖了抖。
“樑茶，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反省了我自己，我脾氣很壞，霸道不講理，我總是說話不留情面，我不該總是喊你傻帽。請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不要一棒子打死我，我改！我保證我會全都改掉！樑茶，我真的很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聒噪，我怕我會死掉……樑茶……”他說着說着，哽咽了。
我的眼淚馬上就滑了下來，手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皮肉裡，掐出血來：“歐陽清濯，能夠讓你這個大少爺這樣子卑躬屈膝地向我乞求，我好有成就感啊，哈哈，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你連這個都不懂嗎？你是吃什麼長這麼大的？吃草長大的嗎？你真傻！可惜，愛情不是乞求可以得到的。你快消失吧！”
兩行淚，從歐陽清濯臉上滑了下來。
他閉合一下眼睛，緩緩站起來，僵硬地轉身要走，我卻突然喊道：“你站住！”
他停下，滿含期望地看着我。我咬牙，從脖子上拽下來一條鏈子，朝他臉上拋去：“拿走這個！這是你送給我的項鍊！從此，你我再無瓜葛！”
他從地上撿起那條八萬塊的項鍊，將項鍊攥在手心裡，最後深深凝望了我一眼，給了我一個口型，我的心頓時碎成了一攤血。
他的口型是：我永遠……愛你！
我看着他，像是一道清幽的光芒，從我的視線裡，一點點消逝。
我實在剋制不住自己悲痛的心情，轉身，撲在羽墨的懷裡，咬着牙，悶聲哭泣。
一切，都結束了吧？
一小時後，羽墨載着我，倉皇地趕到醫院。
我耳朵裡不停地迴旋着艾昌的電話——
“快來醫院急診室啊！老大出車禍了！”
“和一輛大卡車正面撞上了，老大車速很快，大概有160邁，車全都撞碎了……”
“老大的車開到對方的車道上去了……”
“交警說，等於是自殺……”
“都怨你！樑茶！我恨你！恨你！”
我渾身都在顫抖，眼淚流得幾乎看不清楚道路。
如果不是羽墨攙扶着我，我肯定會一直栽跟頭。
清濯！我的歐陽狗……你要挺住啊！你不要走！不要走……
“人呢？清濯他人呢？”
艾昌哭得悽慘無比：“老大他……走了……”
轟——
我的世界全都坍塌了。
“什、什麼！你說什麼！”
“嗚嗚嗚，我到的時候就不行了……死了……老大死了……”盼兒也在哭。
羽墨整個人都傻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眼神直勾勾的。
艾昌抓着我的衣服，使勁搖晃着：“現在你高興了吧？你滿意了吧？你害死了他！就是你這個大禍害，害死了老大！你傷了他的心！老大他那麼那麼的愛你！你卻……負了他！老大不想活了，絕望了，纔會故意和貨車相撞的！都怨你，你是殺人兇手！”
我任由艾昌晃着，死死咬着嘴脣，眼淚止不住地洶涌澎湃着。
好久，我才用悽然的叫聲號了出來：“清濯！清濯啊！”我撲到手術室門上，瘋了般大叫着：“讓我看看他！讓我看他最後一眼！讓我見見清濯！我要告訴他，我是騙他的，我愛他，我一直都愛他，我只愛他一個！這個傻瓜，爲什麼不要活着了，爲了我這樣的壞女人，他值得去死嗎？歐陽清濯！我要見你！清濯！”
手術室的門打開，一個護士走出來：“歐陽清濯的屍體已經被他家人運走了，這是他的東西，你們收好吧。”
我呆呆地接過那條項鍊，上面還帶着歐陽清濯的鮮血，藍寶石那麼藍，鑽石那麼亮。
我捧着項鍊，嗚嗚大哭起來：“清濯，清濯……你好傻啊，清濯……你好傻啊……”
醫院的走廊寂寥而又悠長，煞白的牆壁沒有一點溫度，逼仄得我要窒息。
可以沒有太陽，可以沒有色彩，可以沒有聲音，可是獨獨不能沒有我的歐陽清濯。
最終，我也沒有見到清濯最後一面。
“清濯，你聽到了嗎？我剛纔給你唱的歌，好不好聽？你不許罵我是蠢妞啊，不許罵我笨……歐陽狗，呵呵。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好壞，你明明撿到了我的小魚項鍊，你卻說謊……你還記得嗎？哈，你奪走我的初吻……那一次，可把石千柔氣壞了……清濯啊，已經秋天了呢，樹葉都黃了，正是我們去涼立山秋遊的季節，還記得嗎？你揹着我，將我背到了山上……你還在樹上刻了字，那顆心裡面，不僅有你我的名字，還給我們的孩子留了空……清濯啊，你爲什麼不理我，我好寂寞的……”
山上一片荒草，秋風乍起，雁南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