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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以自然爲師不好嗎

第四十七章 以自然爲師不好嗎

牽着馬兒回來,寒洲很興奮,就像當初她和老陳剛買了車一樣幸福。

把馬安頓在馬廄裡,跟管馬的柱子爹打了個招呼,說添草的時候不用他費心,早上很早的時候,她自己會牽出去吃草。柱子爹憨厚地笑笑,沒說什麼。其實一捆草在這相府也不算什麼,誰都知道這姑娘特殊,是自己開伙的,就是多給她照顧一匹馬,老爺也不會說什麼。

幾個孩子在“嗷嗷”怪叫,也有不叫的,瞪大了眼珠子在看。寒洲莫名其妙地看過去,原來孩子們在看牲**配,牲口們很投入,孩子們一個個的小臉漲得通紅。寒洲趕緊別過臉去,這就跟農村的性教育一樣,自然而然,什麼都懂了。

寒洲看了他們一眼,也沒說什麼,扭頭就走了。倒是最小的那個,李斯最寵的小孫子,李良,縮了下脖子,不知該不該看下去。最大的那個,也是孫子,叫李強的,無所謂地拍了拍堂弟,說:“沒事兒,她不會多嘴的,她要是多嘴,就把她種的韭菜都撥了餵馬。”

其他幾個興奮地叫:“看看,出來了,出來了。”

“好大啊!”一聲驚呼。

“是啊,好大啊!……”

“啪、啪、啪……”每個人的後脖梗子結結實實地捱了一巴掌。緊接着是嚴厲的呵斥聲音:“回去,都給我回去!”

孩子們“哎喲”、“哎喲”地回頭,看了一眼,都一縮脖,不敢吱聲,灰溜溜地走了。這位大神他們惹不起,這是帶兵的李由,把人打死了都是平常。

那李由掃了眼旁邊呆愣的柱子爹和不敢動彈的柱子兄弟,嚴歷地說:“要和主子玩就好好地玩,以後要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就不要在一起玩了。”

說罷,又不滿地瞪了柱子爹一眼,沒再說什麼,走了。

人是走了,但李由對那剛纔遠去的女子是有看法的。明顯的,李良幾個有點怕她,但她就是什麼都不說,成年人對孩子們多少都該說說吧?怎麼能視若無睹呢?看她那樣子,自己也是不太迴避的,這倒是怪了!女子們有看着牲**配坦然以對的嗎?

“父親,家裡來了個新人,是個女子,今天在牲口棚見了一面,覺得她怪怪的。”晚上,李由說。

李斯一皺眉,想了一下說:“是個年輕的,長得很好看?經常穿灰衣服?”

李由說:“衣服沒注意,確實是年輕。”

李斯問:“怎麼怪怪的?”他一直讓人盯着她的,難道又有什麼事兒了?

李由說:“她看見孩子們趴在牲口棚那兒,看馬在——,這個季節,您知道,它們都不安分的。可是,成年人看到了,也該說幾句纔是,怎麼能看看就走了呢?這種人,我們留在家裡,我看品行……”

李斯聽了呵呵一笑:“你剛回來,不知道,她很特別的,人品還是可以放心的。”

李由抽了抽鼻子,這人品還說可以放心?

“她來了,你自己問她。”李斯聽到了院子裡的腳步聲。他很爲自己的耳力得意。

李由暗自撇撇嘴,這話兒怎麼好問一個年輕女子,可是真的問出來,她會怎麼回答呢?

寒洲在外間先“嗯”了一聲,她聽到裡面有人。

“進來吧。”李斯叫了一聲。

寒洲就放輕腳步進去,擡眼一看,一個孔武有力,面容堅毅的年輕人站在地的中央,那人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她,老爺子靠在靠枕上,樂呵呵地,好像要看熱鬧。

寒洲對着二人福了福身,輕聲說:“我來看看先生這裡有沒有要抄的東西,今天出去一天,怕誤了事情。沒想到來了客人,怕是打擾了。”

李斯笑笑:“什麼客人?他是我兒子,這裡的正經主人!哈哈……,看看,你老不在家,都成了客人!”說着,就伸出指頭點點了李由。

李由一低頭,也笑了笑。這姑娘說話還是讓人舒服的。

“我兒子說有一件事讓他對你很不滿意,你倒是說個讓他滿意的理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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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當面說,倒是讓李由不好意思,這怎麼問呢?

寒洲笑笑,轉向李由:“公子有什麼話,請講當面。我是爲相府服務的,如果有不是之處,公子提出來,小寒會改正的。”

這話說的客氣,態度卻是不卑不亢,李由不由得正色說道:“今天姑娘看到孩子們在牲口棚觀看動物發情,作爲成年人,我認爲應該制止或者規勸,而不應該一聲不吭地走掉。如姑娘所說,是在爲這個家——服務的,家裡人的意識還是應該有一些的。”

“服務”這個詞太新鮮,弄得他不夠流暢,這讓他有些懊惱。

寒洲聽了,瞭然一笑:“原來公子說的是這事兒。請問公子小的時候,可曾看過動物發情時的舉動?”

“這——”,李由臉“騰”地就紅了。這話能被一個女子問出來嗎?

李斯在一旁哈哈大笑,他現在休息時候聽小寒說說話就很開心。

寒洲又問:“如果公子自己看過,那麼請問,這是個很嚴重的事兒嗎?如果公子沒有看過,那麼成年人的事情是家裡的哪位長者告訴公子的呢?”

李由又一窘,李斯忙搖頭:“我沒告訴過你,我不記得。”

寒洲又說:“如果家裡親近的人不告訴孩子,讓外面別有用心的壞人告訴了孩子,這樣好嗎?如果家裡人不告訴孩子,大自然自己告訴孩子,這樣也有問題嗎?孩子好奇,他自己觀察到的學問,自已會去想。如果他好奇,大人也不告訴他,自然界也不給他知道的機會,公子您認爲這樣好嗎?”

李由張口結舌。心說,這是欺負我當兵的嘴笨嗎?

“嗯哼,”看來兒子不行,得老子上,李斯說:“小寒,依你所說,人類得以大自然爲師,可是爲什麼,是人在騎馬,人在趕牛,人在殺豬,那豈不是徒弟在欺負師傅?”

李由“哼”了一聲,心中暗爽,讓你撒馬過來,且看你敗陣而歸。

寒洲笑笑:“先生您在偷換概念。大自然是山川河流湖泊、是虎狼狗兔蟲蛇、也是鳥雀鶯燕雲鶴,是這一切的集合。人類以自然爲師,學習像山川一樣廣博、像流水一樣靈活,知道光有兔子的速度並不能保全自己,知道光有狐狸的狡猾也並不能揚威山林,既便像狗一樣忠誠也並不能取悅所有的主人,所以,人要學習它們所有一切的長處,以自然爲師,才能強大自己,所以到今天,人在騎馬,人在趕牛,人在殺豬,這不是徒弟在欺負師傅,而是在向師傅彙報自己的學習成果。”

“哈哈哈……”李斯仰頭大笑。這小丫頭所向披靡啊!

寒洲無奈地笑笑:“看來先生心情好,故意要看小寒的笑話,才逗得我天南地北地胡扯。要是沒有什麼正事兒,那小寒要告退了。”

“嗯。”李斯點點頭,又忽然想起來似的,說:“別老穿灰色的衣服,我兒子都記不住你的樣子。”

李由把頭轉向父親,這是什麼意思,要扯到我的頭上。

小寒也圓睜二目,看來老頭兒很閒啊!

李斯這才反應出剛纔的話有毛病,尷尬地一咳,說:“我是說,年輕女子穿得那麼平淡,怎麼讓人記得住呢?你總要找個人,纔好有個家嘛。省得一個人過日子,沒什麼意思。”

是這樣啊!寒洲感激地一笑,這老先生還是挺關心她的。她點點頭,告退了。

次日,寒洲早早起來,拉着“老陳”直奔渭河邊而去。

河邊依舊沒有人,霧氣未散,河水喧譁,“老陳”自己找吃的去了。石頭上有露水,不能坐下來,寒洲就向着河對岸做了一會兒操。她安安靜靜地做了五十個下蹲,又做了五十個擴胸運動,還有不知多少個高擡腿跑,跑得快喘不上氣了,才停下來。

太陽出來了,心情也變得明朗,雲朵稀稀軟軟地飄在遠空,鳥兒在頭頂啾啾鳴唱。河水也在喧囂,彷彿一切都在醒來,她唱起了快要忘記歌詞的西班牙歌曲《鴿子》,這是她大學時常聽的歌。

當我離開可愛的故鄉哈瓦那,你想不到我是多麼悲傷。

天上飄着明亮的七色的彩霞,心愛的姑娘靠在我身旁;

……

親愛的我願隨你同去遠航,像一隻鴿子在海上自由地飛翔。

和你的船帆在海上乘風破浪,你愛着我呀像一隻小鴿子一樣。

親愛的小鴿子,請你來到我身旁,

我們飛過藍色的海洋,走向遙遠的地方。

……

她反反覆覆,來回召喚,鴿子沒有飛來,“老陳”來了,看來是吃飽了。當然,她還餓着。多一口吃飯的,就多了很多事兒,但是,這樣也好,這纔是人過的日子。以後得天天出來溜馬了。

“咦,你們這是要回去?”

霧散了,走過來的人分外清晰,也是出來溜馬的。說話的正是昨天才見到的李公子。

“啊,公子,我們是要回去了,它吃飽了,我還餓着。”小寒說着不由得捂住肚子。

她還是昨天那一身衣服,確實不好讓人記住,但她讓人記住的往往不是她的外貌,就像現在,頭髮並不十分整齊,逆着光,只有一個輪廓,但那神態,就像從光裡走出來,即將帶來讓人溫暖的安寧。

“剛纔我聽到你唱歌了。我以前沒有聽到過。”

“哦,那首歌叫《鴿子》。我得走了,不吃飯我會出問題。”

寒洲點頭致意,也不等他說什麼,拉着馬與他錯過身,才上馬而去。

李由回頭看了看,把馬撒開,讓它自己去溜達。他不以爲然地撇撇嘴:“不吃飯會出問題?真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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