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夕從夢中驚醒,出了一身的冷汗,對上君子然擔憂又無措的目光,將思緒拉了回來,腦海裡一幕幕全現了,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小絕死了。
什麼叫死了?
以前的葉夕沒有任何的概念,可如今成思絕的離去卻完完整整的詮釋了這個字,她知道在她往後的人生中,成思絕三個字,永遠都只是三個沒有生氣的字,只能是一個回憶,一個抹不去,忘不掉的回憶,時間會慢慢的吞食掉自己在腦海裡對他的記憶,讓她慢慢的記不清那一張可愛的臉,卻抹不去他曾經出現在她生命裡的事實,可是卻讓她再也見不到這個人,再也見不到。
再也沒有人會和她貧嘴,沒有人會說她醜,沒有人會不管她在哪總能找到她,沒有人……
君子然看着牀上靜靜發呆的葉夕,輕輕的走過將她攬在懷裡,看着她兩眼無神,表情呆滯,心像萬箭穿心般難受,他知道成思絕的死對她的打擊有多大,那一日,她痛得撕心裂肺,最後暈倒在地,他就知道,這一次的傷,他抹不平了。
靠在君子然肩上,嗅着他身上的清草香,葉夕努力的平息自己內心的戰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緩緩的問道上,“小絕呢?”
暈倒之前,洛曄說小絕就是南宮楓,是南宮沐一直要找的弟弟,她看到了南宮沐的表情,他眼裡帶着不敢相信痛,那一刻葉夕似乎感到了報復的快感,卻更爲小絕心痛,恍惚間,竟然暈了過去。
可是,她怪不了任何人,小絕的死,是她的錯。
如果當時他們先離開了,如果她沒有讓小絕保他安好,那結果便不會如此。
只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君子然一頓,還是如實的說道,“南宮沐把小絕帶走了,那是他的家人,他唯一的親人,我想小絕會想回去看看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南宮沐不管不顧的將成思絕搶了過去,君子然在他眼裡看到的悲痛並不比任何人少。於情於理他們都不忍再攔,況且落葉歸根,他們便不願再多加阻攔,況且無烈也沒有阻止,還主動跟他們一起離開,他更沒有理由阻攔了。
葉夕聽完,原來就是面無表情,如今臉上更沉了,卻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我睡了多久?”
“七天。”
葉夕心裡一沉,竟然過了七天,來不及了!
君子然找不到安慰她的話,只能任她靠着!
良久,葉夕輕輕推了推君子然,“君子然,我餓了。”
“哦,我馬上讓人準備。”君子然有些無措,一愣,迅速起身,走到門外吩咐一聲,便回過身,似很擔憂,卻又儘量平靜的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葉夕望
着坐在牀過的君子然,輕輕的搖了搖頭,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將頭埋在裡面,悶悶的道,“讓你擔心了。”呼吸着君子然頸間的清香,葉夕百感交集,她怎會忘記,小絕的死,君子然纔是最自責的一個,硬生生的擋在他面前,血染一片,他比任何人都自責吧?所以連帶着安慰的話都不知如何說,她可以毫不遮掩的表現她的悲傷,他卻不可以!
他心裡一定很難受吧!
君子然由她抱着,良久,竟聽到葉夕幽幽的道,“君子然,我們成親吧。”一時間,他竟以爲是自己的幻覺,成親的事他說過數次,她一直不願,如今卻在這個時候……
將葉夕扶正,眸光落進葉夕眼裡,君子然正着臉色的道,“你再說一遍。”
葉夕輕扯着嘴角的笑,“我們成親吧,我是認真的,小絕說他希望我和你快點成親,因爲他怕你會嫌我太醜,不要我。”
看着葉夕若無其事的說着,君子然心頭一痛,“丫頭……”
“人死不能復生,這個道理我懂,小絕是笑着離開的,我們便不能哭,他會希望我們幸福的。”
事成至此,再多的傷心也於事無補,猶豫了一會,葉夕仰着頭,終是再問了一次,“小絕,真的離開了嗎?”離開有我們的世界,再也回不來了嗎?
君子然心頭一緊,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將葉夕緊緊的擁入懷裡,輕道一聲,“對不起。”
“現在成親,會不會爲難你?畢竟……。”
“什麼事都交給我,什麼也別去想,也別去做,我會安排好一切,相信我。”止住葉夕要說的話,兩人都明白,成親不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他們要對面的是皇家,伊家與相府,君子然不會讓葉夕成爲衆矢之衆,自然要多費心思。
葉夕點頭,嫣然一笑!
北國的南宮沐收到消息時,看着躺在寒玉牀上臉色蒼白的人,苦苦一笑,心裡卻也是苦澀一片。用半壁的寶藏換回了無生氣的他,用十年的壽命換回不知何時會醒的他,還未等到他醒來,不到一個月,便又傳來她即將大婚的消息,天意弄人啊!也罷,命不由人,如此甚好!
無烈推開石門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南宮沐面無表情的盯着牀上的人看,若有所思,久久沉默,無烈出聲打破了沉靜。
“我要走了,他就交給你們了,若醒來,請一定告知我們,我們還在等他回去。”
南宮沐看了無烈一眼,沒有應承,卻說道,“你要走,是要趕去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無烈點頭,“是。小絕說過,最想看到便是小夕夕與君子然成親,我想,小夕夕就是因爲這樣,纔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吧。”葉夕的想法一直有異於常
人,如今想想,這未嘗不是件好事!
“小楓的事,請代爲保密,我想,你也不希望他們再失望傷痛第二次了!”
南宮沐看着無烈的眼神帶着無烈看不明的情緒,成思絕能不能醒還是未知,他當然不會說。
無烈沒做多想,點頭,“好。”
南宮沐既然願意將寶藏打開與君子然平分,並承諾不再起紛爭,只爲了能順利帶走成思絕,並將回魂續命丹讓成思絕服下,護住心脈,無烈有理由可以相信,這一次,南宮沐不會再食言!
寧國錄上記載:寧國軒宇六年,然親王大婚,納寧國丞相千金爲正妃。寧王念相府千金尋寶有功,且與然親王兩情相悅,親自主婚,一時間,兩人的婚事成爲佳話。此後,然親王終身只有一妃!
半年後,然親王攜嬌妻離風都,周遊天下!
又是一年冬,葉夕說,小絕曾經說過,北國的雪天很美。於是兩人前往北國,正是這時,傳來消息,北國南宮沐昭告天下,因身體抱恙,禪位南宮楓。
此昭一出,轟動天下。
客棧裡,葉夕瞪着只顧着大吃的無烈與君子然兩人,“你們兩個,給我說清楚,南宮楓是怎麼回事?失憶又是怎麼回事?嗯?不說,不說是不是,那我自己親自到北國皇宮去,別忘了,在北國,還有人欠我一個要求呢!”葉夕咬牙切齒,這兩人竟如果狠心,死瞞了她這麼久!
無烈指了指門外,“不用去了,他們來了。”
葉夕就這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見到了南宮沐,洛曄,洛晨!
百轉千回,再見已過一年。
洛曄依然白衣盛雪;洛晨風采依舊,桀驁不馴,一晃眼像極了小絕!
只有南宮沐,葉夕說不出他哪裡變了,卻又能很清楚的感覺出他變了,似乎臉色比之前蒼白了。
至山洞一役,葉夕就再沒見過他們,如今一見,當初的怨恨已沒想象中的深,葉夕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見,南宮沐,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
“走吧,即使我再不願,你們也總會知道。”
北國聞名的雪山之峰,葉夕依着君子然,跟着南宮沐,一行人,漫步風雪。
遠處,一身華麗錦衣的少年見南宮沐到來,飛身上前,輕喚一聲,皇兄。
那一笑,可愛之極!
轉而見到一旁的葉夕與君子然,疑惑之餘,只覺眼前的人如此的熟悉,剛想問,卻見女子輕聲一笑,卻又只是但笑不語,過往的記憶如絲絲春雨飄然入腦海!
一愣,指着葉夕,驚恐萬分,慌張中輕吐出‘女人’兩字!
幾人相視一笑,今年北國的春天來得特別的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