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蘭醒來的時候,只覺得神魂一陣舒暢,暢快的她都想要呻吟,不過礙於女子的矜持,她還是忍住了。
睜眼一看,她本以爲定然會看見一個陌生的地方,卻沒有想到,既然看到了熟悉的景色——她在流雲山上的房間。
她記得明明是被人襲擊了,怎麼會回到流雲山,難道是做夢,還是師傅把她救回來了?
沒等她想明白,房間的門從外面打開,沫戴長老打開門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衆人,玉蘭沒有去注意,只是有些委屈的看着沫戴長老。
“師傅。”
玉蘭掙扎着想要起來,被沫戴長老上前摁住了,嗔怪道:“起來作甚,嫌自己受的傷還不夠重?”
雖然沫戴長老的話中有怨怪,但是玉蘭卻並不在意,反而笑了,順着沫戴長老的力道半依靠在枕頭上,道:“師傅這不是已經給我吃過療傷丹了麼,我感覺好多了。”
至少現在身體是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精神頭不好,經脈隱隱作痛,其實坐起身走動走動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看着師傅難看的臉色,她想她還是不去忤逆師傅好了。
“好什麼好,要不是你妹妹給的靈蜜,你現在都還醒不過來呢。這段時間你哪兒也不許去,就在山上呆着,好好養傷了。”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沫戴長老直接就限制了玉蘭,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行動。
玉蘭卻是迷糊,疑惑的看向了沫戴。妹妹?什麼妹妹,哪個妹妹?
蕭晗從司寇揚身邊走出,笑看着玉蘭,叫了一聲,“玉蘭堂姐,還認得出我麼,我是玉珍。”
認得出,怎麼會認不出來呢,更何況,玉珍跟三十年前比,一點變化都沒有,她又怎麼會認不出來,這記憶中從未忘卻的親人。
看着真實出現在面前的蕭晗,玉蘭瞪大了雙眼,彷彿怎麼都不敢相信,但是那眼中的驚喜,確實怎麼都掩藏不住,衆人也就明白,蕭晗的確是玉蘭的親人了。
玉蘭看着沫戴長老,看着兩位師兄,看着司寇揚和褚明遠,更看着自己流雲山上的熟悉房間,再次看向蕭晗,還是不敢去相信,“玉珍,你怎麼在這兒,難道我真的在這兒?”
接住玉蘭伸出的時候,溫熱的感覺似乎想要給她一點自信,蕭晗細細的看着更加成熟的玉蘭,點頭肯定道:“玉蘭姐,我是玉珍,還記得我說過的了空大師麼,他收了我爲徒。”
“我修爲上來之後,就按照了空師傅說的路線找到了太陰山,在博山城的時候遇到了司寇道友和褚道友,是他們帶我進來。”
一句話,解釋了自己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玉蘭姐,你這一次受傷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巧合發現了那個擄你的男人,你…或許我們就要見不上面了。”
蕭晗不急着跟玉蘭認親,而是更在意玉蘭這一次受傷,明顯是有人,而且她很在意在那個男人身上聞到的屬於劉玉蓉的香味。
如果玉蘭的事情真的跟她有關的話,她想不清楚,劉玉蓉那個驕傲的女人爲何會對這一世的親人下手。
畢竟就算是感情在怎麼淡漠,但劉家人應該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吧。難道她真的就完全不顧情義和道義?
一說到自己這一次的受傷,玉蘭的表情便有些隱忍的複雜,咬着脣沒有說話。
蕭晗眼睛一眯,道:“劉玉蓉?”
玉蘭猛然擡頭,一臉“你怎麼知道”的表情,玉蘭毫不掩飾的驚訝,讓衆人知道,蕭晗說的劉玉蓉,定然是跟玉蘭這一次受傷有關了。
“你這死丫頭,還不趕緊老實交代,到底怎麼回事。”
沫戴可不願那叫什麼劉玉蓉的跟自家徒弟有什麼淵源,她只知道,那什麼玉蓉的真的可能是傷了自己徒弟,但小丫頭居然還想要包庇維護,有沒有這麼死心眼的?
得到這樣的結論,沫戴的氣不打一處來,就算是重感情,也不是這般的好麼。
蕭晗倒是有些明白玉蘭的心思,於是解釋道:“沫戴長老也別怪玉蘭堂姐了,劉玉蓉是家姐,現今雲仙門夜鳶真君。”
這裡面的信息量可就不得了了,所涵蓋的深意也不小,讓沫戴長老不禁側目的望向了蕭晗,蕭晗倒是沒有任何心虛,坦然對視。
蕭晗作爲玉蘭感情很要好的妹妹,其實在表明敵人是第一宗門雲仙門,對象還是玉蘭的親人,而試探他們肯不肯爲了一個玉蘭跟雲仙門敵對,爲玉蘭做主的表現,沫戴長老是瞭解的。
正是因爲明白了蕭晗的深意,沫戴長老對於蕭晗倒是高看了一分,而且對於蕭晗的膽氣,以及對玉蘭的感情,沫戴長老還是很欣慰的。
所以對於蕭晗的挑釁,沫戴長老非但沒有一點生氣,反而對於蕭晗的印象,在這一瞬間就好了很多,生了一些喜愛之情,如果之前還因爲玉蘭的關係,對蕭晗還算是客氣,那麼現在就因爲蕭晗本身了。
“玉蘭,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沫戴長老說的是劉玉蓉的事情,自從把玉蘭帶上宗門,她也有問過這丫頭的親人,不過玉蘭也只是說了自己跟親人失散了,至於什麼劉玉蓉的她確實從來沒有聽玉蘭說過的。
以夜鳶真君在修真界的名聲,玉蘭不可能沒有聽說過,可這丫頭爲何隱瞞着她?有這樣一個妖孽資質,還是在第一宗門雲仙門的姐妹不好?
難道,因爲兩姐妹感情不和?
沫戴當下就對此有了一個猜測,並且主觀的對劉玉蓉的感官非常的不好起來,原本之前還不知道對方和玉蘭的關係,不知道對方對玉蘭有敵意之前,她對於這位雲仙門的後起之秀還是很推崇的。
可沒想到,事實竟然是這樣,看來,那所謂的豪爽的,真情真意的夜鳶真君,也不過是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
看出了衆人的態度,玉蘭也明白過來,不管是師父沫戴,還是師兄他們,亦或者臉色始終淡漠的玉珍,都不會管那個人是不是自己的親人,都是要給她討公道的。
只是,玉蘭咬脣。
“師傅,我這不是沒事兒麼,就不要計較了。”
沫戴當場臉色就非常的難看,也不等玉蘭把話說完,直接苛責道:“什麼叫不要計較了,你把她當姐妹,也要看人家認不認你這個妹妹。”
沫戴有些恨鐵不成鋼,就是因爲是最親近的人,所以才更加的不可原諒。
而蕭晗也是眼神帶着不贊同,“玉蘭姐,莫不是忘記了當初的事情?”
雖然中間的三十年,她不知道玉蘭是不是也而有過這樣的傷重,但這是她第二次看到玉蘭這般,而且其中還都有所謂的親人蔘與。
此刻的蕭晗雖然有些不太相信,玉蘭是爲了所謂的親情而不去計較,但是對於玉蘭的隱瞞,還是很不認同的。
當初大張氏和劉培智等人犧牲玉蘭的時候,玉蘭都能夠堅強起來,並且不再對所謂的親人抱有幻想,實事求是的跟她說明,沒道理現在就不敢說了。
如果不是玉蘭本身的原因,那麼就是其他,比如說劉玉蓉那邊,玉蘭她在擔心什麼?
沫戴等人雖然很好奇蕭晗所說的當初的事情是什麼事情,但是現在不是問話的好時機,而且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沫戴等人倒是不太想去追究,顯然應該是跟此次類似的事情,在很早之前也發生過,多問也沒有什麼意思。
倒是司寇揚,一想到心儀的人,很多年前也曾受到過來自親人之間的傷害,性質還跟這一次的差不多,頓時就有些心疼,準備隔天去找蕭晗問個明白。
可以更加的瞭解喜歡的女人,也爲了可以知道敵人,以後別出了差錯。
“師傅,玉珍,你們可能不知道,玉蓉,也就是夜鳶真君她,咱們真的惹不起。”
想起自己那熟悉又陌生的堂姐,那一羣修爲高強,勢力強大的護花使者,以及自己無意間聽到的,這幾十年來,但凡是對堂姐不懷好意,有目的人或者敵人,都沒有一個好下場,玉蘭就感覺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
最主要的是,堂姐的氣運實在是好的有些詭異,但凡危險,都會好運的避過或者有替死鬼幫她抵擋,沒有替死鬼,也有一羣護花使者前仆後繼的主動獻身。
而但凡寶物,主動的、被動的,有主的、無主的,她都能夠得到,這都已經不單單是詭異能夠形容了。
這些都不是她可以去調查得知的,而是最開始的時候,跟劉家人失散被師父帶到宗門的時候,偶然之間發現玉蓉堂姐和大哥他們的消息。
雖然在凡間的時候有些不愉快,但在陌生的修真界,他們及時彼此的親人,即使是不想要跟他們有太多的牽連,該有的瞭解她還是去了解一番。
於是,關於雲仙門天才夜鳶真君的一切消息,就這般巧合的被她獲悉個遍,後來又漸漸的接收到了其他的小心,卻越發的顯示出這位堂姐詭異的氣運。
她也是有上門跟玉蓉堂姐他們接觸的,但是幾次上門玉蓉堂姐都淡淡的,至於培浩、玉蓮他們,更是對她沒有多少的感情,也沒有更親厚的表現,她就有些心冷起來。
而之後的一次巧合,讓她發現大哥培智他們居然跟雷曉奇關係十分的親密,而且還把玉香送給了一個大魔修當爐鼎,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這纔是讓她再也不想跟那些人有所接觸的最終原因,更沒有跟師傅沫戴等人說,那傳聞中頂頂有名的那些人,是自己親人的事情。
這一次就是她意外的發現了一處上古仙人洞府,還不等她把消息傳給師父和宗門,就陷進了仙人洞府中,而進去之後,她才發現跟着一起進來的除了她,還有玉蓉堂姐、大哥培智,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好像是跟着堂姐他們一起的修士。
機緣嘛,她能夠有,別人也可以有,仙人洞府更是無主的,她也不在意,在不清楚仙人洞府危險的情況下,她是不準備妄動的,就只是在外圍活動,弄一些靈材。
可她不想理會別人,不想進去尋寶,別人不相信,也不想獨自放任她,於是她別脅迫着跟他們一羣人合作,開始的時候到沒什麼,因爲她不跟別認爭,自然不會礙到別人的眼。
可意外之所以是意外,那就是無法被人預知的,又非常巧合的事件。
一直遊離在外,原本她是不會受傷的,但就是詭異的是,最後傷重險些隕落,最後被抓的人卻是她,連她都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她是在戰場之外的,也沒有想過要插手,可就是悲劇的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最讓她介意的,其實是,她是替玉蓉堂姐擋災的。也就是說,這一切,不管是她受傷也好,被抓也好,其實應該是玉蓉堂姐的遭遇。
玉蘭的話聽的衆人是一頭霧水,不過經過玉蘭的解釋,衆人悟了。不說其他,就是那所謂夜鳶真君的那一羣擁護者,就能夠把他們給堆死。
氣運之說,在修真界更是隻有修爲在化神之上的修士,才瞭解的東西,沫戴最爲清楚不過其中隱晦,氣運對一個修士,以及他周邊人的影響。
那位氣運這般強,貿然出手,怕真的會沒有好下場,可若說玉蘭的事情,就這般輕輕的揭過,沫戴心裡又怎麼都不甘。
即使真的上門去理論,他們也得不到好,誰讓玉蘭受傷是她自己不小心呢,而且對方又不是幕後人,自己實力不濟,被抓了,能怪誰?
看着大家鬱悶的情形,玉蘭尷尬的笑了笑,勸慰道:“唉,總之我這一次也沒事,大不了以後我小心一些就是了,反正我也不怎麼出宗門,應該不會有事了。”
玉蘭終於說出了自己的顧忌,她不是爲了顧及姐妹情誼,而是實在是玉蓉堂姐太過古怪了一些,就算她現在的修爲是沒有師傅沫戴高,可是曾經跟玉蓉堂姐作對的人,也不是沒有比她修爲更高的。
可不還是一樣沒有討好麼,不僅沒有討到好,最後還個個下場都很淒涼,玉蘭不想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受到傷害。
當然,她沒有說的是,她會受那麼重的傷,最後還被人給擄走,其中起關鍵作用的,是因爲當時大哥培智在她和玉蓉堂姐裡面做了選擇。
親大哥親手把她推到了刻有陣法禁制的宮門上,爲玉蓉堂姐離開陣法攻擊範圍贏取了時間,然後她便被陣法上刻有的神識攻擊陣法,險些識海破碎,若不是師傅給她的法器,她能不能從洞府中出來都另說。
而在最後衆人從傳送陣出來之後,就受到了莫名的攻擊,也是玉蓉堂姐身邊的一個追隨者,把經脈受損,神識衰弱的她推到了敵人手中,進而讓她被抓的,期間玉蓉堂姐冷眼相看,更不用說斥責把她推出去的那個男人。
這不是爲了包庇,而是爲了斷絕最後一絲親情,以後她再也沒有大哥,沒有堂姐妹。以後遇到,只是路人。
可這個時候隱瞞的玉蘭不會知道,其實抓她的人,目標還真就是她,而不是所謂的做了替死鬼。如果她把隱瞞的部分說出來了,那麼可能在場的人都會察覺到不對,進而去調查,能不能查到另說,至少會有防備。
可惜玉蘭選擇了隱瞞,所以當災禍在一次的降臨的時候,沒有準備充足的她,便沒有了這一次的好運,雖重傷至少撿回一條命,更是得到了修真界沒有的靈蜜,安全的醒過來。
看着玉蘭低斂着眼,手藏在衣袖下,整個人顯得很安靜溫婉,但蕭晗還是覺得玉蘭一定是還隱瞞了些什麼,可能是有關於劉玉蓉等人的。
她自認還是瞭解玉蘭的,如果她一如三十年前,沒有改變多少的話,那麼她的猜想就一定是對的,只是玉蘭隱瞞了什麼?
討論了一番,因爲玉蘭的隱瞞、勸阻,以及顧及,最後玉蘭這一次傷重,只能夠選擇隱忍了下來。說了那麼久的話,衆人發現玉蘭氣色不好,神色疲憊,便也沒有在多說什麼,直接讓她先休息。
這幾天蕭晗都會在玉蘭氣色好一些的時候,過來陪她說話,給她沖泡靈蜜,問及玉蘭這些年在修真界的生活。
同時也找了一個機會,跟玉蘭說劉家橋的噩耗,對此,玉蘭神情哀慟,久久不能言語,眼淚卻嘩啦啦的流了滿臉,整整沉寂了七天有餘。
相對於蕭晗冷情,對於劉家橋不是有那麼深厚的感情來,玉蘭這個出生於劉家橋,成長與劉家橋的劉家人來說,沒有什麼噩耗能夠比得起蕭晗所說。
玉蘭更是沒有想到,在他們離開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家裡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而她過了三十年才知道這個消息,怎麼不讓她神情哀慟崩潰。
等好不容易緩過神,玉蘭只能夠無力的抱着蕭晗,喃喃道:“玉珍,我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夠見到你,真好。”
是啊,真好。
發生了那樣的災難,而玉珍因爲上山而逃過了這一劫,她真的很感激上蒼,還能夠讓她在看見她,並且把家鄉的消息說給她聽。
即使這是一個噩耗。
蕭晗拍了拍玉蘭的肩膀,無聲的安慰。
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即使那天發生的事情一如昨日,但是她的悲傷已經過去了,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安慰這個得知親人噩耗的女子,以及尋找另外已經來到修真界的劉家以及駱家人。
“我已經是金丹修爲了,等我的傷養好,我想回家去看看。”
她的慈祥的父親,雖然功利傷害過她的母親,親愛的爺爺奶奶,可愛的太爺爺們,還有其他劉家的親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看。
玉蘭眼睛腫的只剩一條縫了,但她還是非常認真的看着蕭晗,希望能夠從她這裡借一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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