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慈禧太后”抖着手說不出話的樣子，父子倆都慌了，手忙腳亂的倒水找藥，馮一鳴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拍着老媽的後背，口裡盡是埋怨，“老爸你也老大不小了，還冒冒失失的，把老媽嚇出個好歹怎麼辦？你再給我娶個後媽？”
拿着藥瓶匆匆忙忙趕過來的馮偉安氣得真想一腳踹過去，想轉移話題也不能扯這種事啊！但看到老婆那兩眼茫然的失神模樣，馮偉安也有些後悔，自己當年在張長河家裡知道兒子把連鎖網吧賣了2000多萬，也是好長時間回不過神來。
等馮母情緒平復下來，馮一鳴才從包裡掏出一份財經雜誌遞過去，“老媽，三十七頁，這次指導老師是查院長，這本雜誌在業內名氣不低，全校目前能在上面發表文章的不超過十個……”
“盡扯些沒用的……”馮偉安附在兒子耳邊低聲說：“你媽正在給你找實習單位呢！”
啥？實習單位？馮一鳴臉上的表情和十分鐘之前的馮偉安如出一轍，抽搐着嘴角哭笑不得的模樣。
“你們父子到底瞞了我多少事！瞞了我多少年！”馮母隨手把雜誌丟開，拍着桌子呵斥道：“今天一五一十給我老老實實交代！”
看到“慈禧太后”有精神罵人了，馮偉安父子都長長舒了口氣，之前不說就是怕她一下子撐不住，外公以前可是心臟病去世的。
還沒等馮偉安考慮從何說起，馮一鳴已經開口埋怨道：“老爸，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早點跟老媽說清楚，你非不肯……”
馮偉安瞪着不厚道的兒子，從牙縫裡崩出渺不可聞的“狗屁”兩字，轉頭道：“我剛纔說的夠清楚了，天河乳業和馮家有關係，但是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一鳴的那些事也都是做完了才偶爾跟我提起。”
馮母深吸了口氣，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突然出手如電捏着兒子的耳朵，“今天給我老老實實的交代，說！天河乳業和你是什麼關係！”
馮偉安在邊上悠悠補充道：“要說天河乳業，就得從連鎖網吧說起了。”
“好好好，我說我說……”馮一鳴摸着發紅的耳朵，嬉皮笑臉的靠在馮母身邊，“老媽，白手起家創業，這是好事啊，您別板着臉……”
馮母坐得筆直，目不斜視，好像沒聽到似的。
馮一鳴收起笑臉，輕聲說：“剛開始的時候，李語哥第一次去羊城，過年時候給我的壓歲錢就十塊錢，寒酸得不行，我就出主意開了個網吧，後來生意不錯，網吧越做越大，等到出手的時候，已經有七八家店面了……”
對面的馮偉安低着頭撇撇嘴沒吭聲，他當然聽得出來兒子這話最多隻有五分真，馮一鳴可不是因爲李語日子過得艱難纔出手幫忙的，純粹是當時找不到信任的人手只能把李語拉上船，而且其中關鍵點也說的不詳細，短短兩年內開了七八家店面，哪來的錢？是淘到份古字畫賣給張長河弄來的錢。
“網吧？”馮母嘴角抿得緊緊的，“後來呢？”
“後來高一暑假我不是去羊城玩嘛，在羊城碰到兩個做it的，後來合夥開了個科技公司……”馮一鳴邊說着邊朝馮偉安使了個眼色。
馮偉安翹起二郎腿視而不見，真是搞笑，康威季和黃永江兩個人如今是國內網遊行業的領軍人物，被你說成是普通it人員……
“科技公司？”馮母對這方面一竅不通，懵懵懂懂的問：“這是什麼公司？”
“就是開發軟件……”
馮一鳴解釋到一半，馮偉安就陰測測笑着打斷了，“一鳴啊，今兒是在家裡，一家三口談這事，就別遮遮掩掩的了……”
“呃……”馮一鳴支支吾吾的低聲說：“是開發網絡遊戲的……”
“什麼！”馮母拍案而起，“每天放學去逮人，網吧是你開的，連遊戲都是你的……”
2004到2007年間，是國內網民增長速度最快的幾年，因爲馮一鳴這隻蝴蝶，時間還要往前挪挪，但與此同時，這段時間也是網民年輕化的開端，無數高中生、初中生甚至是小學生開始迷戀網絡，企鵝聊天、網戀，爬牆頭通宵玩網絡遊戲……
不管是青萍市一中還是新閘二中，最近一兩年都有這個傳統，下午放學後，老師們成羣結隊去各個網吧、電腦房、遊戲廳逮人，市裡新開的網吧這些老師比學生們都熟悉……而馮母向來是主力軍，對網吧、網絡遊戲包括企鵝都深惡痛絕，現在知道兒子居然站在自己對立面，不禁氣急敗壞。
“我不開網吧，不開遊戲公司，也有其他人嘛。”馮一鳴小聲嘀咕了幾句，勸道：“學生逃課玩遊戲這筆賬總不能記在我身上吧。”
“你還有理了！”馮母訓斥道：“全世界販毒的人多得是，你怎麼不去販毒！”
這有可比性嗎？馮一鳴縮着腦袋不吭聲了，雖然早就知道自己以網吧、網絡遊戲起家肯定會招老媽不待見，但他也沒想到老媽的道德觀如此鶴立雞羣，真不愧在象牙塔裡待了二十多年……
對面的馮偉安笑眯眯的看着兒子受訓的一幕，從很多年前開始，這對父子就明槍暗箭鬥得不亦樂乎，但隨着馮一鳴的成長，這種被罵得擡不起頭的場景馮偉安已經很難見到了。
馮一鳴眼角瞄着幸災樂禍的老爸，心裡暗想自家這種父子相處的模式估計挺少見的，雖然有時候會被氣得不行，但比起別人家，馮家父子之間的關係更爲親密。
“好了，你先坐下。”看戲看夠了，馮偉安才安慰道：“後面還有的說呢，你還聽不聽？”
馮一鳴拎着熱水瓶給老媽的茶杯添了點水，遲疑了下才給老爸的茶杯也添了點，繼續說：“後來我在羊城成立了一家投資公司，找了個人掌總……”
“姓什麼叫什麼？”馮偉安皺眉呵斥道：“別躲躲閃閃的，說清楚。”
“叫魏軍。”馮一鳴衝着老爸翻了個白眼，“魏軍在投資公司的旗下又成立了幾家企業，都是it類公司。”
“後面呢？”馮母追問道：“這和天河乳業有什麼關係？”
“這小子是屬牙膏的，我來說吧，青萍的事我還算了解。”馮偉安笑吟吟的說：“連鎖網吧賣了2000多萬全都投到羊城公司裡去了，但很快就有了收益，天韻科技是如今國內網遊行業的領頭羊，幾款網遊都被視爲國產網遊的標杆。”
“有了錢，兒子在青萍市一中哪裡能安安靜靜坐在教室裡讀書，當然得惹出點事了。”馮偉安指手畫腳道：“還記得朱涵嗎？就是那個搞房地產的，個子不高，戴副眼鏡，元旦時候上門，你還說人家不像是搞建築行業的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