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倏忽而過，
陸霄從杭州出發，乘坐最早一班動車，直奔蘇州。
接着便打了輛計程車，目的地自然是聶家老宅。
姑蘇聶家，
現在只是個小家族，
幾百年前卻是望族。
先祖是明成祖時的探花郎，
入了翰林，最高曾官封二品，參與編纂《永樂大典》。
聶家每一代，近乎都會出幾個大學者，典型的書香門第。
到了聶仲康這一代，卻算是沒落。
聶仲康有三個兒子。
小兒子在東大擔任一所學院的副院長，正處級的行政級別，不過已經到了天花板，有生之年不可能再往上爬。
二兒子在市政府辦公室工作，級別不高不低，也是正處級，只是能接觸到許多部級官員，實權人物，是聶家中生代的門面人物。
大兒子則在經商，管理着聶家產業，主要是藥材行業。
另有個兩個女兒，孿生姐妹。
大女兒聶素心，便是陸霄的母親。
小女兒聶素言，也就是陸霄的小姨。
聶素心當年跟陸野狐離婚後，就帶着陸霄，回外公家住，直到聶素心抑鬱而死，從十四歲到十七歲，陸霄都住在蘇州外公家。
囊括整個高中時代。
外公一大家子，三個舅舅，三個舅媽，包括許多表哥表姐，卻都不待見他。
只有外公和小姑，對他極好。
……
半小時後，
便到了聶家老宅外。
看着這棟已經離開兩年的宅子，陸霄忍不住有些感慨。
他住在這裡時，遭受着舅舅、舅媽們的白眼，表哥表姐們的欺負。
給他的少年時代，留下許多難以磨滅的陰影。
此刻再次來到聶族，心境卻早就不同。
現在的他，
彈指之間，
便能將當年欺辱他們母子的人，
挫骨揚灰。
但真的有這個必要麼？
將他們全殺了，
孃親也不可能活過來。
孃親在天有靈，
也不可能同意自己這麼做。
他現在看淡了，
就把他們當成陌生人便是。
他認可的親人，
只有外公和小姨。
……
聶仲康和聶素言，
已在門外等着，後面還跟着許多年輕男女。
一陣寒暄。
聶仲康和聶素言，
自然極爲熱切，
聶族的年輕人們，
看着陸霄，
卻頗爲冷淡，
甚至是厭惡。
他們這個表弟，
不過是個外姓人，
爺爺卻極爲疼他。
什麼好東西都想留給他，
嫉妒，
是他們不待見陸霄的根源。
陸霄自然感受得到，
卻早就不在乎。
“霄兒，餓了吧。我立馬叫人，準備午宴。”
聶仲康拉着陸霄。
一行人，便隨着老爺子進屋。
很快便擺好了幾桌酒宴，老爺子叫陸霄坐到他身邊。
許多人都在觀察着陸霄。
眼神頗爲複雜。
其實沒有多少親人相逢的喜悅。
更多的是冷漠、嫉妒和敵意。
老爺子對陸霄越親密，他們就越嫉妒，敵意就越大。
交談一陣，也就開始上菜。
衆人便不再談話，保持安靜。
聶家恪守古禮，講究食不語。
先是製作精美的冷盤，魚丸沙拉、魷魚包蛋。盤菜年糕、共和涼卷、澆菜豆腐。
雖都是平常酒樓可以吃到。
但通過聶族大師傅的手藝，不但外表精緻，吃起來，也讓人讚不絕口。
一圈上來後，纔是正菜，正宗的南方菜系，吃得都偏甜淡。
吃起來，也是甜而不膩，細微處可見功夫。
聶仲康和聶素言，將陸霄照顧的極好。
給他夾菜，噓寒問暖，讓陸霄心中洋溢着濃濃暖意。
有外公和小姨在，他在這世間，便有了根。
聶仲康停筷，其他人也紛紛住嘴，看着老爺子，知道他要訓話。
“今日午宴，主要是歡迎霄兒。霄兒這麼些年，不容易啊，還沒成年，媽媽就死了，他那父親……”
聶仲康嘆了口氣：
“哎，不提也罷。”
他眼中俱是慈祥：
“霄兒，外公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已經沒有什麼遺憾……”
“陸家不待見你，把你趕出來，沒有關係，以後外公這兒，便是你的家。”
接着又喚來傭人：
“把東廂碧園收拾一下，待會兒霄兒就住在那裡。”
東廂碧園，是陸霄孃親曾經住的地方。
聶仲康接着說道：
“霄兒，我聶家的產業，自然是傳給聶家人的。不過你外公自己有些私產，就打算自己處理，回頭我便找來律師，將我名下的幾處房產、宅院，全都傳給你。等我死了，你怎麼也有些安身立命的東西。”
他名下的房產、宅院加起來，攏共也有兩三個億。
給了陸霄，保他外孫這輩子衣食無憂，總是沒有問題的。
陸霄就要拒絕。
結果還沒來得及，就聽一個極爲刺耳的聲音說道：
“爺爺，你這也太偏心了吧！”
“陸霄雖是大姑姑的兒子，但他畢竟不姓聶。您名下的資產，憑什麼給他這個外姓人？”
說話的青年，俊朗帥氣，看着陸霄的眼神，卻是不善得很。
陸霄瞥了此人一眼。
認得。
大表哥聶青陽，大舅舅的兒子，聶家的長房嫡長孫。
“爺爺，難道是我們對您不夠孝順麼？您的私產，憑什麼給陸霄？這些年，他有在您跟前盡過孝道？”
“是啊，爺爺，您這麼處置，孫兒們可是一千個一萬個的不樂意！”
又有一對男女站了起來，跟着叫嚷，發泄心中不滿。
陸霄全都看在眼裡。
二舅舅的兒子，聶青書。
小舅舅的女兒，聶青桐。
全都滿臉寒霜。
陸霄忍不出蹙眉。
他當然不會要外公的私產。
只是……他自己拒絕，跟這些人跳出來不給他，是兩碼事。
小輩們表達了不滿，三個穿金戴銀、滿臉貴氣的中年女人，也跟着站了起來。
“爸爸，是兒媳這些年沒把您伺候好麼？您這麼做，幾個意思？”
“爸爸，您的私產怎麼處理，怎麼也得問問燕青他們兄弟三個的意見吧。”
聶仲康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你們……”
他氣的身體發抖。
“聶家那麼多產業，攏共上百個億，還不夠你們分的？再者，我們聶家還拿了紫霄藥業在江東郡的代理權，你們只要好生經營，最多十年，我聶族便是江東一等一的大族！還怕沒有錢？”
“我自己的一點私產，你們都要惦記着？霄兒吃了這麼多苦，孤苦無依，我把自己私產給他，傷到了你們的筋骨？”
“外公，此事……不急。”
陸霄淡淡說道。
聲音無比平靜。
他現在不想跟這些跳樑小醜動真格。
時候到了，
他隨便用些手段，
就可以剝奪這些人現在擁有的一切。
讓這些現在趾高氣昂，自以爲自己很了不起的傢伙，全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
至於現在——
這人也沒齊整不是？
他那三位好舅舅，可都沒在家。
先就任由他們猖狂吧。
且看他起高樓，且看他宴賓客。
終有一日，便是——且看他樓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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