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渾渾噩噩之中，顧不凡感覺緩緩恢復了一絲意識，但入目之景，卻是一片黑暗之色。
這是一種純粹的黑，一種能夠將人吞噬的黑，在這景下，顧不凡不過恢復意識片刻，便已是開始心神不穩。
“我到底在何處？爲何我無法使用靈氣了？”
入眼之物，除了黑暗還是黑暗，任憑顧不凡如何跑動掙扎，卻是始終逃不出這片黑暗，當顧不凡想要釋放靈氣爲自己製造一絲光亮之時，卻駭然發現自己無法動用一絲靈氣。
“這是你的內心世界！”
顧不凡正要崩潰之際，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了這無盡的黑暗之中。
“師尊？是你嗎？師尊？”
顧不凡聽得那道聲音，眼睛瞬間閃過一絲明亮，那聲音，在顧不凡聽來分明是王之雲的聲音。
“唉，傻徒兒啊傻徒兒！”
王之雲驀然嘆息一聲，黑暗之中，緩緩出現了一點光明。
漸漸地，那光明之點不斷擴大，四周黑暗也逐漸在那光明之下緩慢溶解消散。
“師尊！真的是你！”
待的黑暗完全褪去，顧不凡終於看清了自己所在各地。
只見顧不凡腳下，卻是一座刻畫着繁雜圖像陣法，陣法之下，還有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從那井口望去，井中唯有無盡的黑暗之色，那感覺，跟先前顧不凡所處的黑暗一模一樣。
而顧不凡與王之雲此時，便是凌空漂浮在那井口之上。
“師尊，爲何你會在這裡？……外界如今怎麼樣了？”
此時已是有些冷靜下來的顧不凡驀然眼睛一黯。
“放心吧，外界無事了。”
王之雲也不言其他，只是回答了顧不凡的問題。
“哦！”
顧不凡聽到外界已是無事，這纔有些頹然地坐下，一時間，他竟是沉默無言。
王之雲能出現在此處，顧不凡並不奇怪，雖然這些年中，顧不凡並未能探到王之雲到底是何境界。
但不管是王之雲也好，崔聖和寧靈也好，顧不凡都深知他們並非普通的修士，特別是在崔聖離開之時提到斷魔城一詞後。
顧不凡查閱了典籍，詢問了太上長老，他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地方，他才知道，五州之中所謂的魔宗不過只是數萬年前從那邊流竄過來的分支之後罷了。
便是一些分支流脈便是如此之強，那在那斷魔城，又該是各種狀況？
崔聖一劍斬滅幾大飛昇境都無法奈何的血王法相，又賜予自己能夠輕易滅殺龍門境大修的三道劍氣，除了那仙人境，顧不凡實在想不通崔聖到底還能是何等境界。
而身爲師尊的王之雲，實力該是如何？仙人之上，還有境界嗎？
他會是那均小寧口中的天尊嗎？會是活了數萬年之久的通天大能嗎？
其實，這一切，都不是顧不凡真正想要了解的。
他想知道的，只是王之雲是真的將他視爲弟子，亦或是一顆用來佈局的棋子而已。
爲何這樣的存在會出現在青雲宗？爲何恰巧寧靈會救回自己？爲何偏偏是自己被戮仙劍選中？
這一切的一切，是否都是眼前這個人的佈置，這一切，顧不凡是真的不知道了。
現在的他，心中的世界正在一點一滴的崩塌，如果真如他所想，那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場早已註定結局的遊戲而已。
而他顧不凡，只需要按照王之雲所制定的遊戲規則走下去便可，他有無自己的思想，又是如何呢？
王之雲此時也是靜靜地看着自己的這個關門弟子，一切因果，他都無法言說，這一切，都必須要顧不凡自己想通才行。
若論方法，王之雲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讓顧不凡忘卻今日之事，但那始終是治標不治本。
若王之雲真如此做了，那兩人腳下那口古井中的黑暗終有一天會真正的將顧不凡吞噬，會真正將顧不凡拉入那無盡深淵，再不得翻身而出。
但若顧不凡最終還是走不出心中的困境，王之雲也只得出手先將顧不凡的心魔壓制。
“唉，對你來說，還是太難了嗎？”
王之雲驀然嘆息一聲，低眼望向腳底古井。
只見那井中，一股純粹的黑暗此刻已是涌上井口，正緩緩向上延伸而出。
而那股牽引黑暗出井的吸力，正是來自於顧不凡身上。
而作爲牽引力源頭的顧不凡，此刻彷彿並未發現自己身上的異樣，他的眼神，又是開始變得黯淡無光，待的顧不凡眼中徹底失去神采之時，便是那股黑暗重新將他包圍之時。
“還是要我出手嗎？”
王之雲眉頭一皺，那股黑暗已經是觸碰到陣法邊緣了，再差一點，就要纏繞在顧不凡身上了。
王之雲手指微動，那刻畫複雜的大陣驀然閃起一陣微光，他要動手鎮壓那股黑暗了，但這樣一來，顧不凡日後想要掙脫，便是更難了。
“不凡哥哥！”
“顧大哥！”
“顧兄！”
“顧師弟(兄)”
就在顧不凡眼中最後一點靈光將要消失之時，顧不凡耳邊似是響起了陣陣焦急地呼喊之聲。
“月兒，晚秋，江慎，孟師兄……”
似是聽到了呼喊聲的顧不凡嘴脣微張，喃喃出聲，他的眼中，也是開始逐漸恢復了光彩。
而已是快要纏繞至顧不凡腳上的那股黑暗似是發出一聲惡魔地低語一般，驀然加快了速度，它要稱顧不凡清醒之前將他拉入井底。
“哼！”
但守在一旁的王之雲又如何會讓它得逞，只見王之雲右腳在那陣法之上一跺，一陣金光散出，直直照在股黑暗之上。
“嘶嘶！”
而被那金光籠罩的黑暗竟是如同黑煙一般消散些許，其間還似有淒厲叫聲從中傳出。
不過片刻，那股黑暗便是被王之雲激發的陣法金光重新逼回了那口古井之中。
“哼，你能活至今日，不過是我想讓他有朝一日親手消滅你，親手瞭解這份因果，不然你哪能苟延殘喘至今日！”
王之雲看着退回古井的黑暗，對着那井中冷哼說道。
古井之中，黑暗涌動，似有兩團幽火凝成的眼眸向王之雲直視而來，但最終，還是漸漸恢復了平靜。
半盞茶的功夫之後，顧不凡終於是眼神清明，臉上再無異樣。
顧不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撓了撓頭對着王之雲說道：
“師尊，對不起，總是不讓您省心！”
“怎麼？想通了？”
王之雲此刻臉上也是有了些笑意，輕聲問道。
“倒也沒完全想通，不過也無大礙了！”
顧不凡憨憨一笑，應聲回道。
“對了，師尊，您是不是得給我解釋解釋晚秋的事情啊？”
顧不凡驀然話鋒一轉，向王之雲質問道。
“啊？這個啊，你這都不是知道了嗎？她就是你的一個未婚妻，這晚秋不叫的挺順口的嗎？爲師還有事，走先！”
王之雲面色一尬，總不能說是自己打賭贏了給你贏回來的小媳婦吧？
“喂！師尊等等，一個未婚妻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其他的？師尊你可別害我啊！”
“口誤，爲師口誤！”
顧不凡心中一跳，連忙追問道，這多出來一個李晚秋已經是讓他有些頭大了。
要是再有個什麼張晚秋，王晚秋的，似乎也不錯？
咳咳，這當然是玩笑，玩笑，真要是那樣，怕便是柳月兒都得對他拔劍了。
“師尊，你放心，我一定會更加努力，儘早去斷魔城！”
王之雲消失之後，顧不凡緊緊握了握自己的拳頭。
剛纔耳邊出現的呼喚之聲，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這一切是不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但他與江慎同生共死的事實不會改變。
他與柳月，李晚秋之間的感情真實存在。
王之雲救他是真，寧靈救他也是真，崔聖救他也是真。
這一切，都會永遠存在自己的腦海和心裡，這一切，都是自己一路走來的證明。
而今後，還會有更多這樣的記憶存放，他顧不凡能做的，就是守護好自己的這些記憶，守護好那些記憶中的人和事。
“等着吧，總有一天，我會將你從我的心中連根拔起！”
顧不凡低頭看了看腳下古井，如今那股黑暗雖然仍然讓他有些懼怕，但他的世界，也不光只有那些黑暗而已。
……
“不凡哥哥，你終於醒了！”
“公子，你終於醒了！”
遺址之中與靈臺之中，同時傳來一聲驚喜之聲，一時之間，顧不凡竟是有些恍惚之感。
“這均小寧，怎麼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樣了？雖然稱呼沒變，但叫聲之中似乎也有些不一樣了，莫非她對我有意思？我的魅力這麼大？”
顧不凡神魂小人仔細打量了一番均小寧，覺得她似乎又有一些不同了，只是具體何處不同，顧不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月兒，你無事吧！”
外界，顧不凡睜開雙眼，卻見自己正平躺在地上，顧不凡想要挪動一下身體，卻發現自己便是連根手指頭都無法移動。
內視之下，顧不凡無奈一笑，這次又他孃的傷的這麼重。
從再次出山以來，前前後後，他已經四次重傷了。
柳月兒幫着顧不凡調整了一下姿勢後，這纔回道：
“不凡哥哥，我無事，你昏迷不醒的這幾日，真是嚇壞我們了！”
“我已經昏迷幾日了嗎？怪不得江慎那小子已經活蹦亂跳了。”
顧不凡恍然，在那黑暗之中，他根本沒有時間概念，本以爲不過幾個時辰，原來他已經昏迷了幾日。
“咳咳。顧兄，我可是重傷者，哪裡活蹦亂跳了？”
其實顧不凡醒來之時，在不遠處的江慎等人便是已經發現了，但他們都是識趣地先給顧不凡與柳月兒一點時間。
“顧師弟，你醒了便好！”
“顧師兄！”
孟凡也是帶着任一虛等人上前而來。
此時青光宗弟子，除了柳月，孟凡，任一虛三人外，便是隻有兩個弟子了。
此次遠古遺址一行，青光宗共來了十人，如今卻之剩五人了。
與大情況對比之下，其實青光宗損失還算小得了，此次遠古遺址開啓，五州大陸一共進來幾千餘人，但此刻，這遺址之中存活的人，卻不超過兩百之數。
除了縹緲仙主惡念造成的慘重傷亡之外，五州天才爲爭奪各偏殿重寶互相殘殺致死的，也不在少數。
一番交談以後，顧不凡這才知道此時這片地方只有他們一行人在此罷了。
那日他們醒來之後，卻是發現縹緲仙主惡念已是不見，而他們身旁，都是擺放着一件半仙兵靈寶。
雖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但衆人也還是收起了自己身旁的半仙兵。
此次遠古遺址之行非但沒有得到所謂的真仙機緣，反而差點喪命至此，申狂等人雖是心有不甘，但他們最終還是隻能拿着半仙兵離去，尋找一處僻靜地方療傷與煉化半仙兵。
畢竟與縹緲仙主惡念一戰，他們都是傷的極重，如今又得了一件半仙兵，若是剩餘那些修士聯合奪取，以他們的狀態，根本無法抵擋。
而此戰結束後，他們又是恢復了敵友不分的身份，畢竟在這仙兵難尋的時代，一件半仙兵，便是對飛昇境大能的誘惑力都是極大，更別說是這遠古遺址之中的靈寶了。
而他們對彼此皆有忌憚，因此分頭離開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而其餘五州天驕，得了重寶的自然是要尋找地方躲藏，沒得的，自然是要尋找躲藏之人。
因此這幾日裡，遺址之中各處常有戰鬥爆發，但對於與縹緲仙主惡念戰鬥的這些主力軍，他們都是選擇性地避開了。
即便這些人狀態再差，也不是他們能招惹的起的，即便他們組團能對顧不凡等人造成威脅。
但最後他們的死傷，不知會何其之大，而至於最後到底死的是誰，根本無法掌握，因此他們纔不願去招惹這些真正的妖孽。
……
“晚秋一直昏睡到此時嗎？”
半個時辰以後，經過調息的顧不凡終於是能夠行走如常了。此時在一塊石臺之上，李晚秋正安靜的沉睡其上。
其實在顧不凡昏睡之時，柳月兒替他服下了不少靈丹，雖是吸收緩慢，但終歸在溫養他的身體。
而顧不凡如今醒來，靈力運轉之下藥性激發，這才能夠在短時間內恢復一些。
“嗯，從我們醒來之後，晚秋妹妹便是昏睡過去，至今未醒，但她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
柳月兒臉上也是有些擔憂。
其實他們心中，大多都是能猜測到縹緲仙主惡念的消失與李晚秋有關，真仙機緣也很可能被她所得。
但申狂等人雖是有心想要探查，卻是暫時無力應對，而且他們，都對李晚秋背後的九重天秘境有着深深的忌憚，因此纔會選擇暫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