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討不討厭,我不在乎。”陸純良停下了掃地的動作,一臉賤笑的說道:“只要你不討厭,就夠了。”
“誰說我不討厭的?我比任何人都討厭你好嗎?”
孟沫看着他賤兮兮的笑容,不知怎麼滴,就一股怒氣上來了,大聲說道:
“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抽菸喝酒搶劫偷東西,有什麼壞事是你不做的?你這樣的人,誰不討厭啊?我一想到我小時候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我就感覺到非常的恥辱,你知道嗎?”
陸純良一呆,訕訕的說道:“我這不是已經準備改邪歸正了嗎?”
聽到改邪歸正這四個字,孟沫就更加火大——就這四個字讓她擔心這傢伙腦子出了問題,還讓她媽送他去醫院,損失了幾千塊錢,冷笑道:
“哦,在公交車上給人讓了兩次座位,就是改邪歸正了?那之後呢?你跟步高兩個人去小巷子那裡堵人小學生搶劫,又算什麼?難道那是很正義的行爲嗎?”
“額……”陸純良想起他那個破系統的評語,說道:“其實吧,那也算得上是正義的行爲,把他們的錢都搶走了,他們就沒有錢去網吧玩遊戲,那樣就有時間回家好好的做作業了。”
“你……你這就是狡辯!”孟沫氣道,“就你這樣,還想追我!你憑什麼追我啊?你追到我了你拿什麼來養我啊?拿搶劫小學生的錢來養我,還是偷電瓶車來養我啊?”
陸純良被她一連串的問題給問得呆在了那裡,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心想:“怎麼她會說出這樣的問題來?難道以前思考過嗎?”
孟沫繼續道:“就算我可以接受你這個樣子,但是我們要是有了小孩呢,讓他接受他爸是個壞人,他是壞人的兒子?從小就被人歧視,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嗎?”
這些話說出口後,孟沫才驚覺到不對頭——我跟他說這些話幹嘛?
說完這些話,才發現這些話一直就在她腦子裡,所以這一次才能毫不思索的就說了出來。
可是,她不明白,爲什麼她的腦子裡裝了這些東西的?
這不應該是她要考慮的啊。
她爲什麼要考慮和一個討厭的人結婚生孩子的事情呢?
陸純良怯生生的說道:“沫沫……你……你是不是想得太遠了一點?我們現在還只是個孩子啊!”
“閉嘴!我纔沒有想那些!”孟沫紅着臉大聲的道:“我只是給你打個比喻,比喻你懂嗎?又不是真的要有這麼回事。”
“是,是,我懂,這是比喻。”陸純良連忙點頭道。
停了停,又道:“你放心,我這次已經決定真的改邪歸正了,不會讓你和孩子被別人罵的。”
“說了是比喻,比喻,比喻!”孟沫抓狂了,道:“陸純良,你聽不懂人話是嗎?啊?”
“老婆,你別生氣,”陸純良見她發飈,趕緊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可樂遞給她,“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喝你的大頭鬼!”孟沫怒道,“我來就是要跟你說一句,以後不要再纏着我了,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她揚了揚手中的擀麪杖,瞅了瞅陸純良家裡的東西,沒找出一個耐砸的,便往門上狠狠的砸了一下,兇道:“再纏我的話,我打死你!”
“老婆,”陸純良心疼的說道,“這裡的東西也有你的一份,輕點用力,別把它砸壞了,要偷幾部電動車才能換一扇門呢。”
“砰砰砰——”
孟沫拿擀麪杖用力的砸着門,叫道:“陸純良,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是你老婆!你再叫一聲老婆,我打死你!”
“好吧,好吧,”陸純良道,“那你坐會兒吧,我掃完地了再跟你說話。”
“我纔不在你這豬窩裡坐呢,我要回去了。”孟沫氣乎乎的說道。
把早餐分了一多半給陸純良,走到門邊,又忍不住回頭說道:“喂,你這房間裡那麼髒,光掃是不行的,必須得拖。”
說完這話,她又感覺到一種羞恥——這關我什麼事啊?我爲什麼要說這個?
“哦哦……”陸純良連聲答應。
“砰”,迴應他的是房門重重關上的聲音。
門關上後,陸純良沒有繼續掃地,而是點燃一根菸,抽了起來。
他以前就知道孟沫很討厭他,但是他還是纏着孟沫,純粹就是有着一份不甘。
一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都小,說什麼愛情,那就太扯淡了。
他放不下的只是童年時的那一段友情,不摻雜任何雜質的,純粹的友情。
或者說,他放不下自己的童年。
跟他童年有關聯的,給他的童年帶來快樂的,只有他的父母和孟沫。
他的父母都已經不在,跟他的童年有着密切關聯的,就只剩下孟沫一個人。
他的父母給了他生命,而孟沫則是融入了他的生命。
只不過他雖然纏着孟沫,也知道孟沫肯定不會願意跟他在一起——畢竟孟沫對他的討厭都寫在了臉上。
可是今天孟沫的那些反應,又讓他感覺到孟沫對他也不是那麼的討厭,應該也還是有一些喜歡的。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正正經經的做一個人,可是每次想這樣做,就要面對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他能做什麼?
他一個還在讀書的少年,沒有任何的經濟來源,他不做那些事,又怎麼在這座城市生活下去?
不要說現在他怎麼生活下去,就算是以後怎麼生活下去,他也想不出來。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的,他就是餓死,窮死,從樓頂上跳下去,都不會打工的。
像他這種一沒文化二沒技術的人,去工廠打工,只能做着最苦最累的活,拿着最低的工資,在沒有希望的世界裡,消磨着漫長的人生。
他可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對他來講,他未來的事業就是搶劫,或者偷偷電瓶車。
這個時候他倒是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的讀書,荒廢了學業,到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只能做這個社會的渣滓。
可是孟沫不能接受這樣的他。
他感到了一陣悲哀。
拿起板磚,就不能擁抱你。
放下板磚,又不能養活你。
我應該要怎麼做呢?
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