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海水已經將整個艙體都淹沒了,整艘船在快速地往下沉。
俘音憋了好大一口氣,跟着男人從船體的那個洞遊了出去。
船艙內其他許多玩家也紛紛跟了過來。
即便閉着氣,還是能感受到海水那股鹹腥的味道。
他們剛遊沒多遠,不知道那個大傢伙做了什麼,一股巨大的水波朝他們打了過來,衝擊力強到俘音當時就感覺自己的肋骨斷了七八根,她被迫吐出一大口血,別說憋氣了,還能出氣都算命大。
男人的情況比俘音好一點,但也受傷了,他死死拽着她的胳膊,兩人被水波衝出去將近百米遠,身體在海水中各種翻轉倒騰,好不容易纔慢慢停了下來。
俘音嗆了水,根本無法呼吸,肺部火辣辣的疼,還感覺胳膊也被拽脫臼了。
意識逐漸模糊,眼睛徹底閉上之前,她想,她真的不該相信這個人的。
......
“哎喲,你個臭烏龜——呸!臭章魚!你真當我治不了你了是吧?鬆開!我讓你鬆開!聽見沒!把你的爪子鬆開!你不鬆是不是?不鬆是不是?好好好,不鬆是吧?我給你砍了——我讓你再囂張!”
好吵......
嘰嘰喳喳的,絮絮叨叨的,實在是......太吵了......
意識歸體,俘音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
起初只能看到一片純白的光芒,很快,光芒黯淡下去,蔚藍的天和潔白的雲映入眼中。
等等,天空怎麼搖搖晃晃的?
不對,是她在搖搖晃晃的!
俘音左右看了看,發現她正躺在一艘小船裡頭。
她的動作引起了某個正在船尾和一隻巨大的章魚作鬥爭的男人注意。
幾乎是馬上,一片陰影覆蓋了過來。
男人的臉出現在她視線的正上方,神色又驚訝又興奮,“好兄弟,你可算是醒了!”
果然是這個人。
俘音回憶了一下昏迷前發生的事,有些迷糊,“這哪來的船?”
男人一臉嘚瑟,“哼,我不早跟你說了我有辦法嗎?我有船啊!雖然小了點,但能用不就行了嗎?要不是一個人乘船出海太危險,我纔不會去坐他們的船呢。”
原來是他的船,難怪當時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不過這船確實太小了,兩米長一米寬,兩個人待着都有些擁擠。
俘音感覺她的健康值在及格線往上,問道,“你救了我?”
他更嘚瑟了,“當然了!好兄弟,這你可真的好好謝我,要不是我你真就死這海里頭了。”
男人眉飛色舞的,那張嘴動個不停,好像少說兩個字會要了他的命似的,“也是幸虧我揹包裡還有些藥品,給你使用了之後能保證你不死掉,不過想完全痊癒的話,我這藥可不夠了,等咱們找到新地圖,你自己想辦法吧。”
俘音也知道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算仁至義盡了,嗯了一聲,“謝謝。”
男人好像對於她跟他道謝這件事感到很驚訝,眉頭挑了挑,嘿嘿傻笑起來。
“都是兄弟,也不用客氣,對了,還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叫其朝,你叫什麼?”
俘音想也沒想,說了自己慣用的假名,“我叫阿福。”
“阿福。”他念了一遍,點點頭,“這名字還挺好記的,嗯......你剛醒過來,還挺虛弱的,正好我剛纔逮到一隻大章魚,我去把它處理了,填飽肚子也恢復得快些。”
他說完就又跑到船尾去了,這次沒有跟大章魚浪費時間,直接弄死,乾脆利落地處理好之後,從揹包裡拿出一個鐵製的燒烤架,串好章魚肉點燃火就開始烤。
沒過多久,他拿來烤好的肉串遞給俘音。
俘音半坐起來,她沒什麼力氣也沒什麼精神,一點一點慢慢吃着。
什麼調料都沒放,其實挺難吃的,還腥,不過現在也不是挑食的時候。
相比起俘音秀氣的吃法,其朝就豪放多了,左一串右一串,大口大口地吃,還吃出來一副非常美味非常滿足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小船的穩定性很差,一直處於隨着海浪搖晃顛簸的狀態。
俘音吃了沒多少就感覺快被晃得吐出來了,她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睛壓下胃裡的翻涌感。
其朝也看出來她是暈船了,“哎喲,阿福,好兄弟,你放心吧,再晃個十天半個月的你就習慣了,問題不大,小事小事。”
他好像總是很樂觀。
俘音也不知道他爲什麼可以那麼樂觀。
她閉上眼睛,左搖搖右晃晃,很快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地圖和地圖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至少對於他們這艘小船來說,是這樣的。
其朝很有先見之明,或者說他很有經驗,在公海上晃了十天半個月後,俘音果然不暈船了。
由於長期受到日光的洗禮,兩個人的肌膚都變成了純正的小麥色。
俘音的健康值已經恢復到了80左右,精神好了,也有力氣,開始跟着其朝學抓魚。
他很厲害,總是能逮到各種各樣的海洋生物,以保證他們在到達新地圖之前不會餓死。
“唰——”
魚叉快速強勁地刺入海水中,片刻後,暗紅的血液混雜着白色的泡沫涌了上來。
俘音吃力地把魚叉抽回來,一隻足足有半人高的烏賊被串在上頭瘋狂掙扎。
其朝眼睛都睜圓了,驚訝地衝着她豎起大拇指,“阿福你可以啊!這麼快就抓到大傢伙了!嘖嘖,剛纔那一下的姿勢、力道、準頭,都快趕上我一半了!嘿嘿,今天又有好東西吃了!”
俘音倒是對這隻大烏賊沒什麼興趣。
他們已經在公海上漂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天天頓頓吃的都是海鮮,俘音早就對“吃”這件事失去了期待。
可其朝這個人,他好像還保持着第一天出海的狀態,吃什麼都好吃,看什麼都好看。
俘音也不知道他腦袋結構是什麼,怎麼就能做到這麼......快樂的?
傍晚烤烏賊的時候,俘音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燒烤架下方升騰的火焰發呆。
其朝心情很好,哼着歌,他永遠心情都很好。
此時的天空和海水是一個顏色,介於深藍和黑之間,雲全部都散了去,圓月缺了一個口,像被咬過的大餅,它好像離得很近,伸手就能碰到,又好像離得很遠,遙遙照耀着海面上這隻渺小的孤獨的小船。
星辰密佈,像會發光的芝麻粒,有白的,藍的,紫的,黃的,也有紅的,都是很淺的顏色,閃爍着,交織着,隱隱的彷彿在天幕上組成了一條寬闊恢弘的河流。
火星也在跳動,燙了俘音一下,她回過神。
其朝把烤好的烏賊遞了過來,“喏,小心點別燙着!”
俘音雖然沒有食慾,但也不挑,能填飽肚子纔是最重要的。
她接過來像是完成任務一般送進嘴裡咀嚼,咀嚼完了再機械地進行吞嚥的動作。
面無表情,只偶爾實在覺得太腥才稍稍皺一下眉。
反觀其朝的吃相,眉飛色舞神情陶醉,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吃什麼珍饈美味,他吃完一串,用手背抹掉嘴上的油光,又忍不住開始找俘音說話。
“好兄弟,阿福,我有預感,再漂個兩三天,咱們就能上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