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海水和天空,潔白的雲朵和浪花,寧靜平和,彷彿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要不是看到甲板上一片狼藉,以及桅杆上被綁着的那個男人,亡野還以爲自己做了個夢。
他起得很早,煮了一鍋粥,切了一盤醃蘿蔔丁,等着大哥起來吃飯。
米粥香甜的味道很是誘人。
被綁着的男人鼻子幾不可察地聳了聳,悠悠轉醒過來。
好香......是什麼食物?
他被迫承受了一整晚的狂風暴雨,此時渾身冰涼,額頭滾燙,腦袋昏昏沉沉的,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疼,雙眼怎麼也聚不起焦,看什麼都看不清,還重影。
他不是被救上船了嗎?後來發生了什麼......對了!他被人從背後襲擊了!
該死的!這船上的人怎麼敢打暈他!
等他恢復了體力值和健康值,一定要殺了他們!
他昨天上船的時候看到一個人,背後還有一個人,所以船上最少有兩人。
感受到自己被五花大綁根本動不了之後,他很快冷靜下來。
這個時候要先示弱,博取信任,然後再實施他的計劃。
這艘船比他的可好多了!竟然承受了那個大傢伙兩次撞擊還完好無損!
一定要搶過來!
“有人嗎......”他虛弱地呼喚。
連着叫了好幾聲,終於有個人影走到他跟前。
亡野倒不是聽見了他的呼喚,只是恰好路過他身邊,想走到船頭去收拾甲板上的東西。
男人的聲音又沙啞又細微,聽上去就感覺像是命不久矣。
亡野雖然不知道大哥又救他又敲暈他是爲了什麼,還是善良地取出來一瓢井水喂他喝了下去。
清涼甘甜的水滑過喉嚨,男人頓時感覺好受多了。
他繼續開口,“這是哪裡......?”
亡野回答,“這是在我大哥的船上。”
大哥?難道也是一個組織?人要是太多會有點不好辦......如果有進化生物的話就更加危險了。
不過既然把他弄上船,目前爲止也沒有要對他下手的意思,或許,是沒有的?
還是要先摸一下情況才行。
“是你們救了我嗎?”
這......算是吧?畢竟是大哥把他從海里拉上來的呢,亡野點點頭,嗯了一聲。
“謝謝你們......”男人一邊說話一邊喘氣,一副好像隨時會暈過去的樣子,“抱歉,我的生命數值特別低,可以給我鬆綁,讓我使用一些藥品嗎......我自己的揹包裡有,不用你們給我......”
實際上就算他沒有,亡野也不可能拿藥品給他用的,畢竟沒有大哥的允許,他肯定不能擅自做主。
鬆綁的話就更不可能了。
大哥沒發話,他是不會幫這個男人做任何事的,最多也就只能喂他喝點水,讓他別死掉。
唉,大哥的心思真難猜!
於是他爲難地搖了搖頭,“你再撐一會兒吧。”
說完就走開了。
等等,再撐一會兒是什麼意思?
男人暗自咬牙,低下頭眼神發狠,這個不知道好歹的東西!
難道只有等他的大哥下了命令,才能給他解開繩子嗎?
該死!統統該死!
等他脫困了,一定要把船上的人全部殺光!然後把這條船佔爲己有!
對,就像之前那樣——
俘音起牀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亡野煮的粥都變得又涼又稠,不過這樣也很好吃,她洗漱好,在小廚房吃完早飯,才被安娜貝爾催促着去看看那個男人的情況。
它實在是太無聊了,對新鮮的玩家非常好奇。
“宿主宿主,這個傢伙不像是什麼好人哎!”
還用得着它說?俘音打了個呵欠,“我早就知道了。”
昨天晚上的情況稍微仔細想一下就會發現,這個玩家心眼可壞着呢。
雖然不知道他碰到他們的船之前發生了什麼。
但是憑他把那隻海洋生物引過來這個行爲,俘音就已經給他貼上“有病”、“傻逼”的標籤了。
確實,在當時那種緊張危險命懸一線的情境下,換成是她也會這樣做的。
不過她只會讓那隻海洋生物撞一下船,引起船上人員的注意即可。
如果真的是需要幫助的話,這樣的做法纔是最合理的吧?
畢竟如果船被撞壞了,大家都掉進水裡,也不過是多了幾個人陪葬而已,自己更不可能得救了。
在公海上失去船隻,就等於死亡。
可這個男人是怎麼做的呢?
在海洋生物第一次撞擊船之後,他繼續將它的注意力吸引到船身上,導致第二次撞擊。
他這是在求助嗎?不,他只是想讓那個大傢伙轉移目標,讓他得以喘息或者逃脫。
如果不是俘音簽到獲得的船有50級,根本不可能頂住這兩次撞擊。
再者,她要是當時不使用驅逐芯片,這個男人一定會繼續激怒那個大傢伙,讓它不停地撞船,直到把船撞壞,船上的人落水,大傢伙的目標就不止他一個,他逃脫的概率也會提高許多。
可使用了驅逐芯片後,相當於幫了這個男人一個大忙,解除了他最大的危機。
接下來當然可以把他丟在海里不管,可誰知道他還有沒有後手呢?
萬一他有些什麼能破壞船的工具,覺得他們見死不救,氣不過就搞點小動作,或者他其實還有一隻船,在大傢伙消失之後,他不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尾隨着他們,還能免費享用驅逐芯片的功能了嗎?
敵暗我明是很危險的情況。
俘音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在自己的放任下發生。
況且她也不確定自己想了這麼多就一定是正確的,她就是習慣一切都往壞處想。
所以她把人請上了船,又打暈了他,放在眼皮底下才能放心一點。
說實話先入爲主和第一印象還是非常重要的。
尤其是俘音這種疑心病很重的人,當她有了“這不是什麼好人”的念頭之後,她怎麼看這個男人就怎麼不順眼。
她走到桅杆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冰冰地問,“你是什麼人?”
問話的是個男人的聲音,粗魯又警惕,跟剛剛那個不是同一人。
這就是那位大哥?
戶青沒有力氣擡頭,視線還是模糊的,只能看見他鞋子和小腿的輪廓。
受到各種數值都很低的影響,不僅僅是視覺,其他的感官也變得非常遲鈍,導致他無法通過感受這人身上的氣息來判斷他到底是人類還是進化生物。
他壓下胸腔裡的怒火和躁動,虛弱地回答道,“我......我叫戶青,是一個普通的玩家,出海的時候遇到了風暴......風暴將我們的船擊沉了之後,又倒黴地遇到一個海洋生物......我一直逃,不停地逃,幸運地遇到了你們的船......”
他情緒很飽滿,這一段話裡頭恐懼、唏噓、感激都有,說着說着還停下咳嗽兩聲。
“對了,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讓它消失的,還是非、非常感謝你們救了我......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