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俘音和亡野領着六位長工登上了木船。
阿樹難得連懶覺都不睡了,跑過來送行。
他站在岸邊,衝着甲板上沒見過世面正到處打量的露花揮手,“死八婆!”
露花從來沒有見過船,看什麼都覺得新奇,聽見阿樹的聲音,好脾氣地走到防護欄邊上,從上往下看着他,樂呵呵地說道,“幹嘛?有屁快放!”
她現在又是開心又是激動,對於自己馬上能夠前往新的地圖感到萬分期待,由於心情不錯的緣故,所以對這個臭軟蛋的耐心值也增多了不少。
阿樹完全沒從露花身上感受到一點點離別不捨的情緒,頓時有點不服氣。
這個死八婆怎麼這麼沒心沒肺的?
他們兩個好歹一起在這片地圖上求生了那麼多天,怎麼也有點革命友誼吧?
女人真是狠心的生物!
“我想說......你到了新地圖,也要、要好好照顧自己。”
阿樹頭一回跟她說這種話,磕磕巴巴的,低下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兩個大地圖之間的距離是很遙遠的,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呢......
雖然以前老是跟這個死八婆吵架或者打架,不過真到了這種要分開的時候,說實話,阿樹內心還是有點難過的。
他不像露花那樣堅韌勇敢,內心還是有點多愁善感的,想了想,分別之前還是說點好話,省的以後露花想起他,腦子裡都是兩人互相罵罵咧咧的記憶。
可沒想到,露花壓根不吃這套。
她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腦袋上掛滿了問號,“你腦子壞掉了?”
阿樹又氣又無語,“你腦子才壞掉了!”
“你腦子沒壞你這麼跟我說話?”露花更加不相信了,甚至流露出懷疑的目光,“你不會在打什麼壞主意吧?我警告你啊臭軟蛋,我是肯定要走的,你想走走不了,也別琢磨着怎麼對我使壞啊!”
阿樹差點氣暈過去,“我在你眼裡就是這種人嗎?”
露花毫不猶豫地點頭,“對啊。”甚至還反問了他一句,“不是嗎?”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又開始懟了起來。
亡野站在船頭催俘音,“大哥,咱們快走吧。”
他不知道阿樹叫着露花在聊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不想讓這兩個人繼續聊下去了。
俘音只以爲小弟是迫不及待想回去了,把世界地圖拿出來跟木船融合,再設置好傳送目的地,點擊確認,船帆自動揚了起來,發動機的轟鳴聲也響起。
很快,木船順着河流開始往地圖出口的方向行駛。
阿樹正跟露花拌嘴拌得起勁,見船開了,一邊在岸上追着小步走,一邊繼續跟她吵。
“你這個死八婆,簡直沒有良心!”
露花的好心情都被阿樹磨沒了,齜牙咧嘴的,“臭軟蛋,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對啊,我就是欠揍了,有本事你下來揍我啊!”
亡野在船頭聽見這句話,剛要轉身過去把露花拉過來,俘音先拉了拉他。
“小弟,你有沒有覺得......這條河的水質,好像變乾淨了一點?”
亡野被迫收回注意力,順着俘音的視線也往河面看了過去——
雖然還是渾濁的,不過比起一開始看到它的時候,那種彷彿被什麼東西污染了的骯髒詭異的黑色已經褪去了不少,明顯整條河的顏色都淡了一層。
用“變乾淨一點”這個說法也不是不可以。
亡野有點驚訝地微微擡了擡眉,“真的哎,大哥,它和上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俘音腦海裡又閃過一些模糊的信息,可惜沒抓住,她仔細想了想,提出猜測,“或許是因爲我們把導致地圖改變的原始類資源拿走了吧,也相當於人爲的去創造了衍生類資源可能發生變化的條件。”
沒了污染的源頭,這樣一來,這片地圖......說不定會慢慢恢復生機呢。
亡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雖然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沒聽懂。
木船很快駛進那團巨大的白霧之中。
阿樹在外頭已經追不上了,他停下腳步,用最大的聲音喊道,“露花,我會——”
會什麼?剩下半句已經被白霧阻隔,露花沒有聽見。
除了俘音和亡野之外,船上的其他人都對於第一次乘船去往新地圖感到不安。
他們有的抓緊防護欄,有的抱緊桅杆,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增加一點安全感。
露花雖然也有點忐忑,不過她一向膽子大,這個時候她還是激動大過於緊張的,她四處張望着,期待等白霧散去之後,她可以看見傳說中的公海。
可事情顯然沒有往她預期的方向發展。
木船停在了白霧中,隨後,這些白霧像是被什麼東西在攪拌一般,逐漸在頭頂凝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這副景象非常壯觀,漩渦不停地旋轉,將船身周圍的霧氣都吸了上去,一邊吸收一邊反而慢慢縮小,到最後直接散了開來。
等霧散開後,露花並沒有等到海,相反,她發現眼前的景象已經完全不同了。
船下是清澈的河流,兩岸是望不到邊際的樹林,鬱鬱蔥蔥的,各種灌木叢、植物、花花草草遍地都是,林子裡還有鳥啼聲。
天空湛藍,雲朵潔白柔軟,風吹過來是涼涼的,吹走雲朵,太陽就露出頭來。
清晨的陽光並不灼人也不刺眼,既溫和也溫暖,照耀在身上很舒服,也令人感到很恍惚。
在之前那個地圖上,他們已經太多天沒有感受過陽光了。
這一刻,包括俘音和亡野在內,所有的人都在陽光的沐浴下微微眯起眼睛。
他們有的在適應,有的在感嘆,有的在享受。
這些感覺,無論是眼睛所看到的,鼻子所嗅到的,耳朵所聽到的,還是肌膚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彷彿並不真實。
露花傻乎乎地環顧四周,有點困惑地問道,“這——是海嗎......?”
亡野咧嘴笑着走過來,回答她,“這不是海,是我和大哥所在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