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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 一腔風情照溝渠

3.第三回 一腔風情照溝渠

夏侯巽起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牀上,一時間他竟然有些不習慣。這幾個月來江湖追殺、風餐露宿,他鮮少有能睡在牀上的機會,這要是放在以前,這樣的硬牀板他是斷斷看不上的,經過這段時間的磨難之後,只要能讓他安穩睡一覺的地方,哪怕就是睡在河裡、石頭上他也是高興的,更遑論眼下這硬牀板了。

夏侯巽躺在牀上,心想若是此時有人進來讓他交出蜃雲圖,不然就將他從牀上擡下來,他肯定二話不說給他們了,只求在這牀上多待一會兒。

想到此他在心裡自我唾棄,真是個沒骨氣的東西,境遇稍微好一點就變成軟骨頭了。

夏侯巽抻着胳膊肘想要從牀上爬起來,掙扎數次終於起身之後,這個才發現青城山上救他的高手坐在他的牀尾邊上,面無表情地拿着一本書在看,見他醒來,也只是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事不關己地繼續看書了。

夏侯巽掙扎起身,抱拳對嵇徹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

嵇徹這纔將頭擡起來,將書合上放入懷中,直截了當道:“如今你醒了,那我們就此別過吧。我幫你查看過你的內傷,如今已經傷及筋脈,若是不盡早醫治,恐性命難保。”留下他的臨別死亡贈言之後,嵇徹便如同大事了結一般背起自己的琴,轉身就要離開。

夏侯巽見他要走,也顧不得其他了,從牀上掙扎爬下來,二話不說就扯住他的腿。

嵇徹:“……”

夏侯巽:“……”他都覺得自己抱大腿的姿勢有些過於熟練了,短短一天之內他就以同樣的姿勢三番五次抱大腿,夏侯巽都被自己的無恥驚呆了。

嵇徹大約是被他鍥而不捨抱大腿的精神驚住了,一時間竟然沒有向前走。

夏侯巽心想,既然無恥,那我便無恥到底吧,他暗中催動功力,忽然吐出一大口血。

這一次他是故意爲之,早有準備地捂住嘴,因此並未討嫌地吐在嵇徹明顯看得出來是洗過了的衣服上,只是那五根指頭之間的縫隙委實抻得有些太大,那些血透過指間滲漏下來,全部落在夏侯巽的衣服上,胸膛上一片血紅,更襯得她臉色蒼白如紙,匍匐在嵇徹腳下的單薄的少年身軀微微顫抖,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嵇徹,面上的每一塊肌肉每一個器官都在說“求你別走”,可他嘴裡卻說,“恩公,此去山高水遠,擅自慎重,恕我傷勢纏綿,就不遠送了,你走吧……”

邊說還邊發出弱不禁風的咳嗽聲,真真是我見猶憐……

若是此時就丟下如此單薄病入膏肓的少年自己走掉,那簡直天理難容、禽獸不如!

嵇徹當然不是禽獸,他初入江湖,還不懂江湖的套路,見夏侯巽如此弱小,可憐,無助,當下便不提走的事情了,將匍匐在他腳下抱起來,放在牀上,一本正經道:“你好好養傷吧,我等你傷勢好轉之後再離開吧。”

夏侯巽感激地看了一眼他,命不久矣般喘了喘氣,道:“如此便多謝恩公了。”

陸大俠聽聞他的話,擺擺手道:“我不是什麼大俠,救你也實非所願,你也不必稱我爲恩公,叫我嵇徹便好。”

夏侯巽心想:“實非所願,你倒是誠實。”他本來就是隻桀驁難馴的小狐狸,夾起尾巴叫別人恩公也覺得怪彆扭的,於是從善如流道:“叫恩公是有些生疏,不若我就叫你嵇大哥吧,嵇大哥,好不好?”

少年人叫大哥的聲音清脆,任憑誰聽了都會心生親近之意,奈何夏侯巽遇上的人是嵇徹,他聞言,只是淡漠道:“隨你。”

夏侯巽突然有種一腔風情照溝渠的感覺:“……”哼,冰塊臉。

但他往後還要依賴這個冰塊臉保護,就算被給了難堪,也是敢怒不敢言,因此便裝作若無其事道:“嵇大哥,我們現在在哪裡?”

嵇徹面無表情道:“山下的一戶農戶家裡。”

夏侯巽本來有些擔心漠北三狼帶人去而復返,但轉念一想,以漠北三狼的智商,只怕以爲他們早走了,必定不會再來。因此,如今這山腳下的危險之地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選擇這個地方,是嵇徹反覆考量過的,還是因爲他暈了,嵇徹嫌帶着他麻煩,所以臨時選了山腳下住……

如果夏侯巽開口問嵇徹的話,嵇徹必然會告訴他真正的原因——只是因爲他不認路且無處可去而已。

夏侯巽正思考嵇徹的用意,門突然被打開了,夏侯巽猶如驚弓之鳥般,條件反射地握住自己懷裡的匕首,只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少女,道:“嵇大哥,奴給這位小哥做了湯餅,讓他用一些吧。”

嵇徹點點頭,道:“多謝。”

夏侯巽嘴甜,以往在山莊的時候就總能哄得山莊裡的姐姐妹妹丫鬟對他趨之若鶩,聽到少女的話,便道:“姐姐辛苦了,阿檀多謝姐姐了。”

“你叫阿檀?” 少女抿脣一笑,看上去有些靦腆。

“嗯,家中姐妹皆如此稱呼我,姐姐和嵇大哥救了我的命,恩同再造,若是不嫌棄,便也同家人一般稱呼我爲阿檀吧。不知姐姐可否告知阿檀芳名。”

少女莞爾一笑,道:“阿春。”

夏侯巽從善如流道:“阿春姐姐。”

少女臉紅了,蜀地風光秀麗,尤其是青城山一帶更是鍾靈毓秀的寶地,在這裡生活的人身上彷彿都沾染了毓秀之氣,這少女不過是普通的農家女,穿着尋常的短衫襦裙,裙襬上還有泥點子,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秀麗,反而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自然之美。

夏侯巽從小便喜歡女孩子,愛與他們調笑。因着他這愛沾花惹草的性子,他弟弟阿鈺評價他是插着雞毛撣子開屏的老公雞,他卻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阿春性格天真活潑,又長得美,夏侯巽便與她交談起來,着實比和桌子旁邊坐着的冰塊臉交流舒心多了。

三言兩語間,夏侯巽已經將阿春家的情況都打聽了一遍,阿春家就在青城山腳下住,爹爹是山裡的獵戶,平日裡靠打獵爲生,她娘去的早,爹爹便也未再續絃,家中只有她父女二人。

美人在側,飯碗在手,夏侯巽幸福地要哭了。樂極容易生悲,自從出了山莊的大門,黴運一直就伴隨着夏侯巽,平日裡風餐露宿,這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留下狗命安全吃點東西了,卻不料那要命的寒毒此時發作了起來。

好好個人,說話間突然就彷彿癲癇發作一般無法動彈,呼吸急促,將阿春嚇了一跳,趕忙上來查看他的情況。

夏侯巽最見不得美人蹙眉,儘管臉都憋紅了,但還是勉力露出一個笑容,道:“姐姐放心,一會兒我便沒事了。”

他的說話的時候簡直比村頭剛過世的王老頭說遺言時還要虛弱,一句話說得阿春更擔心他了。

嵇徹微微蹙眉,對阿春道:“不要擔心,他內傷發作了,我現在馬上爲他療傷,他不會有事的,你先回去吧。”

阿春擔憂地看了一眼夏侯巽,便關上門出去了。

嵇徹的內力非常霸道,他的內力剛一進夏侯巽體內,夏侯巽便感覺內傷好轉許多。

嵇徹撤回掌之後,夏侯巽吐出一口血,一隻手伸過來遞給他一隻帕子,夏侯巽接過之後,擦了擦嘴。

嵇徹道:“你的內傷越發嚴重了,一定要儘快醫治才行。”

夏侯巽笑笑,蒼白臉色襯地他的笑容越發燦爛,沒心沒肺地,他道:“嵇大哥,你幫我療傷這幾次,我感覺好多了。”

嵇徹道:“你的內傷乃是一股陰寒之力造成的,我只能暫時將你體內的寒毒壓制住,現下寒氣已入你臟腑,傷及筋脈,我也沒辦法,若不及時治療解毒,恐怕時日無多。”

夏侯巽當然不想死,可是他必須要完成義父的臨終所託將蜃雲圖送到晉國才行。若是送了圖之後他還有命在,他一定去治療,但這些他不能告訴嵇徹,於是只好敷衍道:“好好好,等我們明日去城裡之後,我一定找個大夫治療傷口。”

嵇徹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也不是個傻子,看得出夏侯巽的敷衍,但他也並未說什麼,畢竟他和夏侯巽萍水相逢,提點一二便罷了,至於選擇,那是夏侯巽自己的事。

農家地方窄小,夏侯巽此刻睡的屋子是阿春爹的,阿春爹便去農具間休息了。

只有一間房,嵇徹和夏侯巽便只能擠在一個牀上睡,夏侯巽躺在牀上思緒萬千:

那漠北三狼這次沒能解決掉他,必然會回去稟報他們的主子,若是天/衣教捲土重來,如今他們的處境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非但如此,天/衣教行事速來陰邪,若是被他們知道他在此處,必然會連累阿春和王老爹。

眼下他實在不能起身,休息一晚,明天他一定要儘快離開這裡,順帶忽悠嵇徹將他護送到東晉都城建康,有了嵇徹一路護持,他必然會輕鬆許多。

他暗中做好了決斷,勞累過度,便又睡了過去。

自從離開晉陽開始逃命之後,他便養成了睡覺很輕的習慣,夜裡的時候,一片瓦片聲,他便被驚醒了。

有個人站在瓦片上,夏侯巽腦中的弦一下子被繃緊了。

還未等他細想,就聽到站在屋頂的人斷斷續續的聲音飄到了風中,“師父,如今已過了半日,想來那小子和他的幫手也已經走了。”大約是用輕功長途奔襲,此人的氣息略略有些不穩。

想來,方纔的腳步聲定然是此人的,而那個與他同行的人的腳步聲,他竟然完全沒有聽到。

另一個冷淡的聲音慢條斯理道:“那小子受了很重的傷,不利於長途奔襲,走不遠。”此人言語冷淡,絲絲滲人。同樣是長途奔襲,但她的氣息卻絲毫不亂,足見內功深厚,是個一流高手。

她的徒弟道:“師父,那他們會不會就在山腳下養傷,不走了!”

“珈藍,要不是你時時侍奉本座左右,本座都要懷疑神宗那幫傢伙給你下了蠱將你的腦子吃掉了。”

提到神宗,夏侯巽心中一緊,是天/衣教的人?!漠北三狼果真搬了救兵來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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