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飯廳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長長的路的盡頭是一片滿是星星的夜空,月影婆娑,晚風習習。走過一座小木橋,就是我的擷心閣。我閉上眼睛,數着自己的腳步:一,二,三,四,五……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吧唧”一下,好像踩到石塊了,我的腳一崴,腳腕處有些微疼。趕忙蹲下,靠在一棵樹幹上,揉搓着腳踝。
“哎,真是個笨女人呢!”一個聲音從身旁傳來——小鬼頭,他蹲在我旁邊,滿臉嘲諷的看着我,“你喜歡做瞎子嗎?幹嗎閉着眼睛走路啊?”
“要你管?”我掙扎着站了起來,雖然腳腕還是那麼疼,但不想又被這小鬼給看扁,衝他做了個鬼臉:“借過啊!”就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好在已經快到門口了,梅香看到我一拐一拐的樣子,趕忙迎了出來,替我拿來金瘡藥,小心的按摩着。
“沒事,我自己來吧。”我從她手裡拿過藥膏,還真不習慣別人的服侍呢。
“好的,那奴婢去幫姑娘準備洗澡水。”說完退出了屋子。我心事重重的呆坐着,腦中一片亂麻,想要理清些什麼,卻始終沒有頭緒。
“誰??”我緊張的站起身,望着門外閃進的黑影。定睛一看。
“啊。師兄,你怎麼來了??”看着楚歆,我顧不上腳疼,激動的拉着他的手不放。
“還好意思問我?我來救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他佯裝生氣的甩開我的手。“我真沒想到你膽子居然那麼大,竟敢夜探皇宮,要不是我打聽到有個女刺客被逍遙侯給救下,這會兒還不知道怎麼跟師傅交代呢。快跟我走吧。”
“不要!”我退後一步,搖了搖頭。
“什麼??”他瞪着眼,如果此刻他有鬍子的話,估計早已是吹鬍子瞪眼了“你打算就困在這裡一輩子了嗎?”
我扯了一抹比哭更難看的苦笑:“能困住我的,只有愛情!”
“你??”師兄有些咋舌“什麼意思??”
我把在皇宮遇到的事情和入逍遙莊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楚歆。他沉默了半晌,思索着我的話。
“你怎麼確定會是他呢?他值得你這樣做嗎?”師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着我。
“感情的事情,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我走到他面前,擡頭望着他:“人的心,是世界上最難收回的東西,一段感情不僅見證了歲月、精力和時間,還代表一個人曾經所有的夢想,拿回來,哪裡放?”
師兄沉默着側過臉去。
“師兄,讓我任性一次吧,我只知道,如果這次我不爭取,我會抱憾終身的!”我看不真切他的表情,第一次發現,原來師兄的側顏很清俊,與宸兮的誘人魅惑不同,師兄的容貌,是清新中帶有一絲優雅。
“你真那麼愛他?他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師兄的聲音有些沙啞。
“空氣對你重要嗎??”我反問他,“以前有個好姐妹曾問過我,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愛他?我試着停止呼吸,可是不能,不愛他,我會窒息的!”
“真是個笨丫頭呢。”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他重重的拍了下我的肩膀,“好!!既然你決定留下,那師兄支持你。放棄該放棄的是無奈,放棄不該放棄的是無能。既然認準了,就要施展自己的魅力,把他一舉拿下!!”
我撲哧笑出聲來,這怎麼像巧取豪奪一樣啊。
“別光顧着傻笑啊。”師兄在我額頭上敲了個爆慄。
我失笑着搖了搖頭,揉了揉額頭:“我知道啦。會努力的!”
師兄的笑很溫暖,讓我覺得安心,他輕輕的摟過我的肩:“如果不開心,遇到麻煩事,就回棲霞谷。師傅和我,永遠是你的堅強後盾,明白嗎?”
我鼻子酸酸的,強忍着眼淚,嗯了一聲。
“那我走了。照顧好自己吧!”師兄鬆開我的肩。
“對了,”我喊住他,“宸兮說五日後會給我一副一模一樣的貴妃圖,你五日後來取吧。”
師兄雖然愣了一下,但還是答應了下來。轉身消失在蒼茫的夜幕下。
不一會兒,梅香就準備好了一大桶熱水,我不習慣洗澡的時候有人幫忙或者有人站在旁邊,所以早早的將她打發走。這才緩緩走進浴房。木桶內煙霧繚繞,上面飄着厚厚的一層紫色花瓣,淡然的香氣,混合着水霧,讓人彷彿置身太虛幻境。我踏上臺階,緩緩跨入浴桶,略燙的水,漫入周身,讓整個人彷彿痙攣一般,我忍不住低呼,趕忙坐起身來,晃盪着雙腿,調和着水溫。
好一陣之後,水溫漸漸的沒那麼燙了,我才猛然滑入水中,整個人淹沒在水桶中,彷彿這樣沒頂的水的包圍,格外安全。
細細回想剛纔和師兄的一番對話,是啊。既然認定了,就要朝着這個方向而努力,放棄不該放棄的是無能!!既然老天爺將我安排到這個時空,或許自有他的深意,我何不欣然接受呢?既然他已忘了我,那就將他當做一個全新的秋宸兮,一切從新開始。
直到呼吸困難,我才猛的探出水面,想清楚了自己該走的路,一切豁然開朗。
洗完澡後整個人舒爽了很多,頭髮還未乾透,就栽在牀上沉沉睡去,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