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能說的有點遲了:可是我討厭別人跟我討價還價。”
傑克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楚天星迴頭,發現傑克已經站到桌子那一頭了。
傑克撿起剛纔楚天星沒接而掉落的戒指,放在嘴邊吹了吹,又拿袖口擦了一下。
“這個東西寶貝的很呢,既然你不要,我就收回來了。”傑克說。你既然如此沒誠意,那我只好按照原來的計劃,找我的惡魔屬下咯。”傑克一字一句地說。“他們肯定會拿着這個好好振興我的組織的。”
他轉身就走了。
楚天星扶着傑克的書桌,站了幾秒,又探頭看了眼蕭樂樂的屍體。
他咬了咬牙,屈辱地追了上去。
電梯間裡,傑克悠哉地看着指示燈飛快地從1升到35。
叮——
電梯門開了。
“慢着!”楚天星追了上去,一邊走,一邊感受到蕭樂樂最後的鮮血在他的身上黏糊糊地發出腥味。
傑克帶着“果然”的表情轉過身來。
“你早答應了,不就沒事了嗎?”傑克笑了:“你看,磨磨唧唧地像個娘們,白白讓自己的兄弟死了。”
楚天星咬牙切齒地說:“是你殺的他!不要推到我頭上!”
“那麼,”傑克說:“我建議你最好發一個真誠的誓,當着這枚戒指。你要知道,它的寶石是從古埃及的法老墓裡發出來的,你對它發了誓言而不遵守,是要承擔可怕的來自沙漠的詛咒的。”
“所以,你一直拼命地叫我真誠的發誓……”楚天星明白了。
“對,你要報上自己的名字,生日,出生地,和你發誓的內容。”傑克整好以暇地看着他,像是諸事全都在握一樣,他一手扶着電梯門,一邊催促道,譏笑地說:“快說吧,你知道你肯定會說的。”
楚天星看着他,恨得要命,然後楚天星露出了屈服的表情:“好吧,我說。”
傑克開心地露出大白牙。
楚天星忽然心生一計——對,他本來一點兒敵意也沒有,這個要殺了傑克的念頭是瞬間冒出來的,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更別說傑克了。
他一把把傑克推進電梯裡,傑克掙扎着要爬起來,楚天星伸手拽過手旁花架上的花盆砸了過去,正正地飛到傑克的頭上,花盆四分五裂,傑克也陷入了眩暈,爬不起來了,只來得及運用他的超能力喪失了存在感。
然後電梯門緩緩關上。
楚天星並不着急。
傑克喪失了存在感,自己看不到他。但是他又不會瞬移,短暫的幾秒內,他只能在電梯裡,而電梯,楚天星是可以看到的。
楚天星拔開這一層的電梯防護門,恰好看到傑克的那個電梯降下去。他縱身一躍跳到電梯廂頂,然後用秒成運用起王闊大力的超能力,一把拽斷了電梯上的兩根纜繩!
電梯瘋狂地下降,電梯廂壁不受控制的晃悠,在電梯梯井的牆壁上不斷擦出瘋狂的火花!
楚天星可以聽到傑克在腳下放聲尖叫。
他數着樓層,在最後幾秒內飛了起來。
電梯重重砸在地上,摔成了四分五裂,內部的廣告牌和明亮的鏡子散落在地下室。傑克死了,他的超能力失去功能,他的黑乎乎的屍體躺在電梯廢材掩埋之下。
楚天星輕輕降落下去,在地上撿起了一片大塊的玻璃,在傑克腿出狠狠紮了幾下,確定他是死了。
然後他向前跨了一步,從傑克身上摸出了那枚戒指。
不錯的是,那枚芯片傑克沒來得及藏起來,還插在戒指裡。
楚天星收起了戒指。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受到詛咒要死了,我既然能有機會親手結果你,爲什麼要放過這個機會呢?”楚天星快意地說
接着,他起飛離開了。
走之前,在圍觀者驚奇的目光和遠處迅速逼近的警笛聲中,他撿走了蕭樂樂的屍體。
摔下來的時候,蕭樂樂恰好卡在路邊的水泥花壇上,身體從腰部幾乎被分成兩半,不少內臟都流出了體外,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天已經亮了,在朝陽美麗的晨光下,雷鳴的建築確實更加美輪美奐,讓人離不開眼睛。
可惜昨天晚上還目不轉睛讚歎不已的蕭樂樂已經看不見了。
楚天星敲了好幾次門,最後發出了咣噹咣噹的聲音,玻璃門上留下了他不少的血手印。
許弋珂纔下來。
他黑着眼圈,明顯一宿沒睡,揉着睜不開的眼睛,打着呵欠給楚天星開了門。
“我們以爲你們會直接土遁……”
他看到了楚天星一身的鮮血,以及,蕭樂樂那慘不忍睹的屍體。
許弋珂連忙讓楚天星進門。
“他們回來了嗎?”朱丹也走下來。看到蕭樂樂的屍體,她輕輕捂上嘴巴。
“是他們嗎?是他們嗎?”一個女孩似乎被驚醒了,她着急地問着,“海豚,我們下去看看。”
白小用陪着兩位新客人下來了。
看來蕭樂樂之前果然是按照楚天星的吩咐,把這兩位首先送回了雷鳴的基地。
楚天星看到一個有些陌生的妹子。
那是許久不見的、瘦了好多以至於看上去憔悴的讓人可憐的蕭妤兒,她的眼睛在削痩的小臉上顯得更大了。
她看到了蕭樂樂的屍體。
旁邊的人都想安慰她,蕭妤兒既聽不見,也沒學過手語。海豚撫摸着她的手,朱丹將她攬入懷裡。
白小用繞過這幾個人,走下了幾步臺階,好能看到楚天星的眼睛。
“這麼說,你殺死了傑克?”
楚天星沒說話。
“唔,你也拿到了芯片。”白小用點點頭,“恭喜你。”
然後他繼續走下來,到楚天星身邊。
“真遺憾,如此大的勝績,和隊友的死發生在一起,你是挺倒黴的。”
看着楚天星又要爆發的表情,白小用笑了笑:“不是諷刺。”
“我不是那種在朋友死了的時候,還要炫耀自己勝利的人。”楚天星咬牙切齒地說。
“看吧,你還是覺得你需要展示你的勝利的,”白小用抓住了一點,“你只是心裡上過意不去而已。這樣的矛盾心理會讓你很難受的,不如這樣,我們給那個男孩辦了葬禮之後,給你開慶功會。”
楚天星囁嚅了幾下,沒有發出反對的聲音。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老是糾纏在一起,會把你的腦子搞壞的。”白小用說:“勝利者有資格慶祝勝利。這是他們應得的,不要再想別的了。”
白小用繞過楚天星,從大門出去,走向另一棟建築,那是雷鳴成員的宿舍。
“對了,我們這裡爲了保密,不打算招攬任何清潔工或是任何無關人員,所以,你最好還是找機會把你弄髒的門擦乾淨。”白小用指了指門上的血跡,那是剛纔楚天星拍門的時候留下的。
楚天星轉頭看向許弋珂:“他這人一直這麼奇怪?”
許弋珂聳聳肩:“我挺喜歡他的。”
楚天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你死了他一點都不會傷心,你喜歡這樣的隊友?”
“嘛,如果我真的死了,與其他瘋瘋癲癲爲了殺敵人,損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倒希望他能理智地把事情辦了,”許弋珂吹了聲口哨:“不過,放心吧,我可不會有這一天。情報販子永遠是能活到最後的。”
他衝楚天星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肯定想自己先研究那枚芯片,然後再交給雷鳴隊裡,那我就也先走啦。”
他說着就打了個呵欠:“我真的很好奇,所以請你快些和我們分享吧。”
許弋珂擺了擺手,離開了這棟辦公樓,追着白小用的腳步,回宿舍去了。
楚天星伸手進口袋摸了摸那枚戒指。
他回頭看向蕭妤兒,卻覺得自己沒臉面面對他,無法接受她的關於蕭樂樂的死亡的詢問,也無法在回憶一遍蕭樂樂的死亡,更無法打起勇氣安慰悲傷的蕭妤兒、面對悲傷的自己。
而且,心底裡講,他也真的不想接收再一輪的關於蕭樂樂的死的悲傷了。
白小用或許說的對,人應該需要勝利的快樂,因爲勝利是這樣讓人鼓舞,讓人感受到輕飄飄的希望;而正恰恰相反的,悲傷是那樣的侵蝕人的骨髓,讓人深入肺腑地無助、虛弱、渾渾噩噩。
誰會喜歡悲傷呢?
楚天星看到蕭妤兒恰好擡起頭來,在朱丹和海豚的安慰之間四下尋找。
她多半是找我。
楚天星連忙扭過身子去,匆匆推開大門也離開了辦公樓。
可他沒跑開幾步,後面傳來了海豚的驚呼聲,楚天星覺得不對,回頭看了看。
蕭樂樂的屍體躺在臺階上,蕭妤兒抱着她,額頭緊緊貼着。
楚天星覺得有點不妙。
可蕭樂樂已經摔得這樣碎了,本就如此虛弱的蕭妤兒全力施展異能幫弟弟治癒的話,很可能兩個人都會死。
楚天星迴頭跑過去,撥開有點沒搞清楚狀況的朱丹,海豚在一邊勸道:“這樣不行,蕭妤兒!”
可是蕭妤兒沒有理他。
海豚試着要把蕭妤兒向一邊拉,但是蕭妤兒擡頭悲哀地看向他:“你懂這是什麼感覺吧……你懂吧!你寧願……自己死掉,代替他的感覺!”
海豚想起了他一次次死亡的隊友,他鬆了手。
楚天星厲聲說:“蕭妤兒,住手!”
可是蕭妤兒不理他,楚天星正準備出手阻止他,海豚卻攔住了他。搖了搖頭。
楚天星愣了。
“請你,幫我把他的身體拼好,可以嗎?”蕭妤兒說。
楚天星嚥了口唾沫,他感受到蕭妤兒的決心,而她的死志。
他將蕭樂樂的四肢歸位。
他眼睜睜看到蕭妤兒再一次發動她神奇的治癒能力。
足足三十多分鐘過去,蕭妤兒滿頭大汗,身體搖搖欲墜,顯然是在拼着最後一口氣透支體力,而蕭樂樂卻始終一動未動,沒有任何復活跡象。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漸漸沉下去時,事情終於有了轉機。
蕭樂樂的腿輕輕顫動一下,腹部的傷口像橡皮泥一樣軟軟地無聲合攏。
臉上的蒼白漸漸恢復了血色。
然後,蕭樂樂睜開了眼睛。
他懵懂地四處環望一圈,伸手抹掉臉上的血痂。
“姐姐?”他有些蒙圈地看着視線上方的蕭妤兒。
蕭妤兒似乎朝他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然後脖子便軟軟地垂下,整個人癱倒在階梯上……
“姐!”
蕭樂樂難以置信地驚叫。
楚天星撲過去把蕭妤兒搶在懷中,發現她還有呼吸,雖然微弱,但萬幸的是,仍堅定地延續着。
“治療室!!在哪裡?!”楚天星急迫地語無倫次。
朱丹擡手一指:“最東邊的樓。”
她話音剛落,楚天星就抱着蕭妤兒刷的不見了。
她一回頭,發現蕭樂樂也融入了地面之下,明顯是追隨楚天星而去。被治癒後復活的人,超能力也依然存在。
朱丹也急忙跟了過去,海豚突然叫道:“等等,我拿個東西。”
海豚回身去二樓拿了一排注射劑。透明的玻璃小瓶內,是閃爍着幽藍光澤的**。
“這是什麼?”朱丹問。
海豚簡單地說:“我把它叫做——禁藥。”
兩人追到了最東邊的小樓,在三樓找到了他們。
因爲基地剛建成,配套的設施和技術人員都不齊備,偌大的治療室內擺滿了還沒拆封的設備,卻連一個醫護人員都沒有。楚天星等人除了能給蕭妤兒做人工呼吸外有些束手無策。
“我來吧。”朱丹接過手來,馬上給蕭妤兒吸上氧氣,然後準備打腎上腺素的時候,海豚制止她,說:“用我的這個。”
楚天星皺眉問道:“你這是什麼?”
海豚沉聲說:“要付出代價的東西……它讓你變得冷酷,但是同時也讓你極大地提高身體素質,其提高程度介於超能力一級至二級之間。蕭妤兒早就不想做被人爭奪而束手無策的珍寶了,她早早給我說她也想取得力量,所以,我研究了這個……”
“不能把副作用去掉嗎?”蕭樂樂急急地問。
海豚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是我能做到最好的地步了。而且,變得冷酷不代表她不再關心我們,只是讓她多數時候無悲無喜——因爲所有激素都調動給力量了,感情的部分就會相應減少。”
海豚說着,就要給蕭妤兒打針。
楚天星攔住了他:“我還是覺得,再給她一次自己抉擇的機會。”
沒有什麼東西是百分百有益的,用藥物瞬間提高身體素質,這種讓人變強大的方式類似於開掛,儘管關於副作用海豚說的並不多,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注射這種藥物會出現什麼後果——如果副作用真的可以忽略不計,海豚也不會謹慎的稱它爲禁藥了。
注射禁藥後,蕭妤兒肯定會變的強大,但也很可能徹底的變成另外一個人,也許蕭妤兒就不再是蕭妤兒了。楚天星當然樂於看到她變得強大,但並不想因此失去她。
這是人生最重大的抉擇,必須要由蕭妤兒做最後的選擇和決定,其他任何人,包括她的弟弟蕭樂樂,都不能代替她做決定。
正在這時,昏迷中的蕭妤兒突然甦醒了。
她並沒有睜開眼睛,只有嘴脣輕輕的蠕動着。
楚天星將耳朵貼上去,聽到她孱弱但無比清晰的說:“禁藥……注射……”
幽藍的**注入血管,在孱弱的軀體內迅速循環開來。
從此之後,蕭妤兒不再延續蕭氏家族的悲劇。
她將成爲一個強者,正如她苦苦渴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