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樣一個神秘而又兇殘的怪物對峙確不是什麼舒心事,我只覺四周的空氣彷彿凝固了般,連呼吸都倍感沉重。對峙了不下十分鐘,銀龍仍舊森然望着我們,絲毫沒有侵犯的意思。我心裡旋即一想,是不是這玩意兒已經成精了?能分出好人壞人,或者根本就沒對付我們的意思。
大牛不屑的望了我一眼,“好人壞人又沒寫在臉上,你丫別在這做夢了,畜生永遠是畜生。”
他說得確實不差,可一直這麼對峙也不是辦法,我們必須要想辦法逃開,而前提就是不驚動它。我側目掃了一眼北面的木梯,距此不過百步的距離,若是平時,說說笑笑便到了,可此刻邁開一步都異常困難。
大牛也受夠了這壓抑的氣氛,甚至連之前的懼意都耗盡了,他湊到我耳旁道:“咱撤吧,這裡的水銀蒸汽越來越濃,再不走的話就沒機會了。”
我心裡一顫,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對此陰森的怪物,我們根本不敢有多於的舉動,以至於連拿出防毒面具的機會都沒有,若再拖延下去,我們真的再沒機會了。
我輕轉過頭,看着臉上血色盡褪的小伍子跟落凡,沉聲道:“向梯子那走,腳步一定要輕!”後者點點頭,然後躡手躡腳的轉身走去。我不敢託大,一步步往後退去,眼睛絲毫沒離開銀龍,手裡的轉輪手槍都攥出了汗,生怕它會突襲而至。
走了有十多步,那銀龍仍舊停留原地,沒有跟來,原來它對我們跟本不敢興趣。我正準備舒一口氣時,呼吸卻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那銀龍竟動了!它緩擺着臃腫的軀肢,不緊不慢的尾隨而來,但似乎並不急於追上我們,一直跟我們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離。
我心生惡寒,不管它是出於什麼目的,如此陰冷沉着的動物我還是第一次遇上。我們四個對視一眼,眼神中都透出一種驚詫。事已至此,我們不能再停下,於是仍舊緩緩向木梯靠近。短短百步,足足走了五六分鐘,我額上滲出一層冷汗,身子被一股燥熱包圍,比之先前的刺骨冰寒實有天壤之別。
我頭都沒回,視線仍舊停留在銀龍上,輕聲道:“小伍子,落凡,你們先上,我跟大牛殿後。”眼下境況,能逃一個算一個,總比全軍覆沒好。另外,有我倆手裡的大口徑左輪以及上百發的子彈,足能撐上一段時間。
“血手!”我的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小伍子驚慌的聲音,幸好沒有引起銀龍的注意。什麼血手?我驚疑着向後望了一眼,心裡一緊,寬碩的木梯上森然懸着一隻蒼白的斷手,齊骨截斷的傷口處仍一滴一滴瀝着暗紅的稠血,那隻斷手正死死嵌在沈麟曾佈下的九釐魑紋裡。
我目光右移,一行血字赫然入目:斷手之仇 誓以血還。我心中一驚,這絕不是被呂不韋附身的白麪人留下的,因爲他雙臂完好無傷。難道這斷手與先前的殘肢是同一個主人的?不過看地上點點血跡,那人斷臂之後該是向方坑方向去的,而斷腿卻是在湖底,顯然不可能是同一個人的。看着斷手上遍佈的厚繭,這人身手定是不簡單,而且跟了衆人這麼長時間,我們卻渾然不知。
看着這暗紅的血字,我隱隱有些心憂,不過這些等我們安然脫身後再應對也不遲。經了這一小段插曲,我似乎忘記了銀龍的威脅,趕忙催促她二人道:“先不管這些,逃出去再說!”
小伍子跟落凡不去看那血淋淋的斷手,小心地向上爬去。我跟大牛手持左輪死死指着銀龍,能先讓小伍子跟落凡逃開,我們想脫身就容易了。那銀龍看着不斷上升的落凡二人,竟緩緩弓起了身子,巨眼中射出寒芒。我心裡一個激靈,直覺上這畜生絕非我們料想那般馴服,匆忙轉身喊了一聲:“快下來!”
可我還是慢了一步,那條冷漠的銀龍回身一掃,電光石火間,落凡跟小伍子就被擊落到幾米外的青石板上,昏死了過去,而那粗碩的木梯也從中折斷,碎木零散的砸落到地上。如今木梯上出現一個五六米長的斷口,若非插翅,休想再爬上去。
我跟大牛徹底傻了眼,甚至連手裡的左輪都忘了開火。當銀龍弓身的時候,我雖隱隱意識到它是在蓄力,但絕沒想到它的速度竟會如此凌厲,幾乎眨眼間便完成了整套動作。幸好它伸過來的不是頭部,否則我們早成它的腹中之食了。
那畜生悶叫了一聲,極似咳嗽,我跟大牛立時驚醒,然後象徵式的開了兩槍,接着便直奔落凡跟小伍子落身處。她兩人生死不明,我們不敢戀戰,邊射邊退,直到靠近落凡兩人。面對咄咄逼近的銀龍,我心裡的驚顫倏然加劇,因爲那畜生竟能避開子彈!它似乎猜到了我們子彈的方向,每次都能輕巧避開,我跟大牛連射兩輪,只有一顆嵌進了它的皮肉裡,其餘都是擦着身體而過。
“這他媽的什麼東西?竟然能避開子彈。難道真是日久成精了?”大牛邊給子彈上膛,邊駭然罵道。
“先去看看落凡跟小伍子,這畜生好像並不急着吃掉我們。”我邊說着一把把大牛推到落凡二人倒地的地方。如果這條銀龍有意吃掉我們,以剛纔的凌厲攻勢,我們早沒命了,而此刻看它不緊不慢的神態,似乎把我們當成了玩物。我又想起那截殘肢,它應該是暫時填飽了肚子失了食慾,所以才肯跟我們浪費時間。
“他們沒事,只是暈了過去。”聽完大牛的話,我心裡稍鬆了下來,距離生還僅一步之遙,我實不甘心功敗垂成,那還不如直接凍死在下層寒潭。如今落凡跟小伍子昏迷不醒,我跟大牛又不能傷及銀龍要害,處境窘困至極。
“怎麼辦?死拼了?”身後又傳來大牛驚慌不定的聲音,處此危局,任誰都會慌了陣腳。死拼肯定是不切實際的,即便把子彈打完,也奈何不了身體靈活的銀龍,守在原地不動無異於引頸就戮,問題實棘手難解。
我藉着銀龍暫緩靠前的時隙,張目四望,心裡不由一喜,西側幾十步外的方坑歷然在目,若我跟大牛各自拖着一人隱進方坑裡,利用裡面狹小的空間與之周旋,或許還有逃生的可能。
念及此處,我臉上泛出興奮之色:“一人拖一個,進方坑!”
大牛立時會意,收起左輪,俯身去抱小伍子,可還沒等我倆腳下移動一步,那彪悍的銀龍突然把身體橫移,似一堵矮牆般擋住了去方坑的路。我心裡倏然一驚,這畜生能聽懂人話?不會的,每種生物都有自己的語言,它不可能僭越聽懂人話。我又把它的種種舉動聯繫在一起,心裡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身子不由跟着一顫。
“草他姥姥,這畜生能看穿我們的想法!”我不禁向大牛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