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和各位兄弟且起來說話,白某此次回來,自是要查明此事的真相,還早日讓盟主得以安息。”白萬水見得面前黑壓壓跪了一片,也是有些感傷,彎腰親自扶起了宋無缺。
“白叔叔,真相已經很清楚了,分明就是這對狗男女殺了我爹。他們畏罪潛逃,還傷了房叔叔,你定要爲我們作主啊!”宋無缺受他扶起,立時將手一指,看着方肖和曾玉兒眼中滿是恨意。
“我山河盟衆兄弟當秉承先盟主遺志,不可放過真兇,也不可冤枉無辜,才能讓先盟主含笑九泉。”白萬水聽得他言語忿忿,頗有不平之意,卻是輕輕放下他的手笑道。
“白叔叔這是何意?他們已是兇手,你卻阻止我們殺他們。聽你意思似乎要爲他們脫罪?”宋無缺聽得他話中意思似乎認定對方二人不是兇手,面上未免露出一絲不悅。
“公子勿惱,你不知道白堂主成名江湖時,江湖人送外號叫做‘滴水不漏’。他能和那號稱‘算與天齊’白松齊名,自不是等閒。他既說那二人不是兇手,定是有什麼證據,我們且聽他把話說完再做計較也不晚啊!”旁邊一人見他頂撞長輩,忙站出來攔住道。
宋無缺本自情緒激動,聽得旁邊之人提點,點頭道:“白叔叔多年不曾在盟中露過一次面,每次均是由人送來錦囊妙計,當真將盟中大小事務處理得妥當。山河盟能配合朝廷多次打擊西夏和遼國的氣焰,多半是儀仗白叔叔的神機妙算,爹生前也多誇白叔叔果真無愧‘滴水不漏’ 之名。侄兒方纔報仇心切,卻是頂撞了,還請叔叔勿要見怪。”說罷又是俯身欲拜。
白萬水見得他又屈身欲拜,忙伸手再扶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急紅了眼也是情有可原。我和你爹相知相交一場,自是要還他一個公道。雖然目前我還未查得兇手是誰,但我敢說兇手絕不是這兩位。”
“什麼?”在場之人聽得俱是一愣,卻是無人懷疑他所說之話。立時有人大聲表態道:“白堂主既說他們不是兇手,那他們便不是兇手,我們再去找兇手便是。”
宋無缺聽得也是點頭。
“嘿嘿,算你這書生有眼睛,方纔那個老頭子硬要說我們是兇手,還要以多欺少,端的敗壞你們山河盟的名聲。只是他一句話便將我們打作兇手,你一句話又讓衆人相信我們是清白無辜的。你們山河盟處事未免太過於臆斷了吧?這般霸道的我還真是頭一回見呢。”方肖聽得他一句話便止住山河盟衆人報仇的念頭,心中卻是不滿。
他出身鄉野,一身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見得對方前後態度轉變判若雲泥,自是不能服氣。對方讓步他卻偏偏要進上一步,就是不肯給對方臺階下。
“嘿嘿,你這小子倒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說了你是清白的還不夠,定要與我糾纏下去嗎?”白萬水見得他耍起了無賴,也是無可奈何地哂笑道。
方肖見他一臉笑意,索性順着杆兒爬,將雙手叉於胸前指着對面山河盟一干人道:“你門下弟子這般橫行無忌,自是你的責任。幸好我們兩個柿子夠硬,沒被他們捏爛了。若是下次那個房堂主誰的再不小心翹了,他們隨便在路上抓個軟的當兇手捏爛了,你該如何?給人家無辜之人立清白碑嗎?”
他記着之前房千山對他下手的狠重,此時窺得機會,自是趁機在他背後當着山河盟衆弟子面子詛咒他。
山河盟衆弟子聽得卻是眉毛蹙起,紛紛罵他不知好歹,得寸進尺。也有識事的知道是己方過分了,一邊寬慰身邊之人,一邊對他陪起了不是。
白萬水見得衆人反應不一,也是不耐,道:“都給我閉嘴!山河盟的聲譽幾乎毀於爾等之手,哪有傷了人還這般理直氣壯的?”他這話聲色俱厲,聽得衆人俱是呼吸一滯,不敢再說話。
“姓白的,你們山河盟可有證據替我們洗清了嫌疑?若是你不能替小爺脫了罪,日後他們若再來和小爺胡攪蠻纏,小爺豈不是永無寧日?”方肖見得他動怒卻是絲毫不怕,歪着頭看他,嘴角滿是不屑。
曾玉兒見得他這般得寸進尺,心中也是有些遲疑,忙上前拉住他道:“大哥,算了,白堂主已說了我們是無辜的,諒他門中弟子日後定不會再多作刁難,這便算了吧?”
方肖卻是面帶煞氣,牛氣沖天道:“如何能就這般算了?你紫竹院和我天機一門,哪個在江湖上是沒點名聲的?當真由得他們山河盟這般胡來,日後江湖還不被他們攪翻了天?今日說什麼也要和他們論論這個理。”他脾氣也犟,非要討個說法,把天機一門和紫竹院俱是擡了出來壓山河盟。
饒是山河盟衆人眼界甚高,聽得他這話也是心中一凜。紫竹院身爲佛門三大勢力之一,自是不可小覷。那掌門小倪師太之名數十年前便讓黑道之人聞風喪膽,這般威儀平日裡如何有人敢去惹紫竹院的弟子。曾玉兒還是她最心愛的弟子,若是讓她知曉了,殺上門來怕是討不了好。天機書生之名在江湖中更是神話般的存在,據傳他曾以一己之力連挫佛道二門的高手,被譽爲武林第一奇人。他的弟子放到江湖中無一不是厲害的角色,若是惹毛了白松和水益,以他們二人的智慧武功怕是足以滅了山河盟。想到這些,在場衆人心中均是發寒,只覺得今日之事的確是山河盟做得過了些。
曾玉兒本也是名門弟子,奈何對方人多,終究被壓制得輸了些氣勢。此時見得方肖怒斥山河盟羣雄,不肯輸了師門臉面,頓時只覺膽氣沖天,也是昂首挺胸和他並肩而立。兩人氣勢如虹,直將對面衆人逼得不敢擡頭和他們對視。
“好!好膽色!天機一門有方肖,何愁不能在江湖上大放異彩?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師兄得此佳徒,定能重振我天機一門當年之風!我當真羨慕得緊啊!”白萬水聽得方肖慷慨陳詞,膽色過人,心中也是讚許不已,開口讚道。
“師兄?你是——白松師叔?還是——水益師叔?”方肖聽得對方說出話來,也是一驚。
他只聽師傅說起過有兩個師叔,一名白松,一名水益,卻從沒聽說過還有個師叔喚作白萬水的。此時聽來又覺得名中又是帶白又是帶水,定是哪個師叔化名而成,只是他從未見過,也不知道是哪個。
“哈哈哈!小子,我是你白松師叔,也是山河盟中的萬水堂堂主白萬水。”一語出口,便是驚得在場衆人一跳。
原來山河盟大名鼎鼎的“滴水不漏”白萬水和天機一門的“算與天齊”白松居然是同一個人,他們以前只知山河盟中除卻盟主和千山堂堂主房千山,還有一位神秘的萬水堂堂主稱作白萬水的,運籌帷幄之中,常有奇計挫敗西夏和遼國奸細的陰謀。大家都只聽說他的名字,哪裡見過真人是何方神聖?而白松卻是號稱官拜大宋軍師,屢出奇計打得西夏敗退,在大宋軍中也是威望甚隆。兩人一外一內,堪稱珠聯璧合。誰料想兩人居然是同一個人?
從未見過有人自己和自己齊名,這位堂主未免太讓他們吃驚了。也有在山河盟中待得久了的人聽得連連點頭道:“難怪未有人見過白堂主之廬山真面,便是神仙也難做到分身兩地啊!”
方肖嘴巴張得老大,卻是一愣,接着便是一臉怒色道:“原來是你殺了我師傅?”他心中想起之前在錦繡苑中一掌擊傷師傅的白衣鬼麪人,同樣也是詭計百出。若不是他那一掌,自己和師傅如何能身中奇毒,師傅或許也就不會死於了了之手。
想到此處,他再也忍不住便衝上前去,欲要和白松拼命。
白松和他靠得極近,哪裡防備他揮掌上前來,頓時被他一掌拍在胸口。方肖渾身真氣渙散,倉促間排出的掌哪裡有半分內力,白松的護身真氣卻是一震將其反彈得連退數步。
周圍人見得他聽說對方是自己的師叔不僅不高興,反而合身撲上,也是驚得嘴巴張得老大,不知道其中又是何緣故。
白松不慎被他擊中一掌,也是一愣,再聽得他說自己殺了張勇剛,更是大驚失色,厲聲喝道:“你說什麼?你師傅死了?是何時的事?是否是被人害死的?”
“哼,你還在這裡惺惺作態?你以爲你戴着鬼面我便不知道了嗎?除了你還有誰這般詭計無雙,你好歹毒的心腸,連你師兄都不放過。若不是你要一掌將我殺了,我師傅何至於和你比拼掌力,何至於中了你的暗算?你打傷他,還找青竹兒和他師兄來使毒,另外還請得歡喜佛祖和了了道人一起來殺他。他身上又受傷又中毒,哪裡是那麼多人的對手,最後被了了道人打得骨骼盡碎。你還是非要讓人來說什麼過剛易折的斷言,把他咒死。這些詭計一出接一出,陰險狠毒,除了你還有誰想得出?”
方肖越說越是氣憤,跑上前來掌法卻更是凌亂。白松見他裝若癡狂,伸手如電,連點他身上數處穴道將他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