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傅啊,你爲什麼不等着徒弟回來,爲什麼就不能堅持到徒弟回來?
對着沒有任何生氣的棺材,我獨自落淚,心情糟糕到極點。
想當初,我還說要給師傅養老,讓他頤養天年,可是,師傅猶在壯年,卻身遭不測!
我這個做徒弟的心裡有愧,不能孝敬師傅,特別是在師傅即將離世之際,卻不在他的身邊。
師傅啊,你怎麼不給徒弟機會?
是我哪裡做的還不夠好嗎……
我心裡充滿自責,更多的是無限傷悲。
昏昏沉沉中,房門口突然泛起一團淡淡的霧氣,在那霧氣中間,漸漸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師傅面帶微笑,輕輕的走過來。
我見師傅,少有的穿上一身長袍,便連忙迎上前,喚道:“師傅!”
師傅笑着端詳我,說道:“徒弟,你回來啦。”
“師傅,我回來了。”
“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師傅說罷點點頭竟然轉身便走。
“師傅,你別走,我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呢!”
但我的話音未落,師傅已然走到房門外,我追出去,只見師傅腳下架起祥雲,輕輕的飛起,升上院落的上空,化爲一道遁光,飛走了。
我癡癡的站在門外,眺望遠去的師傅,心裡更加的憂傷和失落。
“師傅啊,你爲什麼不肯跟我說話呢……”
淚眼婆娑,打溼我的眼簾,所見的景物一片模糊。
我渾身一顫,一個激靈醒過來,面前仍然是黑漆漆的毫無生氣的棺材,我還照例坐在椅子上。
才知道剛纔自己做了一個夢,是我夢裡夢見了師傅。
就算在夢中,師傅也不想告訴我實情,他卻專程來見我最後一面!
……
第二天上午,新棺材送來了,這口棺材的確不錯,棺材底、棺材的兩面、以及棺材蓋全都是獨木做成,俗稱四獨。
當然,古代最好的棺材有用一棵巨樹直接摳成,但那種情況現在極爲罕見。
四獨的棺材已經算很不錯的了。
衆人齊幫手,把棺材擡到院子裡。管事的問我看法,用不用漆上油漆。
因爲時間有限,明天就到了出殯的日子,上漆之後,油漆短時間不宜幹,只怕時間上來不及。
“沒關係,必須上油漆,不過讓木匠師傅買紅漆,不要黑漆!”
“啊?!”管事的當場懵逼,“要漆成大紅棺材呀……”
“不可以嗎,照我說的去做。”
上午本來多雲的天氣,可等木匠師傅買來紅漆,給棺材漆上,忽然撥雲見日,雲開霧散。而根本不用其他的輔助手段,未到中午的時候,油漆竟然全乾了。
我招呼人動手,把漆上紅漆的大紅棺材擡進屋裡,準備給師傅換這口新棺材。
梅小琴和趙鵬堅決反對,尤其是梅小琴,攔住幹活的人,顯得十分緊張。
“不能換,我爸纔剛剛休息,你們不能打擾他的清靜,這是對逝者的不敬!”
“我們活人住的是房子,死了住的是棺材。活人住房子誰不願意住好的,寬敞明亮;我師傅一生光明磊落,一輩子沒做一件壞事,他應該用更好的棺材!”我與她針鋒相對。
梅小琴狡辯道:“燕東,這次你說破大天我也不讓你換,我爸堅決不能動!”
我們兩個爭辯起來,別人誰也插不上話。
但梅小琴越是與我爭辯,我越覺得她心裡有鬼。可我身爲師傅的弟子,不能跟師傅的閨女動手,先不說男人不能打女人,就光憑這種關係,我動手就大大的理虧。
急中生智,我朝一旁觀戰的小刀使了個眼色。
小刀就等我下命令呢,他站在那裡差點沒急紅眼,一看我示意他,不容分說跳出人羣,一把揪住梅小琴的長頭髮,朝一邊一扯。
“哎呀,殺人啦!哎呀……”
小刀不管你疼不疼,扯着梅小琴的頭髮強硬的拉走。
趙鵬一見摸起一根哭喪棒劈頭蓋臉的朝小刀的頭上砸,然而,他低估了小刀的戰鬥力,論近身格鬥,下死手,一般人都不是小刀的菜。
就連我都能輕鬆的幹趴下趙鵬,何況戰鬥經驗十足的小刀呢。
只見小刀看哭喪棒來到頭頂上方,輕輕的一側身就避過去,一順勢擡腿用膝蓋頂在趙鵬的小肚子上。
僅僅這一下,趙鵬便當即失去了戰鬥力,扔掉手裡的哭喪棒,雙手捂住小肚子,痛苦的倒在地上。
梅小琴又哭又鬧,可她拿小刀沒轍,幾個親朋好友過來相勸,這場火拼纔算結束。
我自然要板着臉訓斥小刀,“小刀,你怎麼這麼衝動,琴姐和未來的姐夫是你能揍的人嗎,你再這樣放肆,我就不認你這個兄弟了!”
小刀辯解道:“東哥,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他們欺負你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快給我退下,梅家的事不用你摻合!”
小刀捏鼻子低頭退回人羣,他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我招呼木匠師傅撬起封棺的大鐵釘,將棺材蓋子打開,把師傅肉身擡入新棺。
然而,剛剛把棺材蓋子挪開,梅小琴他倆又故技重施,企圖攔阻。
我這回臉上不好看了,瞪着眼看他倆,“琴姐,趙鵬,你倆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外人不能擡師傅,那好吧,你倆動手擡師傅!”
梅小琴慫恿趙鵬上前頂替我,趙鵬壯着膽子來到棺材前,眼神禁不住朝棺材裡瞄,這一眼看過去頓時就把他嚇得面如灰土,說什麼也不敢呆在那裡了。
“廢物,你怎麼不頂事呢!”難得梅小琴還有忍不住罵趙鵬的時候,她硬着頭皮過來,要當孝子賢孫的角兒。
不過,當真的要下手把師傅從棺材裡擡出來,她必須要擡師傅的頭的,梅小琴的手還沒伸進棺材,便怪叫一聲逃走。
我心裡苦笑一聲,師傅最大的錯誤是養了個這麼不中用的閨女,自己的親爹有什麼可害怕的,自己的親人會害自己人嗎?
把阻力都清除,我親自上場,和其他一衆親戚朋友,合力把師傅的肉身從棺材裡擡出來。
緊跟着,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再把肉身放入大紅棺材之中。
這個過程說起來時間非常短,前後連一分鐘都用不了。
但短短的一分鐘,對我而言已經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