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粉嫩的老鼠仔
“你的特使大人還活着。”室利面無表情地說道。
“特使大人？小白臉？”段小三訝異地說道。王玄策長着一副小白臉的模樣，不知怎的，段小三一直就跟他不對付。
“小白臉？”室利也被段小三莫名其妙的話問住了。
“不，不是，”段小三急忙否認，又一把抓住室利的手，急切地問道：“那將軍還活着嗎？”
“將軍？”室利又重新瀏覽了一下信件，發現並沒有提到將軍的字眼，於是搖了搖頭。
“將軍死了。”段小三頓覺一陣悲痛涌上心頭。他可以不在乎王玄策，但不能不在乎蔣師仁。他在軍中，跟着蔣師仁出生入死，情同手足。
“可信中也並沒有提到將軍已經死了。”室利見段小三悲痛欲絕的模樣，忍不住出聲安慰，“或許他們都被比馬俘虜了。”
“不，他一定是跟其它兄弟一起戰死了。他絕不會苟且偷生的。”段小三攥着拳頭吼道。他的將軍驍勇善戰，重情重義，寧願站着死，不願屈辱生。
他想起在涇陽郊外的一個農村裡，正是將軍從死人堆裡將他救了出來，那時的他，還只是一個開着開褲襠的小娃娃。他想起在洛陽城裡，他被叛軍追殺，無路可逃，只剩下孤身一人，也正是將軍橫着一把陌刀，從敵人手中救了出來，而將軍自己卻是身負重傷。他想起他在長安時，因受上司排擠，從校尉降到隊正，整日沉淪酒精之中，也正是將軍將他親自帶在身邊，寬容開導。
想起過往種種，段小三緊閉起雙眼，仰天長嘆一聲，一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你沒事吧。”室利看到眼前這個嬉皮笑臉，如同憊懶地痞一般的人，跟將軍居然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段小三的淚水，似乎觸動了她內心一個軟弱的地方，使得她本一心復仇的早已自我封閉的心靈微微一顫。
段小三也似乎也感覺到自身情緒的不對，連忙別轉過臉。
“就算將軍已死，可特使還活着呀，難道你不應該想辦法去營救？”室利再次勸說道。
段小三本想說小白臉生死跟我有什麼關係，但轉念一想，小白臉畢竟也是他的頂頭上司，在異國他鄉，又同爲大唐人，豈能袖手旁觀？況且，他還得爲死去的將軍和兄弟們報仇雪恨。
“救，當然要救。”段小三毅然說道，“但現在不是時候。”
“什麼時候？”
“最起碼也得等天亮以後。”
“天亮以後？”
“天亮以後，自然會有人發現這裡。”
“你的意思是等別人來救我們？”
“要不然呢？”段小三已經說過，石階是進出靈石淵唯一的通道，此時石階被堵，就算是開天闢地的大力士盤古也不一定能搬得動巨石。
室利當然清楚身處何等境地，悲嘆了一聲，說道：“如果那樣，恐怕你也不用去了。”
“爲什麼？”
室利將信件攤在桌上，說道：“特使今晚被押送上路了。”
“押送？押到哪裡？”
“當然是曲女城，天竺的首都，阿羅那順的地方。”室利瞥了一眼桌上的信件，說道：“那裡的守衛可比斯德歌爾城的更難對付。”
段小三心中一沉。他當然明白，曲女城既爲天竺國的王城，守衛不可能跟斯德歌爾這樣的小城在同一個檔次。
如果決定要救特使，就必須趁他們到曲女城的路上攔截。
段小三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有一個辦法能從這裡逃出去。”
其實，他早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但他不知道這個辦法能不能行得通。
“什麼辦法？”室利雙眼頓時放光。
“這地下室深達四五米，我們想要逃出去，還是得從石階上想辦法。”
“你的意思是撬開巨石？”室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段小三，疑惑地問道：“就憑我們倆人？”
“當然不是。”段小三說道，“當時，你沒發現巨石雖然封堵了石階，但外面的光線還能透射進來嗎？”
“你說現在嗎？”室利被段小三徹底搞迷糊了。
“當然不是現在。”段小三勾起食指，本想在室利腦門上狠狠敲下去，可一想到室利是個女孩，手停在了半空，再也敲不下去。
“咳，”段小三清咳一聲，收回了手，掩飾自己的尷尬，繼續說道：“剛纔巨石剛砸下來之時，我看到巨石上方，還有一絲光線透了進來。那應該是比馬他們的火把的火光。過不了多久，腳步聲遠去，那些光線也隨之消失。所以，我沒看錯的話，巨石上方應該留有一道縫隙，只要我們能爬過縫隙……”
“那我們還不走！”室利沒等段小三說完，如同一陣疾風，朝休息室門外衝了出去。
“那裡有……”段小三看着室利的背影，無奈地搖着頭。他知道自己一定能爬過縫隙，但不知道室利能不能過得了。
段小三順手又拿了桌上另兩盞油燈，緊跟在室利身後。
石階的情況，如段小三所料，雖然封堵住了石階，但由於巨石的不規則形狀，在左上角的地方與石階的留下了一道縫隙。
雖然縫隙很小，但如果再花點時間挖掘一下，一定可以挖出一個可供爬行的口子。這工程量雖然有點大，但相對於撬開巨石而言，卻是小得太多。
段小三讓室利在底下支着油燈照明，他亦爬上巨石，手裡握着天竺武士的彎刀，一下又一下地挖着巨石上方的泥石混合物。
幸好泥石混合物並不是特別的堅硬，段小三背躺在巨石上，終於挖開了一條將近一人肩寬、兩個拳頭高的小通道。
就在他快退出來的時候，他耳邊傳來幾聲“吱吱”的聲音。
他循聲望去，藉着油燈透進來的光線，發現有幾隻粉紅色的小動物在蠕動着。這裡有一窩鼠仔。小鼠仔對人畜無害，他並沒有理會。就算室利恐懼小動物，提醒她一下便是。
他從原路退了出來，從巨石滑到地面。
室利提着油燈，迎了上來，急切問道：“可以了嗎？”
“可以了。”段小三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但是……”
“給你。”室利將手中的油燈塞到段小三手中，不由分說便爬上了巨石。
“哎，我的話還沒說完。”段小三朝室利的背影喊道，“那裡有……”
“就算有怪物，我也要闖出去。”室利頭也沒回，身子一閃，便鑽到小通道里。
“那裡有老鼠。”段小三無奈地搖着頭。他清晰地聽到從小通道里傳來一陣凌厲的驚叫聲。他可以想像得到，那一窩粉嫩的老鼠仔在室利臉上爬來爬去，以及室利驚恐得變形的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