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拉妮的住所
段小三一時語塞。的確，阿羅那順跟李真珍一點關係也沒有，毛關係也沒有。
正在這時，藝館門口一陣騷動。
在一邊啃着排骨啃得正歡的摩方，忽然停止啃吃動作，說道：“拉妮來了。”
段小三和李真珍聞言，愣了一下，不約而同地朝門口望去。
藝館門口出現了一個絕美少女，只見她頭戴黃色頭巾、身披白色搭帕、下着紅色裹裙，渾身洋溢着少女青春的氣息。
“她就是拉妮？”段小三見到拉妮，不由得大吃一驚。那不是在鐵匠鋪門口，給自己開圍解脫的少女嗎？當時她說的是天竺語，而自己又沒認真聽，以致於他聽拉妮和酒鋪老闆只是聽了個大概。
“對啊，她就是拉妮。”摩方嘴裡含着骨頭，含糊不清地說道。
“你們認識？”李真珍瞪着一雙疑惑的眼睛，驚訝地看着段小三和摩方。
摩方正想說不認識，卻一把被段小三捂住嘴。
段小三忙說道：“認識，我們不僅認識，而且還熟得很呢。”
“那你剛纔還向我打聽……”
“我們當然認識，只不過我一直叫她小寶貝而已。”段小三連忙打斷李真珍的話，解釋道。吹牛不用交稅，也不犯法，他何樂而不爲呢。
李真珍又愣了一下，將信將疑地盯着段小三。
段小三嘿嘿一笑，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他走向拉妮，拉妮也正好走向他這邊。
倆人碰面。恰到好處。
“拉妮小姐，好久不見，你還好嗎？”段小三非常主動地朝拉妮打了個招呼。
拉妮見到段小三，愣了一下，似乎並沒有認出段小三是誰。
“呃，”段小三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目瞪口呆的李真珍，趕緊俯身到拉妮耳邊，故意壓低聲音，“我有事找你。”
拉妮又是一愣。
段小三不由分說，拉着拉妮就走。
“他們真的很熟？”李真珍張大着嘴巴，露出一臉的不可置信，向旁邊的摩方問道。
摩方也是愣住了，沒有回答李真珍的話，而是喃喃說道：“這樣算不算很熟？”
段小三拉着拉妮，一直走到藝館大門外面。
拉妮的侍女本還想跟上來，被段小三幾個眼神勸退。
此時，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站在藝館門口，望着外面行人漸疏的街道，段小三一時還不知道要到哪裡去。
剛纔這一冒失的舉動，他一來要向李真珍證明他與拉妮關係親密，二來他本來找拉妮就有事相詢。可一到了門口，他發現，自己在曲女城人生地不熟，想找個地方聊聊天也沒有。但現在又不可能折回到藝館去，不然讓李真珍看見了，這臉又往哪擱呢？
他一時猶豫，拉着拉妮的手，竟不知往何處而去。
“你弄痛我了。”拉妮臉上泛着一層薄薄的紅暈，不勝羞澀。
段小三這才反應過來，忙將手放開，連聲說對不起。
“可以了嗎？”拉妮微笑着，看着段小三，眼波流轉。
她的笑容，如同一朵潔白的蓮花在怒放。段小三不由得一呆。
拉妮看到段小三癡癡的表情，似乎絲毫不以爲然，又笑道：“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段小三似乎並沒有聽到拉妮的說話，只是怔怔地看着，直到拉妮轉身要走的那一刻，他才反應過來，情急之下，又一把拉住拉妮，“不是，我找你是真有事。”她一定以爲他只是爲了在朋友面前揚眉吐氣而已。
拉妮秀眉微微一皺，看了看被段小三抓住的手。
段小三直呼“對不起”，又趕緊把手放開。他注意到，拉妮嫩白的手腕處，泛起一圈紅白相間的印記。
“拉妮小姐，我找你真有事，真的。”段小三搓着雙手，脹紅着臉，趕緊解釋，“可是我初來乍到，又不知道上哪跟你談事，所以……”他臉皮甚厚，鐵釘釘不透，刀劍砍不穿，就算對着室利那樣美貌的女孩子，都沒這樣緊張過。可對着拉妮，他居然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無所適從、不知所措了。
拉妮疑惑地看了看東方人面孔的段小三，又回頭看了看身後藝館門口拼命伸長脖子張望的李真珍。
“好吧，你跟我來。”拉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段小三請求。
拉妮在前，段小三在後，倆人繞着藝館，走到後門。又沿着後門，走進了藝館的後院。
藝館的後院，是一個面積不大的小院子。雖然藝館裡人聲鼎沸，喧囂非凡，但在小院子卻是清新淡雅，鴉默雀靜。小院子裡有一個小水池，裡面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蓮花，白蓮、粉蓮、黃蓮，就連品種珍奇的藍蓮也參差錯落其中。
段小三看得兩眼發直。他不知道的是，天竺國人都以蓮花爲聖潔之物，尤其是在權貴風雅之士中，更是推崇藍蓮花爲身份的象徵。
穿過蓮池，又沿着樓頂，走上了二樓，來到一間房間面前。
拉妮輕輕推開房門，對段小三做了一個“請”姿勢。
段小三對拉妮略一拱手，掀起珠簾，便要往房間裡走。
“哎……”拉妮輕呼一聲，欲拉還休。
段小三不明就裡，回頭看了一眼拉妮。
拉妮俏眼往邊上瞥了一眼。
怎麼了？段小三順着拉妮的眼神看了一眼。映入他眼簾的是，門檻處的一盞油燈，油燈顫顫巍巍，卻屹立不滅。油燈邊上，還擺着兩雙嶄新的拖鞋，粉色一雙，桃色一雙，製作工藝相當精湛。
再一看拉妮的雙腳，光着，腳指甲塗着耀眼的亮紅色，看上去異常的絢目多彩。一根金光閃閃的腳鏈，映襯着雪白小俏的足弓，更顯“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拉妮兩頰又飛起了兩道紅暈，似嬌似嗔，擡起如蔥蔥玉指，指了指段小三腳上的鞋。
段小三這才恍然大悟。在天竺國，無論家中還是寺廟，都不允許穿鞋進去。而低種姓的族羣，甚至在室外也不允許穿鞋。因此穿鞋，又成了天竺國權貴的象徵。
而像青苔藝館這樣的地方，大都是低種姓的人養家餬口的地方。就算像拉妮這樣大紅大紫的金牌藝人，歸根到底，還是屬於低種姓族羣。因此，拉妮外出也只能光腳外出，只是在門口擺放兩雙鞋子，以示與它人身份的不同。
這是天竺特有的風俗，就跟大唐女孩以微胖身材爲美一樣。
既是天竺習俗，段小三當然略知一二。但現在的他，很是尷尬，簡直是尷尬透頂。
他不像天竺人那樣，穿的是透氣的平底鞋或高牆鞋。他的鞋子是大唐軍隊標配的烏皮履。這種鞋子，高幫合腳，適合長途跋涉，但有一個缺點，不透氣。不透氣就意味着有腳味。特別是段小三這樣，連着好幾天都沒洗澡洗腳的男人，腳上的味道更濃更烈。所以，段小三一見要脫鞋才能進房，這就開始尷尬了。
幸好拉妮心細，見段小三扭捏了半天，知道他的不便，抿嘴輕笑了半天，然後進入房中，端了一盆清水出來，讓段小三洗淨又擦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