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3月中旬,蔣介石以“桂系軍閥威脅中央爲名”出師兩湖(湖北、湖南)。他親自率領三個軍團,開始了第二次西征,史稱“蔣桂戰爭。”同時,各軍團分批包圍兩湖地區,武器輜重也分批到達,大戰一觸即發。
3月29日,應瑞艦從江蘇起航了,沿着長江西上。甲班上,海軍士兵們正在忙碌着各自手中的工作。楊振海四人則站在艦邊的護欄處,欣賞沿途的美麗風景。
楊振海感慨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張凌霄淡淡道:“是啊!這麼美麗的地方,這麼雄壯的山水,只要幾發炮彈就是一片火海。”
王文昭失落道:“本以爲回來,是要打日本人,沒想到卻要自己人打自己人。”說罷,他沒好氣的對大家說道:“你們說,他們這是爲了什麼?打來打去有意思嗎?怎麼就不能做到同心同德,共御外敵呢?”
陳文鈺淡淡道:“利益,戰爭自古到今都是爲了利益。我們的領袖想要掌握一起,想要統一全國。而他們不甘屈居人下,不願自己的軍隊、軍費、政權被削減剝奪,就這麼簡單。”
楊振海冷笑道:“無聊!”說罷,他就要離開。
突然,陳紹寬從面前走來。四人立馬敬禮道:“將軍,好。”
陳紹寬一看的他們的表情,就知道這些年輕人再聊些什麼。他走近微笑道:“你們一個個的在這裡吹江風嗎?聊什麼,聊得這麼愁眉苦臉的。該不是害怕打仗吧!”
害怕打仗四個字,對軍人來說,特別是那個時代軍人來說,是絕對的侮辱,他們自然是受不了這個。
楊振海認真的說道:“將軍,我們是軍人,我們不怕死。如果說是打日本人,哪怕我沒有戰艦,划龍舟也要去打仗。可是,中國人打中國人,真的沒意思。”
陳文鈺敬禮後,激動的說道:“是啊!將軍,我們是在乾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儘管我知道攘外必先安內。但是,我一旦想到會有成千上萬的中國軍人倒在自己人的槍下,心裡還是想不通。”
陳紹寬聽後,點了點頭,然後眉心一皺。嚴肅的問道:“繼續說,還有誰要說話嗎?我聽着。”
沒有人說話,一分鐘後。陳紹寬嚴肅道:“如果沒有人說的話,我來說。”
他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們第一艦隊的司令官陳季良將軍,在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和你們一樣。當然,我也一樣。”
“我們都曾經變相的支持過抗日活動,現在我們之所以能夠忍受,是因爲我們知道什麼是等待時機,和蓄勢待發。”
“革命是要流血的,不論是俄國的十月革命還是美國的南北內戰,都是需要死人的,就像我們的辛亥革命一樣。當然,這並不是我們想看到的結果,畢竟都是自己人。”
“其實,我想說的就只有一個道理。有的時候,不用武力是不行的。我們也試圖過談判,試圖和平解決,但是沒辦法。要實現國家統一,這次非打不可。只是不會死很多人,我們的委員長在之前做了很多工作,我相信要不了幾天,就會結束這場戰爭的。”
響鼓是不用重錘的,這四個年輕人也一樣,稍微的點一下,就想通了本想不通的問題。說罷,陳紹寬微微一笑後,便離開了甲板。……
同日,蔣介石乘坐“楚有艦”從南京出發,就跟在旗艦應瑞艦的後面。
30日,蔣介石下達了對武漢的總共命令,圍繞武漢的戰鬥打響了。桂系軍官李明瑞在黃陂、祁家溪佈防。
由於先前李明瑞已經投降中央,所以只是虛張聲勢,並沒有對他的部隊真正的下手。但,桂系軍官胡宗鐸、陶鈞就不一樣了。
夜晚,站在艦艇上,大可以看見炮彈在爆炸的那一瞬間照亮了半邊天。子彈、炮彈飛射的聲音,也能清晰的聽見。當然,還有士兵的衝殺聲,當然還有不斷從前線運往兵輪上的傷兵。
醫務兵不斷從前線擡着傷兵涌入兵輪,有胳臂被打斷的、有胸膛被炸開的、有頭上裹着紗布,大腿還在流血等待着手術的。
在登船的時候,不斷傳來傷兵的痛苦的叫聲,這些聲音讓應瑞艦上的楊振海四人實在是無法進去安心的休息。
陳文鈺從甲板上往下看,傷病們痛苦的表情,也讓她心裡流淚。她哽咽道:“太慘了,都是中國人,這傷不值得。他們應該等着打日本的,不應在在這裡受傷。”
楊振海摟着陳文鈺,並將她的頭擁入自己的寬闊的胸膛道:“行了,別看了。”說話的同時,他看着底下的傷兵道:“會結束的,很快就會結束這種戰爭。去休息吧!”
說罷,她護送陳文鈺回了艙房。然後,他獨自來到了甲板上,目不轉睛的看着江岸的另一頭。
看着那個時不時就被**炸得紅透半邊天的地方,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狠烈。……
次日清晨,還是老樣子,運送傷兵的兵輪已經走了兩艘,又有兩艘開始接受新的傷兵。
陳紹寬在甲板上,用望遠鏡在看前方的戰況,只可惜視線受阻,看不清楚情況。兩百個士兵正在忙碌,搬彈藥的搬彈藥、也有的在調試炮管的射擊角度,只可惜試射了幾次都準確度不高。
楊振海敬禮道:“將軍,這樣射擊,精度不高等於是浪費彈藥。”他說得很直白,因爲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將軍是個開明,而能夠接納意見的將軍。
陳紹寬放下望遠鏡,轉身道:“那你說,我們要如何提高精度,重點打哪裡,效果才最好呢!”
楊振海嘴角一揚道:“前線陸軍軍官,對海軍艦炮的知識知之甚少,甚至是一無所知。他們提供的數據,根本不準確。還得靠我們自己,去偵察。要打,就要集中的打擊他們的前線指揮部。所謂擒賊先擒王,一旦指揮部幹掉了,就快了。”
陳紹寬微微一笑道:“說說你的想法。”
楊振海看向天空道:“到天上去,起碼要150米的高度,才能看清他們的位置。然後用彈炮試射,一旦擊中,所有的艦炮就可以集中攻擊,一定可以快速的拿下陣地,從而拿下武漢。”
陳紹寬哈哈一笑道:“想法很不錯,如果要空軍幫忙,那還是算了吧!他們纔剛剛建成,還在筧橋航校培訓呢。我怕他們還在學正常起降呢。”
楊振海再次敬禮道:“將軍,不用空軍。一個熱氣球就可以做到。”陳紹寬饒有興趣的看着楊振海,說道:“熱氣球!”
楊振海堅定的說道:“對,就是熱氣球。曾經,諸葛孔明就是發明了孔明燈,才得救。我們只要用帆布做一個大氣球,然後做一個汽油罐子,用麻繩做燈芯,就能飛起來。然後在找一個長繩子固定,一百多米的高度是可行的。”
陳紹寬聽後,眼睛一亮。他很驚訝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知道該說他是天生具有打仗的天賦,還該說他想象力豐富。總之,心裡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年輕的歸國華僑海軍戰士。
他拍了拍楊振海的肩膀道:“有把握嗎?你知道這麼幹的危險係數嗎?”楊振海自信的敬禮道:“一定完成任務,一定可以。”
陳紹寬點了點頭道:“好,放手去幹。要什麼東西,直接告訴我就好。”
楊振海輕輕一笑道:“備用帆布、汽油、籃筐、繩子足矣!”說罷,他徑直離開了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