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醫院以後,嚴沁莫名的心神不寧,一個蘋果被她削的面目全非。
嚴母看着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被削的所剩無幾,實在心疼。
“你削蘋果也稍微轉轉方向。”
被媽媽吐槽,嚴沁纔算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蘋果,好好的蘋果被削的一側扁平一片。
“也是你們現在有削皮器,如果直接是水果刀片那種刀具,你這種分心的削法,蘋果被削沒都是小事,估計手指頭也要被削掉。”
嚴母一邊揶揄着嚴沁,一邊拿過她手裡的蘋果,繼續未完成的削皮動作。
三下五除二的削完皮,“要不是右側太平,你這個蘋果削的,說不定會被手機公司說你抄襲它的logo呢?”
嚴母看着嚴沁情緒不高,熱絡着房間的氣氛。沒辦法,父女二人從下午見面開始,就水火不容。好在女兒懂事,看在老嚴生病的份上沒跟他一般見識,所以此時此刻才顯得格外委屈,讓人心疼。
“吃嗎?”
嚴母把切好小塊的蘋果遞給嚴沁,嚴沁只是搖搖頭。
“真搞不懂你,蘋果這麼好吃的水果,怎麼從小就不喜歡吃呢?難道是在我肚子裡吃夠了?”
嚴母像是問嚴沁,又像是自言自語。
二十多年前,經濟不是太好的日子裡,懷孕的嚴母每天水果的攝入保證就是一天一個蘋果。
在那個年代,南方的小城市連續大半年都保證能吃到北方的大蘋果很是不容易,經濟緊張的日子裡一個蘋果都顯得格外珍貴。現在回想起來,老嚴也算是沒虧待自己,人無完人。
嚴沁笑了笑,看着媽媽小口小口的咬着蘋果,蘋果是好吃,好吃的也是蘋果,因爲那是愛情的味道。
本來嘴角好不容易有些許笑意的嚴沁,餘光又看見老嚴同志滿眼柔情蜜意的看着鄭玉女士。
嚴沁撇撇嘴,哼,雙標。他自己軟玉在懷,就非要女兒孤寡終老。
嚴沁哼了出聲,身體再次轉了轉,完全背對着嚴父。
“嘖嘖嘖。”
嚴母輕輕出聲,不知道是蘋果太好吃,還是故意調侃父女二人。
“一個不喜歡吃蘋果,一個不能吃蘋果,還好這個蘋果被沁沁削掉小半,不然我自己都吃不完。”
嚴沁撅着嘴巴,沒有迴應嚴母,看着果盤中一小塊一小塊的蘋果塊,嚴沁突然覺得委屈,好想吃沐辰宇“大卸八塊”的梨子。
已經分開好久了,四個小時,二百四十分鐘,一萬四千四百秒。
嚴沁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面夕陽西下,也不知是不是降溫的緣故,身體有些發冷。
雖然人在病房,心早就魂遊太空。嚴沁回想着剛剛爸爸發的脾氣,心裡漸漸地升起一個念頭。
不就是讓沐辰宇去川市嗎?難道自己不能去?
不就是去五年嗎?自己還年輕,又有什麼等不起的?
歪頭看着爸爸媽媽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的模樣,嚴沁覺得她再有個弟弟妹妹不是什麼難事。
嚴母咀嚼蘋果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玄晉亦帶着晚餐走進病房時,被這詭異的安靜驚的呼吸聲都輕了很多。
晚餐被擺放妥當,玄晉亦看了看房間的三人,斟酌片刻開口,“伯母,您該餓了吧,吃點東西。”
嗯,沒毛病,最起碼伯母看起來和藹可親。
伯父一臉氣憤,而表妹一臉詭異的平靜。
老嚴因爲手術的原因,進食都是特餐,自然不用考慮他。
可是女兒已經從來醫院到現在,坐在那裡從被罵反駁到生氣再到平靜好幾個小時一動不動,嚴母都懷疑她在坐下去,都會變成望妻石。
“飯總是要吃的。”
嚴母盛着一碗竹蓀山雞湯遞給嚴沁,眼神撇了撇嚴父,壓低聲音。
“辰辰不在這兒,晚上餓了可沒人給你做吃的。別說你一頓不吃,就是絕食頓頓不吃,以你爸那老古董思想他也不會鬆口。你要是餓暈過去,他只會覺得正好,省的你跟他頂嘴。營養針一紮,他就讓你躺他旁邊牀上,好好陪他住院了。”
……
嚴沁被嚴母說的一愣,細想之下卻覺得很有道理。老嚴那麼腹黑,這是他乾的出來的。
幹嘛不吃飯,幹嘛跟自己過意不去?
嚴沁接過媽媽手中的湯碗,喝下好大一口,連連稱讚。
“哥,玄家的煮飯阿姨做飯越來越好吃了。”
嚴沁滿臉滿足的表情毫不避諱的展露在嚴父面前,一副要展開架勢大吃特吃的模樣。
嚴父看不得她她那兒沒出息、小人得志的模樣,索性招了招手讓護工陪着自己去樓下轉轉。
哎,知道的是媳婦兒、女兒來陪護。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們來這兒聚餐了。
自己什麼都不能吃,還要承受視覺、嗅覺雙重誘惑,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自己外面溜達溜達。
“你呀……”
嚴母看着嚴父出門,手指輕點着嚴沁的鼻頭。
“這一點不能吃虧的小脾氣到底是隨誰?無論怎樣,你是都要找補回來的,也不知道尊老。”
“哼,他還不愛幼呢。”
嚴沁撅着小嘴,也是氣鼓鼓,逗得嚴母直樂。這父女倆,都是腹黑、不能吃虧的主兒。
看着伯母、表妹吃的不亦樂乎,玄晉亦找了個機會離開了病房。自以爲走的毫無痕跡,卻偏偏被嚴母看個正着。
心想,兩個人這是有事兒啊?
玄晉亦來到院區花園,就看着伯父正看着手機裡接收的視頻、圖片。遠遠看一眼,也就撇開目光,隱隱覺得這樣不妥。
“伯父。”
“你來了。”
短暫的招呼之後,便是共同的沉默。
“伯父您這樣做,小妹知道後會怪您的。”
玄晉亦終究是年輕氣盛,發出不安的聲音。
“我做什麼了?”
嚴偉東笑的奸詐,“這不過是安家那丫頭髮來的圖片、視頻,她自作主張,跟我又有何干?”
嚴偉東扯了扯嘴角,“如果我把這些照片、視頻拿給沁沁看,纔是我做了什麼。不過,沐老的女兒我怎麼忍心呢?當然是替她打掩護。至於被發現……那可就天意如此。”
“晉亦,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玄晉亦看着嚴偉東的笑容感覺身體像是被定住,窒息感撲面而來,殺人誅心,伯父好像從來都不是要表妹她們分開的結果,要的是她們之間心裡有隔閡,不再信任。
隔閡一旦存在,信任一旦不在,兩個人自然而然的分開,甚至不會好好說再見的那種分開,成爲彼此的過客,相忘於江湖。
這是嚴偉東半輩子的經驗所得,當初自己選擇離婚只是怕自己辭職以後,母親把責任都怪在阿玉身上。離婚對阿玉是一種保護。想着等自己經商賺錢以後,讓母親改觀,重新風光迎娶阿玉。
可是天不隨人願,哪怕自己經商小成,母親依舊看不上,依舊氣憤,而阿玉也不再給自己機會。準確的說,是自己曾經想當然的美好,衝動的決定傷害了兩個最愛自己的女人。
還好現在還有時間,還好阿玉還願意給自己機會,還好,還好……
如果真的有後悔藥,嚴偉東想,他絕對不會辭職。每天柴米油鹽,掙扎在兩個女人之間拉扯,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拿當初楞頭下海的決心用來解決婆媳矛盾,估計也早就成功了。
所以,當情侶之間信任一旦出現問題,不再溝通,問題就會成指數型增長,關係的分崩離析指日可待。
嚴偉東笑的冷矜、嚴肅,覆盤着事情,倒是讓他想到什麼疑惑的事情。
“安若菲下的藥不傷身吧?”
嚴偉東看着玄晉亦,他知道,安若菲說白了也不過是養在家族中的大小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沒什麼渠道接觸。
而現在能買到這些,自然是玄晉亦派人刻意接觸賣給她的。
“咳咳。”
玄晉亦被嚴偉東的目光盯的不好意思,明明是按照伯父的吩咐做的,卻怎麼有股做壞事被抓包的窘迫感。
“放心,沒什麼傷害身體的成分,主要還是安定,就是讓她好好的睡一個長覺罷了。我知道她是沐老的女兒,是伯父您恩師的女兒,自然不會真的對她做什麼。”
“嗯。那就好。”
嚴偉東斟酌着詞語,想了想還是需要詢問一下,萬一以後她們兩個真的堅持在一起,沐辰宇總不能真的對不起沁沁吧。
“咳。”
嚴偉東清了清嗓子,“那個她們兩個不會發生什麼吧?”
“啊?發生什麼?”
玄晉亦一頭霧水,看着伯父一臉的糾結,自己更是迷茫。
“咳咳,就是那種事。情侶之間那些事……”
……
氣氛陷入詭異的僵局。
兩個大直男,身份上還是長輩、兄長討論這種私房話題會不會太詭異。
“那個藥會充分發揮發酵酒精的作用,是一種酒醉的狀態,外加安定的成分。如果是男生,無論什麼情況,都會老實的睡一覺。”
玄晉亦手指握拳,抵在嘴邊,咳咳兩聲緩解着尷尬。
“況且她本身就是女的,應該也不會做什麼。”
得到肯定的答案,嚴偉東詭異的安心很多,“那安若菲沒有對她做什麼吧?”
嚴偉東對未知的事情很不理解,想着都是女生,那即便沐辰宇不主動,安若菲如果主動,豈不是還是背叛沁沁?
“額……”
玄晉亦真的很不想開口解釋,搞得他好像有偷窺的奇怪愛好一樣,“我在對面房間一直盯着的,安若菲擺拍好視頻,就回安式資本了。”
玄晉亦想了想,還是沒把安若菲好像原本想幹什麼的事情說了出來。
因爲好像是沐辰宇在反抗,但是那個藥量不太可能還清醒,玄晉亦就覺得肯定是自己看花眼。
就這樣兩個大直男,討論着自己不清楚的事情,討論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