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三年一次的大考在即,鳳瀾身爲主考官之一,自是忙得焦頭爛額。
“凌相,今年可有特別出色的仕子。”鳳瀾掀簾子進了摘星閣,笑道,“今天父皇還問了呢。差不多前三甲應該選出了吧,是不是好文章太多,凌相挑花了眼哪。”
“瀾親王,”凌誦停下筆,連忙起身道,“都批過了,所有舉人的文章也都已經斟選出。”雙手將用紅紙密封的文章奉上,笑道,“微臣已經和閣老大人商量過,這三篇文章均是上乘之作,還請陛下御覽親點。”
鳳瀾接過放到身後小公公舉過頭頂的雕花玉盤內,“衆位大人也辛苦了,都回家歇息吧。三日後御花園的瓊林宴,諸大人可都要來。”
“謝瀾親王。”
“本王急着交差,就不與諸位大人多聊了。”
鳳淮帝閒坐雲亭,接過鳳瀾手中的文章,“瀾兒可曾聽說有特別出挑兒的?”
“凌相倒是沒提,”鳳瀾笑,“不過聽說徐閣老的孫兒徐援也在考生之中,怕徐閣老爲了避閒纔沒提吧。”
“嗯,倒還湊合。”翻到最後一篇時,鳳淮帝禁不住拍案讚道,“真是絕世好文。瀾兒,你也看看。”
鳳瀾仔細讀過,笑道,“確是字字珠磯。啊?凌非?”
“怎麼瀾兒認識這個仕子?”
鳳瀾笑道,“前些日子,小宇中的毒就是凌非解的。凌非是凌家的幺兒,和小宇也是同門師兄弟,都是葉離風的門下。只是他爲小宇解了毒就回家了,兒臣卻是不知道他會來參加科舉。凌非今年不過十五歲,能寫出這樣的文章,真是竟兒臣汗顏。”
“傳我的旨意,就點凌非爲今年的狀元,另外慕榮景爲榜眼,徐援就做探花吧。徐家也是人才輩出啊。”鳳淮帝笑着望向遠方精美的園景,“朕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見見凌非了。”
鳳瀾道,“那兒臣去宣他進宮。”
“不必,這樣不合禮數。”斂了笑容,鳳淮帝道,“將凌非的文章傳抄出去,也讓他們瞧瞧什麼纔是錦鏽文章。朕乏了,你先下去吧。”
“兒臣告退。”
大紅的錦袍玉帶,黑梆白底的官靴,凌非面色沉寂的由人伺候着穿戴整齊。
“大人真是容貌俊俏。”
“去通知過老爺夫人了嗎?”凌非問。
“去了,”那小童頗爲伶俐道,“老爺說大人能一舉高中,光耀了門楣,大人騎馬遊街拜謝恩師後,就請大人回家。老爺還說凌家世代經商,從未出過半個舉人狀元,今日定要擺酒慶賀。大人,時辰不早了,轎子已經準備好了。”
其實也簡單,先坐了會兒轎子。馬已經準備好,旁邊有人牽着,前面是金鑼開道,各種排場一應俱全。與慕榮景、徐援打過招呼,凌非上馬,待道兩旁都是湊熱鬧的老百姓,凌非笑着合手打招呼,旁邊就會有一羣羣的人笑着叫好起鬨。
左相凌誦是今年閱卷的主審官,按理凌非準備好禮品去拜謝。
“學生見過恩師,恩師提攜之恩,學生感激不盡。”
凌非行過禮,凌誦忙讓人坐下,笑道,“是小非文章作的好,說提攜也是陛下慧眼識人。小非不用太客氣,我和你父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只是這麼多年不走動,有些生疏罷。”
凌非有些吃驚,笑道,“凌非自小便跟隨師傅在山上住,也不認得叔父,實在是失了禮數。”
“無妨的。”凌誦笑着輕品茶香,“你大哥二哥我以前也見過,只有你並不常出來。是你父親教得好啊,凌家也出了名狀元,算是光宗耀祖了。今日就不要走了,在我這兒用午膳吧。”
“叔父厚愛,凌非原不應辭。只是父親交待過要凌非見過叔父後早些回家。自凌非八歲上山,也有七年沒回過家了,再不回去,怕父親要生氣的。”凌非輕聲道,“改日凌非再來給叔父請安。”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我便不留你了。”放下手中的茶,凌誦笑,“後日你便要上金殿叩謝天恩,明日中午你來一趟,我告訴你些要注意的規矩。”
“是。”
回到凌家,見過凌堪、林菲,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堂叔伯之類的親戚,真是多得讓人頭疼。
“非兒,你準備做官嗎?”凌堪笑問。
凌非笑,“我也沒想好。如果爹你不逼我接管家業,我就不做。”
“調皮。”摸了摸凌非的頭,凌堪笑問,“那你考狀元做什麼?”
“考狀元大家多有面子哪,吶,我是狀元,爹你就是狀元的爹,出去說話都會比別人粗三分的,是不是?”凌非歪着腦袋眯着眼睛望着凌堪,“爹,你喜不喜歡我做官?”
“非兒,你都這麼大了,”笑嘆了口氣,“我和你娘也都老了,如果在淮都做官也無妨,要是在外地就算了吧。你最小,在家裡呆的日子也最少,離得太遠會不方便的。”
“那好,明天我去問問皇上。爹你放心吧,我看一般做官也是在翰林院有個編書篆史的閒差,不會有事的。”凌非笑着勸慰道,“我年紀這麼小,也不可能給我個宰相做的。”
“你在金殿上說話小心點兒,不許像現在這麼沒譜兒。”
“知道,爹你真是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