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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章

八章

一場遊戲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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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非真不明白,鳳淮帝硬把他弄到宮裡來有什麼用意。

還是蠻整齊乾淨的一個小院落,院中除了有棵年歲不小的桂花樹外,還種了幾畦青菜,頗爲質樸。

琴聲悅耳,凌非合手笑道,“慶齋真是好琴技!”

“閒暇時的消遣罷了。”

凌非遞上茶水點心,蹲在琴前拉着徐慶齋的手看個不停,“慶齋,你的手真好看。”

“小非,”抽回手,徐慶齋無奈道,“你不要總這麼沒個正形,要是別人定要誤會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凌非滿臉無辜。

徐慶齋笑着橫了凌非一眼,將人托起來與自己同坐在長墊上,“那有一日,你看到別人脣齒漂亮,是不是要親過去嚐嚐。”

“正是了。”

“沒臉沒皮。”徐慶齋笑斥了一句,“枉你生得一臉聰明相,連謹言慎行都不明白了嗎?”

“爲什麼要謹言慎行?那有多累。”凌非頭一歪靠在徐慶齋的肩上,“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怕別人的閒言碎語,我只在意該在意的人,哪裡管得了別的人。我看你就是庸人自擾。”

“是呢。”徐慶齋笑了,“有時我真是羨慕你,小非,你生來便有種銳利之氣,讓人不敢小覷。瀾親王是多尊貴的人,尚要敬你三分。”

“鳳大哥喜歡我,當然會想我想得多些。”凌非仰頭笑得眼睛彎彎,“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家,慶齋,可是哥哥現在恨不得掐死我,每次回去他理都不理我。我得等他氣消得差不多再回去。”

真是糊塗。

徐慶齋好心的給凌非指點迷津,“小非真是聰明的過頭兒了,你哥生氣怕是因爲你長住鳳王府不肯回家之故呢?”

“是這樣嗎?”凌非望着徐慶齋,“我哥以前從沒跟我高聲說過話,這次我看他氣得直髮抖。”

“肯定沒錯。”

“那等我回去試試。”湊到徐慶齋耳邊,凌非低聲說了些什麼,徐慶齋笑着連連點頭。

晚上,鳳淮傳去晚膳,徐慶齋有病在身,便免了。

凌非真是討厭這樣拘謹的吃飯。

先請安見禮,說了半天的廢話,才擺桌子吃飯。

凌非碰了下那鑲金帶銀的筷子,忙又放下,“對不起,不,陛下恕罪。”

鳳淮帝笑了笑坐下開箸,凌非才敢低頭扒飯。

“菜不合非兒的胃口嗎?”

“沒有,飯菜甜美可口,”凌非擡頭一口飯還沒嚥下去,喝了口湯才道,“是,是臣太緊張了,臣有點兒手足無措。”

鳳液帝低笑出聲,“緊張什麼?朝廷裡那麼多御史盯着瞧着,你說話都是底氣十足,怎麼到朕跟前反而放不開了?”

“陛下不介意?”瞪大眼睛見鳳淮帝笑着點頭,凌非也不再虐待自己,先活動了活動僵硬的手臂,站起來把自己喜歡的通通換到跟前兒,左手勺子右手筷子的甩開腮梆子吃了個夠本兒。怪不得人人都想當皇帝,宮裡和府裡就不是一檔次。

半個時辰,凌非放打出了第一個飽嗝,滿意的摸摸肚子,笑道,“謝陛下賜飯。”

鳳淮帝離了席,倚在榻上批奏章,招手道,“非兒,過來,陪朕說說話。”

“哦。”

凌非左瞅右瞧也沒見還有坐的地方,從桌案旁自己搬了張椅子放到榻旁坐下,鳳淮帝指了指榻旁小几上的摺子道,“都看看。”

凌非拿着一件件看完又放了回去。

“有什麼看法,嗯?”

凌非輕聲嘟弄,“臣並不知道人緣這麼差。”

“慶齋的病怎麼樣了?”鳳淮帝雖問,眼睛卻沒半刻離開手中的摺子。

“再有半月就應該能痊癒了。”

“你安心給慶齋治病,好了朕自然有賞。”

“是。”

“宮裡還住得慣嗎?”

“還好。”

鳳淮帝轉頭笑道,“不如家裡舒服嗎?”

“臣不敢。皇宮是陛下住的地方,臣萬世修福纔有這等機緣。”

“非兒,”鳳淮帝放下摺子,笑道,“你知不知道,每逢說謊的時候便會說出大段奉迎的話來。朕有這般可怕嗎?”

“陛下威儀天生,臣只是敬畏陛下。”凌非剛說完便倒吸了口涼氣,半張着嘴偷偷瞄了鳳淮帝一眼,“那個,伴君如伴虎你也聽說過的,我是有點兒怕你。”

“你做官也有大半年了,上早朝每月不超過三次,朕也從未苛責過你,你怕什麼?”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陛下太厲害了吧。”凌非道,“我早就是這樣,只要一遇到厲害的,就會害怕。”

“哦,那都會怕誰?”

“就陛下一個。”

鳳淮帝笑着摸了摸凌非的頭,外面的暑熱已漸漸消退,“陪朕到外面走走。”

除了王強,並沒有別的太監隨侍。

兩側都是青磚高牆的各處宮殿,凌非從未來過,免不了好奇的四處張望,瞅瞅瞧瞧。

“前面就是朕的御花園。”鳳淮帝話音剛落就聽一聲極不雅的怒斥,“小雜種——唉喲——”

凌非一愣,轉頭看了看鳳淮帝。

“王強,你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悄悄碰了碰鳳淮帝的胳膊,“陛下,我也去好不好?”

握住凌非的手,“朕也去看看。”

蘭玉宮。

凌非忙上前把跌在地上鼻青臉腫的小傢伙扶起來,擡袖擦了擦小傢伙臉上的塵土,低聲問,“疼嗎?”

“兒臣見過父皇。”鳳椋臉色也頗是難看。

鳳淮帝臉色微沉,“鳳椋,你在這裡做什麼?歆兒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兒臣是好心來看望他,哪裡知道這小子根本不領情,還咬了兒臣一口。”鳳椋含糊其詞。

“那告訴朕爲什麼歆兒不領你的情?”沒出息的東西。

“這……兒臣……”

“咦,你胳膊也受傷了嗎?”凌非指尖銀光一閃,順着切口便將葉落的上衣撕成兩片,青澀的身體上鞭痕累累,凌非“呀”的一聲,“陛下,還是先請御醫吧。”

後宮也都驚動了。

皇后賠笑道,“椋兒實在是糊塗,不過歆兒也把椋兒的手腕咬出了血,臣妾看日後用劍也成問題。都是孩子間的爭執,就算了吧。”

“混帳!”凌非怒道,“這是從哪個地攤上拿來的藥,也敢拿在這兒來顯擺,大皇子傷口尚淺都值得紫宣膏一用,你倒真是好眼力,最懂得攀高枝兒,嗯?”

“革去李嵐風四品御醫,明日逐出淮都。”鳳淮帝手一揮,“拉出去,不要在這兒礙朕的眼。”

凌非用了最好的藥,給葉歆包紮妥當讓人躺在牀上,溫柔的撥開葉歆額前的流海,凌非露齒淺笑,“乖乖的睡上一覺,明天傷就好了。”

“你是誰?”

“凌非。”

“臣卓爾楓請聖上萬安。”

鳳淮帝笑,“爾楓來了,坐吧。”

凌非轉頭看向這個白衣俊朗的年輕公子,溫潤如玉的眸子笑着和自己對視了會兒,才道,“臣聽說大皇子和歆兒發生了爭執,臣和大皇子、歆兒都是好朋友,特來勸和勸和。凌大人,歆兒傷得要緊麼?”

“臉上的傷想必卓少將軍都看到了,後背鞭傷二十處,肚子上還有處淤紫,估計是被人嘔打所至,還有手腕上也有捆綁的痕跡。”凌非平平道,“臣真是奇怪究竟是什麼人這般狠心,對一個孩子下如此重手。”

“是呢,”卓爾楓輕笑,“大皇子武功居皇子中首位,平日爲人豪爽,脾氣也有些暴烈,想必是和歆兒鬧着玩兒,出手重了吧。”

“鬧着玩兒?”凌非笑道,“凌非從不認爲鬧着玩會把人打成這個模樣,還有,鬧着玩兒也不會罵葉歆是小雜種。卓少將軍,葉歆是葉景惟將軍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也是陛下的親外甥,他可不是什麼雜種。”面色一冷,“葉景惟將軍爲鳳淮征戰多年,立下多少汗馬功勞,若是地下有知,也不知道能不能冥目呢。”

卓爾楓容顏暗淡,“如今爾楓真是無話可說,大皇子,您真是太莽撞了。玩笑也要適可而止,你把歆兒傷得這般重,臣便是想爲你求情也開不了這個口。”

“兒臣知錯了,父皇,兒臣以後定會改了這衝動的脾氣。”

“陛下,”想這麼快了結,沒門兒,凌非道,“臣尚有不解,可不可以問問葉歆這件事到底因何而起?否則,大皇子話中閃爍讓人聽不明白,卓少將軍一來便說是個玩笑,臣更是不清楚。”握住葉歆的手,凌非道,“葉歆,你告訴陛下,也讓我明白明白,大皇子爲什麼毒打你?”

“大皇子在說什麼葉家軍,我說不知道他就打我。”

鳳淮帝勃然大怒,一腳踹在鳳椋的肩頭,罵道,“畜牲!朕怎麼養了你這種黑心黑肺的畜牲!”

凌非朗聲道,“事情總算清楚個七八分了,這一個是陛下的皇子,另一個是陛下的外甥。其實說到底也是陛下的家事,原沒有外臣置喙的餘地。實在是臣看着葉歆可憐,陛下,臣喜歡葉歆,陛下若是可憐他今日所受的苦,就開恩讓臣帶他出宮。平常皇子十二歲便要出宮自立,葉歆看起來也不小了,陛下疼愛他可畢竟公務煩忙,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臣會以師生之情相待,陛下,葉歆是男孩子,他應該學會如何保護自己。”

卓爾楓忙道,“皇上,今日的事情總是因大皇子而起,皇上就把歆兒交給微臣,讓微臣盡心盡力的照顧他,也好減輕臣心中的不安。何況臣和歆兒十分投緣,歆兒也想跟着臣吧。”

鳳淮帝皺眉看了看牀上的葉歆,問道,“歆兒想跟着誰?爾楓還是凌非?”

“謝陛下開恩,臣想……想跟凌非在一起。”

“罷了,”鳳淮帝嘆了口氣,“是朕沒有照顧好你,歆兒,讓你在宮裡吃了不少苦。你既然更喜歡凌非些,朕便把你交付給他。凌非,從即日起賜國姓,字如玉,封如玉侯爺,賞黃金三千兩,侯爺府一座。”

“臣遵旨。”

“大皇子鳳椋,罰俸三年,回府面壁三月,以示懲戒。”鳳淮帝冷聲道,“鳳椋,把你兵部的差事交待清楚,去吧,近期內朕不想再看到你。”

“兒臣領旨。”

“這蘭玉宮的奴才們,不用再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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