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
整個冬季雪沒下幾場,但從春末開始南部的雨便開始下了個不停,直至雲州堤防不穩不得以上書請示朝廷,靜寂了整整一年的朝廷再一次陷入繁囂。
“父王,兒臣請命去雲州坐鎮指揮防汛。”鳳椋主動請纓,這是天賜良機,再錯過就是傻子了。
“嗯,大皇子也到了該歷練的年齡了,請皇上給大皇子這次展示自己的機會。”徐閣老贊同道。
“臣囑意三皇子宇親王,而且上次梅州鎮災宇親王做的十分漂亮,這次若派宇親王去,更爲保險吧。”粱卿言辭犀利。
“放肆!粱卿,你的意思是大皇子能力不足了?”徐閣老喝道。
粱卿冷靜道,“閣老大人誤會了,粱卿並沒有這個意思。”
“臣也認爲皇上應該給大皇子一次機會。”卓爾楓上前附議道。
鳳淮帝笑了,擺手道,“朕知道你們都是爲了雲州百姓着想,這次就派椋兒去吧,還是那句話,差事辦利落了,界時朕親爲椋兒接風洗塵。”
“兒臣定不會讓父皇失望。”
凌非依舊每日必練上二個時辰的字,“嘉蘊,我想出去走一趟。”
“雲州?”
“嗯,”頭未擡,凌非道,“這是真正瞭解鳳椋的大好機會,我不想錯過。”
“戶部的事情怎麼辦?”
“你以爲粱卿是吃白飯的嗎?”凌非笑,將寫好的字交到鳳嘉蘊的手上,“嘉蘊不想我走嗎?”
鳳嘉蘊坦誠的笑了,“我是怕你會做出什麼讓我生氣的事來。”
“怕這個字不應該從嘉蘊的口中說出來。”凌非笑。“只是我一個人,嘉蘊不用擔心。哥哥和瀾都會坐鎮淮都。”
“好。雖然不想你去,但我好像沒有阻止你的理由。”
“謝謝嘉蘊。”
“我會派暗隨行保護你。”
“那我可以讓他幫我半路買飯的嗎?”
“當然。”
……
“凌非要去雲州?”卓爾楓有些吃驚。
“是小姐傳來的消息,應該不會錯。”
卓爾柟憂心道,“哥,凌非該不會是想……”
“不會,若是那樣,鎮南王根本不會允許他走出淮都,而且這次只是他單身一人,鳳瀾和凌譽都不會跟着,一個凌非能掀起多大的波浪。不必在意,要是真有什麼事情,不用我們動手,鎮南王就會親手結束了他,敢打雲州的主意,凌非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卓爾楓分析道。
……
凌非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某兩人自然放心不下。
“這是我的玉佩,非兒你拿着。”凌譽將透體碧透的玉佩放到凌非的手上,叮囑道,“非兒你行事要小心,你一個人又沒有內力在身,到了雲州要派個人送信兒回來知道嗎?”
“這是些銀票,你隨身帶着。”鳳瀾將厚厚的一疊銀票放到凌非手中,“除了自身的安危外,出去後不許沾花惹草處處留情,知道嗎?男人女人都不行!”
“暗跟在我身邊三十幾年還從未出過事情,你們兩個不用擔心。”打了個呵欠,凌譽鳳瀾對凌非還真是愛的死心蹋地。
躍身上馬,凌非揚眉淺笑,“不用擔心,若是不出意外,一個月我就能回來。”
在凌非的要求下,暗並未隱匿行蹤,理由是一個人太寂寞。
快跑五天,凌非才到了傳說中的雲州。
“歐陽、流川,你們怎麼來了?”凌非跑過去,一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歐陽笑着攬住凌非,“你大哥給我們飛鴿傳書,怕你會有危險,叫我們保護你。”
抱住歐陽,凌非撒嬌的蹭蹭歐陽的頸窩,低聲道,“我好想你們。”
“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的,先到我們住的地方去吧。”歐陽擡頭看了看這朦朧的天空道。
“好的,對了給你們介紹,這是暗大哥,嘉蘊身邊的人。”凌非拉過暗介紹道。
“久仰。”流川點頭。
暗還是那副酷酷的表情。
“你們住哪裡啊?”凌非問。
“流川的別院。”
……
Wшw✿ тTk án✿ co
用了簡單可口的午飯,凌非提出要去看看堤防,聽說鳳椋還要過兩天才能到。
長堤之下,江水來勢洶洶,站得近了就可以感受到那強烈暈眩。
“下去吧,這裡危險。”歐陽道。
“這就是南堤嗎?”凌非問。
“嗯。再不及時加固就危險了。”歐陽笑。
凌非輕聲道,“雲州的州官是徐閣老的得意門生,不會把沒把握的事情交到鳳椋手上的,我看這雲州,倒還穩固。”
“謊報災情好像是重罪吧。”暗開口道。
“這點嘉蘊比我們都清楚。”凌非嘆了口氣。“他讓我來不過是爲了要我死心罷了,我一直都知道。”
流川凝眉,“鎮南王可是個難纏的角色。”
嘆了口氣,凌非苦笑道,“是啊,我被壓制的這麼慘就知道了。”
是夜。
凌非望着天空的鴿子,問道,“暗就是這樣和嘉蘊互通消息的嗎?”
暗點頭。
風有些涼,關上窗子,凌非坐在香爐前,笑道,“暗坐來下和我聊聊天好嗎?”
暗依言坐在凌非面前。
“暗覺得可笑嗎?”
“你已經很難得了,鳳家的皇子都比不上你。”凌非的笑中染着絲絲苦澀,知道他所指的事情,暗說道。
臉埋在手中,凌非低笑出聲,“暗在安慰我嗎?嘉蘊突然來淮都,你不知道我的心裡有多慌亂,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鎮南王啊,我怕他會打亂我辛苦布的局,討他的喜歡、引起他的注意,我想用我的才華穩住他……嘉蘊確實很欣賞我,以至於他願意將鎮南王世子的名號給我。我風光一時,卻再也難逃出他的掌心,他利用手中的權利和世子的名義成功的逼迫壓制我……呵呵……我這算不算是作繭自縛?”
“主子也很爲難。”這樣的凌非,脆弱的讓人憐惜。
“自始至終,我都是在卓爾楓的掌控之中,他算得真準,他利用嘉蘊心中的制衡之術讓卓爾棋嫁給了師兄,我辛苦布的局就毀在了嘉蘊的一句話中。暗,要是換作你,會甘心嗎?”凌非嘆了口氣,問道。
暗無言。
“爲什麼嘉蘊要這樣對我,”剔透的淚珠滴落下來,凌非嘶聲問向暗,“我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好,這雲州,就是他對我的交待嗎?”
“主子一直很欣賞也很喜歡你。”
“哈,欣賞?喜歡?”凌非譏笑,“把我牢牢的鎖在戶部那間密不透風的屋子裡,連到雲州來都要向他請示;讓卓家和鳳宇連姻,我兩年的辛苦就被他一個點頭打回了原點,這就是他的欣賞喜歡嗎?”
“你誤會主子了。”暗對鳳嘉蘊極爲的忠誠敬慕,反聲駁道。
“誤會,好一個誤會!”凌非激動的站起來,“鳳椋做過什麼,憑什麼來這雲州的是他不是鳳宇,嘉蘊,我從沒要求過他任何事情,但爲什麼他這般狠心,要逼我到這種地步!”悲上心頭,凌非揮落桌上的銅鶴香爐,裡面極重的菸灰飛散開來……
咳——
凌非難過的掩住嘴巴,含笑的看着暗不可置信的眼神。
冷眼看着暗極力支撐的身子,凌非天真一笑,“這香裡我放了月眠,但怕暗武功太高量會不夠,所以也在這香爐底部的殘灰中也加了些,雙管齊下,我不信暗還能逃得過。”
“主子不——”
“從十五歲爲師兄謀劃開始,我費了多少心思才走到了這步。只是一個鳳嘉蘊便想毀了我的棋局未免太小看我。”走至暗的身邊,凌非笑得尤爲開心,低聲在暗的耳邊道,“我說過我不甘心的,暗,如今沒有人可以再阻止我,包括鳳嘉蘊。”
整理了身上的衣物,凌非笑對着暗倒地仍怒睜的眼睛,“這月眠對人的身體無害,只會讓你美美的睡上一覺,而且它不是毒,所以你的百毒不侵對它沒有效用的哦,親愛的暗。”
打開門,給了流川和歐陽一個大大的笑容,凌非眨眼道,“要給暗找個睡覺的好地方哦。”
流川從地止扶起雙拳緊握的暗,凌非想了想道,“爲了穩妥,暗,我再給你個小寶貝哦。”脣瓣微啓,一個雪白的東西從凌非的中指飛入暗的額間,不一會兒,豔紅的血痔從暗的額間浮現,夜幕之下詭異無比。
“吶,解決了暗,該談正事了。”
密室之內。
兩米寬的石桌上擺着張繪製清晰的雲州地圖。
“歐陽知道我要做什麼嗎?”凌非笑問。
歐陽亭白皙的指尖指向那芨芨可危的南堤,看向凌非。
凌非笑着摟住歐陽的頸項,“歐陽真是我的知音,但僅做這個還不夠……”
“你想好怎樣面對鎮南王的雷霆之怒了嗎?”流川有些擔心。
“所以說僅做這些是不夠的嘛,嘉蘊的性格我很瞭解,你們若是幫我做了這樣的事情,他會對飛玉山莊和隱冥堡出手,這樣我怎能放心。”凌非清聲道,“既然做我便要做的無後顧之憂。”
“雲州並不是鳳淮的重要州鎮,離他最近的顰州卻是鳳淮的富饒之地,而且鳳淮每年的糧倉收入顰州獨佔了十分之一,這可是個不小的數目。雲州地勢偏高在顰州之上,若是顰州遭了水患,第一個連及的便是顰州。”凌非道。
“但有北堤在那牢牢的擋着,就算整個雲州都淹了也不會危及到顰州。”流川道。
“若是有辦法將北堤毀了呢。”凌非的聲音輕飄飄的漂浮在密室之中。
歐陽的臉微微泛白,“非非不會是開玩笑吧,北堤年年加固,就是雲州的水再大一倍也不會有問題的。”
“這是唯一能保住你們的辦法,我會讓鳳嘉蘊低頭的。”凌非傲然道。
“鳳椋明日就到。”流川提醒道。
“鳳椋到了必然要做些表面工作,例如加固堤防什麼的,讓你們的人混進去,不用多做別的只要把在南堤加固的石塊全都給我換成紅土就行。”想到鳳椋會氣急敗壞的神情,凌非就忍不住開心。
“若是仍沒用呢。”歐陽道。
凌非笑,“歐陽放心,如果它不能自己決堤的話,我會有辦法讓它開個口子的。”
“傷天害理。”
凌非笑,“流川真是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