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白天睡多了,晚上想盡辦法也睡不着。
耳邊鼾聲均勻,凌非半支身子盯着鳳嘉蘊睡得正熟的俊朗面孔,忽然惡質的捏住了鳳嘉蘊的鼻孔,不長時間……微眸的眸子盯着正笑眯眯等自己醒來的小臉兒,沒等鳳嘉蘊說話,凌非急忙鬆開手,趴在鳳嘉蘊的胸上,一疊聲的叫道,“父王,我睡不着,一點兒也不困。”
“睡不着就滾出去,”鳳嘉蘊滿心不爽,罵道,“鳳凌非,你不要半夜發瘋好不好!”
“可是,我真的好無聊哪,”凌非把被子裹到自己身上坐了起來,哀聲道,“你也不要睡了,陪陪我吧,父王,我好像得失眠症了,好可憐哪。”
凌非自怨自艾了好長時間,低頭一看,鳳嘉蘊竟閉着眸子睡得正香。凌非趴下死拽着鳳嘉蘊打散的青絲,大聲道,“不許睡!我都睡不着,你還好意思一個人睡的!”
“凌非,”鳳嘉蘊溫聲開口,卻有淡淡的警告在裡面,“你非要把我惹火,是吧?”
“父王父王父王~~~”凌非半點懼怕都沒有,拽着鳳嘉蘊的衣領撒嬌。
“閉嘴,再煩就打死你!”鳳嘉蘊冷聲罵道。
“嗚……”凌非趴在鳳嘉蘊胸前裝哭,“好可憐,果然是狠心沒人xing的老爹,這麼待他可憐的兒子……嗚嗚嗚……”
鳳嘉蘊真是哭笑不得,無奈道,“皇兄八個兒子也沒你一個來得費心,”拍拍凌非的屁股道,“別裝了,起來。”
“嘿嘿。”
鳳嘉蘊坐了起來,吩咐道,“下去把衣服拿過來。”
凌非忙下牀屁顛屁顛的拿過來遞給鳳嘉蘊,一副聽話乖寶寶模樣。
鳳嘉蘊一件件的爲凌非穿戴整齊,打理穩妥,開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問道,“這大半夜的,去做什麼?”
“咱們去找伯父、瀾、師兄、紫玉哥哥,然後去吃宵夜聊天兒,好不好?”
“你還真是不得安生,外面冷,”鳳嘉蘊又爲凌非加了件披風,將人攬在懷裡,“想吃什麼?”
“羊肉串兒。”凌非不加思索道。
“深更半夜的吃這些東西,你也不怕胃受不了啊。”
“我就是要吃嘛。”
攬着人向外走,鳳嘉蘊吩咐道,“暗,你去讓御膳房準備着,世子想吃羊肉串兒。”
叫醒紫玉倒是痛快,紫玉笑眯眯的摸了摸凌非的頭,溫聲道,“總算沒白疼你,有好事兒還知道叫上我。”
到鳳嘉淮那兒卻捱了通臭罵,邊讓宮婢伺候着穿衣邊罵道,“鳳嘉蘊,你好好的管教這小混帳,深更半夜不睡覺出來發神經!”
凌非涼涼道,“看伯父罵得這麼起勁兒,也不像困的樣子嘛。”
“還敢還嘴!”
“不敢不敢,你罵吧,反正我聽得多了也沒感覺,”凌非從椅中跳下來,“我去叫我家瀾了。”
“你先回來,”鳳嘉淮喝住凌非,吩咐道,“王強,你走一趟,讓鳳瀾鳳宇過來吃宵夜。”嘆道,“夜裡風涼,你又沒有內力護體,就少到處亂跑。到時身體不舒服,又鬧得翻天覆地的讓人不安生。”
凌非笑,“伯父就直接說關心我不就好了,真是嘴硬心軟。”
鳳嘉淮漱口潔面後,笑道,“你這小子,早就這麼任xing囂張,再寵下去怕你非忘了自己姓什麼不可!”
“忘不了忘不了,”凌非貧道,“伯父姓什麼我就姓什麼!”
不大工夫,鳳瀾鳳宇也到了,見到凌非就什麼都明白了。
“瀾,我好想你。”凌非見了鳳瀾便撲了上去,被鳳瀾抱了個結實,輕吻凌非的脣,鳳瀾笑得溫柔,“我也想你。半夜不睡覺,怎麼想起吃東西了?”
“餓了呀。”
衆人移駕賞梅軒。
鳳瀾將烤好的肉串取下,細心的抽去那銀籤子,再讓凌非食用。
凌非戳戳精美銀盤中的美食,卻像沒多少食慾的樣子,鳳嘉淮笑道,“趁着現在還不多吃點兒,你要是到了梅州恐怕是想吃都吃不到。”迎上凌非即震驚又興奮的眸子,鳳嘉淮輕哼,“像你這種被寵得不成樣子的混帳,就該派到少揚手下好好的改改身上的臭脾氣!”
“伯父~~~~”凌非馬上狗腿的端着盤子跳過鳳嘉蘊坐在了鳳嘉淮的身邊,沒原則的讚美道,“伯父真是英明神武啊,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的?”
鳳嘉淮雖是聽慣奉迎,可同樣的話從凌非的嘴裡說出來就會討他的歡心,沒有掩飾脣邊的歡愉,鳳嘉淮嘆息着敲了敲凌非的頭,“你都擔心的睡不着覺了,我再不說,恐怕往後要日日半夜陪你用夜宵了。”
凌非有些尷尬的笑了兩聲,“哪有,我是真的睡不着嘛。”
“鳳淮和曉、麟兩國很早就有姻親關係,當年我能順利取得帝位也少不了塵辭和軒轅風的支持,這次我已經與他們談妥了,”鳳嘉淮嘆道,“你只管放心去便可。”
“那條件呢?”
“如果他們旁觀的話,他們兩國各得其三,鳳淮獨佔其四。如果他們出兵驪國,則三國均分。”淡淡的掃了凌非幾眼,鳳嘉淮的眸光調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不要讓我失望,非兒。”
凌非志得意滿的挑起盤裡的肉,吃得開心,“放心好啦,我對大將軍有信心。”
看着凌非開心貪吃的模樣,鳳嘉淮連連搖頭,“唉,我記得以前瀾兒的眼光高得很,怎麼選來選去選了這麼個臭小子。”
鳳瀾笑,溫柔的眸光沒有半刻離開凌非的身子,“臭是臭了點兒,不過卻是討人喜歡的很。”
“瀾,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凌非一千個不滿的碰了碰鳳嘉蘊,“嘉蘊,我是你兒子誒,你也不說幫幫我。”
鳳嘉蘊取了絲巾把凌非滿是油漬的脣角擦淨,笑道,“既然鳳瀾嫌你臭,就不要讓他碰了。皇兄那裡呢,不要理他就是。”
鳳瀾才明白爲什麼鳳嘉蘊會成爲鎮南王,忙呵哄道,“非兒,我是說笑了。”
“哼哼,你們兩個一塊兒欺負我,別想我這麼快就原諒你。”
番外之離別
塵辭和軒轅風沒有呆多少天,即啓程回國,耳邊清靜了不少。
雖已過了年,開了春,天還是有些冷。
“世子到了,公子在裡面等着呢。”
凌非點頭,自己掀了簾子鑽了進去,搶過紫玉手中的茶灌了幾口下去。紫玉撣去披風上的積雪,溫柔的問道,“外面很冷吧,說了不讓你去騎馬了,偏要去。”
“可是我昨天都已經答應玄和爾楓了,還有哥哥和瀾,好不容易纔有機會呢。”凌非脫了外面的披風,凍得通紅的小臉兒蹭蹭紫玉暖暖的臉,坐在了鋪了獸皮墊子的椅中,笑道,“外面的風好涼,才騎了半天,哥哥和瀾就都有事情,真是掃興。半路上就開始下雪。”
紫玉把小巧精緻的手爐放到凌非的懷裡暖着,把及地的青絲挽起放到凌非胸前,“小心些,本來就長,到了地上就髒了。今天在我這兒用膳吧,我讓雪櫻去準備了。”
“好。”凌非眨眨眼,轉身半躺在紫玉的牀間,皮皮的笑了,“先讓我睡會兒,紫玉哥哥,好睏呢。”
拉展絲被,紫玉俯身爲凌非掖好被角,凌非體質畏寒,紫玉索xing又多加了牀狐皮毯子,蓋得嚴實。凌非確是累了,不一會兒便睡沉了,紫玉低頭親了親凌非的睡顏,拿起旁邊的書,細細的讀了起來。
足有一個多時辰,喉嚨裡逸出滿足的呻吟聲,凌非蜷成一團鑽到被子裡,紫玉笑得憐惜,“醒了就別再睡了,免得半夜又睡不着覺。”
“嗯~~~再睡會兒~~~”
“懶豬。”纖細白皙的手摸進被子裡,卻不防被凌非咬了一口,紫玉捏了捏凌非熱熱的小臉兒,“豬,快點兒起來,不準賴牀。”
凌非不滿的從被子裡鑽出來,裹着被子趴在紫玉的膝上,苦着小臉兒道,“紫玉哥哥,有時我覺得你比嘉蘊更像我爹。”
紫玉笑着把人從被子裡扒出來,笑道,“那你就喊我爹得了,反正我正缺兒子呢。”
“嗯……你不覺得我更聽你的話嘛,”凌非接過侍婢奉上的溼帕子擦了擦臉,漱洗完畢後,打了個呵欠道,“我覺得你比嘉蘊更有威嚴,你說一我都不敢說二的。”
紫玉笑着讓人傳膳,把人拉到外廳的餐桌旁坐好,“我們三人當中,屬嘉蘊的脾氣最好,心最軟。不然你也不會獨獨對嘉蘊最貼心了,嘉蘊總是嘴上說得狠,事事兒還不是都依着你。”
凌非嘿嘿的笑了幾聲,“紫玉哥哥總是這麼溫柔,我總怕什麼時候腦子不清楚萬一再做什麼讓你生氣的事,你還不得打死我。伯父嘛,太老奸巨滑了,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算計進去的。”
紫玉笑着爲凌非佈菜,凌非吃得開心,“不過,我還是很喜歡你們吶,有時候都覺得也許是老天爺看我以前太可憐了,纔派你們來補償我一下。”
“非兒,”紫玉放下手中的銀筷,溫聲道,“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嗯,什麼?”
“不要殺南宮玉。”
凌非擡頭,笑道,“你就知道我一定勝啊,紫玉哥哥,說不定我也許會死在驪國呢?”
“不,非兒,”紫玉面上沒有半分暖意,沉聲道,“你一定會勝的,我知道你的本事,南宮玉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的天分勝過他,並且你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何況你年輕,非兒,你絕不會敗。”
“好吧,”凌非點頭笑道,“其實就算我勝了,也沒有要殺他的理由。誒,紫玉哥哥,當初你們兩個誰在上面的?”凌非粉八卦的問。
“當然是我。”紫玉輕點凌非的額頭,“你以爲人人都像你這般沒出息嗎?”
“紫玉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凌非滿心憤懣的喊道。
紫玉撫額笑道,“逗你呢逗你呢。像你這種矮冬瓜,偏又長得還能看看,當然會在下面。”
凌非鬱悶萬分,“我也不知道這兩年怎麼就不長高了,不過也不算很矮嘛,中等一般吧,是你們長得太高了。不過這樣也好,紫玉哥哥,我跟你說過鳳寄悠吧?”
“嘉蘊都告訴我了,怎麼了?”
“我剛見到他躺在那棺木裡的時候都以爲是我自己躺進去了呢,”凌非笑,“以後我要是死了就把鳳寄悠的屍首埋進我墳裡,也不會有人知道是冒充的。”
“胡說八道。”紫玉輕斥,皺眉道,“再這樣口無遮攔就掌嘴,知道嗎?”
“不敢了。”凌非笑眯眯的湊近紫玉,悄聲問道,“紫玉哥哥,如果我勝了,是不是要把南宮玉給你帶回來?”
“不必。”斜睨了凌非一眼,紫玉輕笑,“臭小子,你少給我胡思亂想的。行了,吃飽了就回吧,我要休息了。”
“唉呀,紫玉哥哥,我在你這兒睡吧,”凌非緊跟在紫玉身後,快走兩步攀住紫玉的胳膊,笑道,“一個人睡覺多沒意思,我陪你吧。”
“白天睡了這麼多,晚上你要是睡不着,我可沒心思陪你去吃什麼羊肉串。”紫玉坐在桌間,夜明珠柔和的光澤映着側低着的溫柔臉龐。
抽掉紫玉手中的書卷,凌非笑着趴在桌間擡頭正對上紫玉溫潤的眸子,“剛吃完飯就看書對身體不好的。紫玉哥哥,我答應你不殺南宮玉,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我除去卓家之際,你不許插手。”凌非聲音很低,卻也足夠讓紫玉聽得清楚。
“非兒,”紫玉輕嘆,指尖穿過凌非的青絲,把凌非的頭擡起來正對自己,“以前你不喜歡卓家還有情可原,可是現在,卓家是你的外公家,也是你有力的後盾,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除去它。”
“這你就別管了,就當我看它不順眼吧。”凌非垂眸移開眼神,盯着桌邊只問,“紫玉哥哥,你就說答不答應?”
“可以。”紫玉放開凌非,點了點頭。
“那我先回了。”凌非轉身跑開,披風都沒來得及帶,紫玉望着一室的冷清,擡手推開了窗子。
冰涼的風吹散桌間素白的信箋,紫玉沒留神,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