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在唐華房間裡的博古架上不斷的把東西拿起來翻看再擺好。
她的動作很細緻,甚至拿起和放回去時,都力求在原來的位置上不落分毫。
放下最後一個擺件,她眉蹙着一臉失落,隨即轉身便決定先退出去,可是一轉身的,卻沒想到唐華就站在殿門前,她登時驚的心就到了嗓子眼。
花氏一臉的倉惶,她試圖編點什麼藉口,但許是太久沒說話,她一時間想要說話,卻不大利索,而就在此時,唐華卻邁步進了殿。
唐華一言不發,雙眼無神,表情充滿了驚愕與痛苦之色,就好像詫異着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可是偏偏,人又邁着緩慢地步子直挪向了牀前,最後竟是就這麼從花氏的面前挪過,而後那麼直直地躺在了牀上。
花氏傻了眼。
這,這是怎麼回事?
她就站在博古架前,她就站在唐華一進門就可以看到的位置,可是爲什麼唐華對她問都不問一句,完全像看不到她一樣?
她呆呆地立在那裡,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一言不發的走掉?
不行的,她看到了自己,雖然她沒問,可是自己若不給她一個合理的理由,那不是麻煩嗎?
可是,我去說的話,我說什麼呢?
花氏糾結着,一雙手捏來捏去的完全沒個主意。
但忽然的,她眉眼往上一挑的扭頭看向了躺在牀上的唐華,表情驚恐。
因爲這房間裡安靜的太不像話,她竟沒有聽到唐華這些日子比以往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七八秒後,她走向了唐華的牀邊,當看到唐華睜着一雙眼表情還是那般驚恐怪異時,她卻身子一個哆嗦,因爲她看到了唐華的那雙眼,眼仁已散。
死了!她死了!
身爲治療家族的嫡女,她自是治過人,也見過死人的,所以一看到那瞳孔放大了的眼,便登時發覺唐華已死。
她驚恐之下伸手捂住了嘴,下意識的就要往外跑,可剛跑到門口,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迅速地退了回來,站在了唐華的牀邊。
“對,不,起。”太久沒說話,花氏說話都變得有些費勁:“我,我只,是要找,東西。”
她說完對着唐華連擺了三下,便立刻伸手在她身上輕摸。
很快,她就從唐華的袖帶裡摸到了唐華的儲物袋,當即是伸手進去探摸翻找,可找了半天也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最後她只能失望的把儲物袋放回了唐華的袖子裡,而後匆匆地就那麼退了出去,連殿門都沒顧上關。
花氏一離開唐華的房間,就迅速地奔回了自己的殿房將門緊閉,立時整個院落安靜的,一片死氣。
……
“七妹,在嗎?”溫氏伸手敲着周倩的殿門,此刻她的臉色略帶一些潮紅之色。
門被一把拉開,周倩冷眼看着她:“幹嘛?”
“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做點千層糕給大家吃好不好?”溫氏一臉笑容,亦如平日裡的溫婉柔和。
“不會。”周倩說完一把就將門給關上了。
溫柔站在那裡,像是尷尬似的張着嘴搖搖頭,而後才折返回殿,不過此時,她的臉上可沒有尷尬之色,掛着的反而是一抹盡在掌握的冷笑。
……
“球球,我這個放的對嗎?是不是這……”唐川正捏着白色的棋子往球球擺出的棋子陣裡填,但話說了一半,忽然就頓住了。
“怎麼了?”一旁的蘇悅兒見狀忙是笑着言語:“吃不准沒關係,先猜一個放,錯了咱們再來就是。”
她知道川川反應是要慢一些,像這種一眼就能看出規律的題來,其實真心應該難不倒像川川這麼大的孩子,可是川川卻要很長時間纔看的出來,而且有時還會弄錯。
所以蘇悅兒見他頓住,以爲他又吃不準了,可誰料這話說了,唐川卻忽然轉頭看着蘇悅兒:“姐姐,我的心撲騰撲騰的好不舒服啊!”
“啊?”蘇悅兒聞言嚇了一跳,立時以爲唐川是哪裡不對,趕緊地對他各種詢問,而就在這個時候,唐川忽然就像是煩躁了似的,在原地轉了個圈,然後就撒丫子的就跑。
“川川,你去哪兒?”
“我去看我姐姐。”唐川大聲喊着,小短腿跑的還挺快,蘇悅兒只好立刻跟上,球球也攆着跑。
兩人一鼠一條線一樣的跑進了唐華所在的院落,當他們衝進去了房間後不就,驚恐的“姐姐”與帶着淒厲的“大姐”聲便從房間內傳了出來!
……
“王爺,元妃的身子早已虛空,她本就時日無多,如今瞧她一無外傷,二無掙扎之狀的,應是大限已至。”早已送回來養傷的藥老在檢查了唐華的症狀後,衝着一旁背對着大家的夜白輕聲言語。
“可是,我記得她說尚有十日的,這才過了三日。”夜白不解的轉了頭。
“按照她的心脈來說,的確應該還有幾日纔會如此,但是,人有的時候活着是吊着一口氣的,心裡也許哪個結什麼的放開了,沒了那口勁兒,這心脈也就挺不下去了。”
夜白聽藥老這麼說,一時無言,最終是擺了手。
是啊,心結放開。
前日她說了下輩子再不相遇的話,昨夜裡又來喊他遣散除開蘇悅兒外的幾個王妃,完全是一心要他這裡乾乾淨淨,再無牽掛的。
結果今日裡,她就這麼突然的故去了。
“姐,你就這麼走了,你叫妹妹以後找誰聊天去?找誰打發日子的寂寞?”溫柔抹着眼淚哭趴在唐華的牀邊,身爲與唐華親戚關係的她自是哭的傷心欲絕的模樣。
而此刻立在牀邊的另外兩個,則是木然的。
花氏依舊是一貫的冷漠,只是手裡的帕子會時不時的拿起擦抹一下眼睛。
而周倩,沒有哭,也沒有嚎,她就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的立着,似一個局外人看着這一切似的。
此時,門口人影一晃,蘇悅兒走了進來,夜白立時出聲詢問:“睡了?”
“嗯,哄了半天迷糊住了,我叫承候看着他,就過來了。”川川哭的太厲害,蘇悅兒怕他哭得傷了身體,只好在藥老等人趕來時,帶着他去了對面的耳房裡抱着他連哄帶拍。
川川大約是哭的太累,所以很快也就睡着了。
夜白點了點頭,隨即轉頭說到:“溫氏,你和元妃是親戚,這喪禮的一切你去辦……”
他匆匆交代了幾樣,屋裡的幾個人都被派了活兒,當即是應着聲的各自去忙活與張羅,當屋裡只剩下夜白和蘇悅兒時,蘇悅兒站在牀邊看着唐華輕聲詢問:“藥老怎麼說?”
“大限已至。”夜白說着輕嘆了一口氣,可蘇悅兒聞言卻搖了頭:“不,我不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