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結果出來,孟姣沒什麼大問題,她的信息素混亂也不是因爲感情生活,而是孕期服用避孕藥所致的流產先兆。
岑月只覺得自己拿到化驗單的表情時一定極爲精彩。
這麼一想,孟家這一大家子的隱私她都或多或少見過,還真是孽緣。
林煦陪她待了一晚上,早上的時候因爲要上課就先離開了,岑月也沒待多久,確認孟姣情況穩定後就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Omega科平時並不算忙碌,畢竟敢於反抗摘除標記離婚的Omega並不多,再加上AO生理構造特殊,哪怕是小手術也要提前準備,就更不必提。岑月這日只需要關注一些Omega的恢復情況,也還算清閒。
只是她大概就是個操心的命,病人情況的報告剛整理好,就有人找上門來。隔壁負責孟姣的小護士拉着她,一臉爲難:“她堅持要出院,可她腹中胎兒的情況並不好,我們不敢擔這個責任,所以……”
岑月也理解她的難處,頭疼的按了按眉心,低聲道:“麻煩幫我把這個交上去,我過去看看。”
小護士如釋重負,鬆了口氣。岑月對她略一點頭,轉身朝着孟姣病房的方向走去。
醒過來後的孟姣並沒有岑月想象中歇斯底里的模樣,她很平靜,端端正正坐在牀上,偏着頭看向窗外。
聽到推門聲,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隨即笑了起來:“好巧。”
岑月也懶得跟她兜圈子,道:“你要出院?你的孩子情況並不穩定。”
孟姣溫聲道:“我知道。我見過你。謝謝你那天對我弟弟的幫助。如果可以,我想請你幫個忙。”
岑月眉心微跳,有種不祥的預感,但還是點頭道:“你先說。”
孟姣卻不直說,擡頭看着她的眼睛,輕聲問:“你不願答應嗎?”接着,她又笑道:“抱歉,是我強人所難了。”
見岑月不回答,孟姣道:“我知道我懷孕的事瞞不住,所以希望你能幫我,讓我的丈夫認爲這孩子是個Omega,最好是女性。”
岑月:“……”
什麼毛病?
“岑醫生大概不太明白。”孟姣笑了起來:“像您這樣的Omega,自然會有父母爲你精心挑選一個優秀正直的Alpha,”她語氣逐漸平緩,卻不自覺溢出幾分壓抑的怨懟:“可像我們這樣無父無母寄人籬下的,怕也只能聽天命了。”
同樣無父無母的岑月陷入了沉默。
“我的丈夫是我的伯母爲我挑選的,家世出衆,容貌也端正,好像沒有什麼不好的。”她沉默片刻,道:“他是家裡唯一的Alpha,自小因爲性別受盡便利,他嘴上跟我說一視同仁,可我會信嗎?他娶我是什麼目的,我的孩子是什麼……他炫耀的資本?可笑。”
岑月終於開口,回道:“都是他的孩子,無論什麼性別,不歧視不偏心是應該的,沒什麼可驕傲炫耀的。”
孟姣這種要求不算稀奇,醫院中來來去去那麼多人,什麼人都有,岑月接受良好,面不改色,靜靜等着她下一句話。
孟姣輕嘆一口氣,低聲笑了起來:“是啊。明明思想老舊可笑至極,我這孩子如果證實是Omega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問題,卻偏偏要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人多虛僞。”
岑月等來一個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全新版本,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當成樹洞了,還是很私密的樹洞,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很少見到這樣單純,還不清楚對方底細就將隱私抖出大半的病人。
但不管怎麼說,別人的家事都是不能插手的,尤其是一對夫妻的家事,事關孩子,怎麼想都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燙手山芋。
岑月自然不可能答應,乾脆道:“你的事情我瞭解了,但我不能答應。這是違反規定的,院裡有規定禁止查探胎兒性別,更禁止因爲性別墮胎流產,你找誰都沒用。出院的事我不攔你,但需要你與你的家屬簽下責任書。”
岑月向來尊重患者想法,願意聽話治病的她會盡心盡力,不願意的也從不攔着,從不會替別人瞎操心。
爲了你好纔是最可笑最傷人的利刃。
孟姣看着她,輕聲道:“只要您默認。”
岑月搖了搖頭:“抱歉,我還有事,你保重身體。”
說着她就想轉身離開,手還沒來得及搭上把手,門就被一股大力推開,門口衣冠楚楚的男人表情愕然,似乎是有些被嚇到。
——孟姣的丈夫,何川。
他倒是還有心情打扮自己,表情雖然焦急,衣着卻整齊乾淨,每一個飾品都精緻到細節,甚至還能聞到他身上濃郁的香水味。岑月對信息素不是很敏感,但對Alpha卻是極爲了解,別人或許察覺不到,她卻能明顯感覺到——
這人剛剛標記過Omega。
Alpha的臨時標記分爲兩種,哪怕是發情期,大多數時候也只需要咬一口腺體,朋友之間也常有這樣幫忙的,可以短暫度過一段時間應急,也不會有太明顯的信息素沾染。
而何川顯然是另一種,這樣高程度的沾染需要發生關係,就是再重的發情期也不至於到這地步。
意識到這一點,岑月微微後退半步,不動聲色與他拉開距離。
何川渾然不覺,神情看上去很擔憂,信息素不自覺溢散了一些。但不知是不是因爲先入爲主,岑月總覺得表演痕跡太重。
孟姣卻好像沒有看出何川的不同,溫聲道:“快將信息素收了,這裡是醫院,Omega很多的。”
何川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一邊走了幾步,隨後低聲道:“抱歉,我沒有注意。”
岑月冷眼看着,略一點頭算是接受道歉,漠然道:“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