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單位裡都很忙,期間小美手機來了幾次短信,她也忙的沒顧上看,直到臨下班時纔想起來,打開手機一看,瞬間她只覺得手腳冰冷、天旋地轉;那是幾個取錢的信息,每一條2000元,看着短信顯示的餘額,她大腦一片空白,同事林靜和劉萍都被她這個樣子嚇住了,忙過來問:“小美,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連喊了幾聲小美才反應過來勉強的對着她們笑笑說:“沒事,可能我剛纔起的太急了,有點頭暈,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哦,能行嗎?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小林,你趕緊走吧,我坐會就沒事了。”
“你真沒事?”
“真沒事。”
“那我們走了。”
“嗯”
怎麼會沒事呢?她此刻死的心都有,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她覺得冷極了。她沒有騎車回家,一個人步行地走在路上,看這路兩邊開的正旺的花,她不明白爲什麼她人生中的花總是還沒開就先謝了。
王偉的手機早已關了機,她知道就是回到家也不會見到他的人,她也不想回家,眼淚早已不爭氣的流着,她也不去擦就這樣一個人茫然的走着。
前面有一段路正在維修,放了一個“正在施工請繞行的牌子”她現在腦子裡跟塞滿了漿糊似的,混沌一片,想不起事情也看不清路,對着那個大警示牌徑直的撞了上去,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接着又被大鐵牌子重重的砸在了下面,頭着地的那一刻她纔有了感覺,想就這樣死了該有多好,我就不用活的這麼辛苦了。
眼淚現在像下小雨似得吧嗒吧嗒的砸在地上,早有幾個人跑過來搬開壓在她身上的鐵牌子,七嘴八舌的問着她到底怎麼樣了?她沒有覺得哪裡痛?趴在地上一直哭不說話也不起身,所有的人見她不說話,都不敢亂動,只是不停的詢問。這時過來了一個人,推開圍着她的人羣,在確定是小美后,語氣焦急的詢問着她的情況,她依舊是趴在那裡哭不說話,無奈那人只好問圍觀的人,知道了大概的情況後,不由分說慢慢的把她抱上了車。
小美知道他是林昆,被他抱起的那一刻沒有抗拒,反而好像終於找到了依靠,把頭埋在他胸前竟放開了聲大哭了起來,不明就裡的林昆以爲她傷的很嚴重弄疼了她,趕緊把她放進了車裡往醫院疾駛而去。
坐在車裡的小美見他又把車開的飛快,沒好氣的說:“你開這麼快乾嘛?是不是又要送我去醫院?”
林昆見她終於開口說話稍稍的鬆了一口氣,說:“剛纔見你哭的那麼大聲,是不是傷的很嚴重?你有沒有覺得哪裡疼?”
“我哪都不疼,哪都好好的。”
“就是好好的也得去檢查一下,要是摔着腦袋怎麼辦呢?那個當時可是不會有感覺的。”
“我都說了沒事了,你怎麼那麼煩?”
見小美又開始對自己發脾氣,他沒有再做聲,知道如果再多說一句肯定又會平白無故的受她一陣奚落。他繼續往醫院趕去。誰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焦急,恨不得能插着翅膀飛到醫院。
他原本打算再也不來單位見她的,是今天接到同學老崔的邀請也就是小美的領導,說幾個同學來了,中午一起聚聚。就這樣幾個人一直喝到下午,因爲老崔喝多了,他只好開車把他送回單位裡,在來的路上看到小美一個人低着頭走着,好像在哭。心裡一緊,把老崔送回宿舍後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趕,等出來後發現路上早沒了她的影子,又看到一羣人圍在那裡,他心裡猛的一顫,想不會是小美摔倒在施工地了吧?趕緊開車過去,這就看到趴在地上哭泣的她。心登時就疼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心疼,爲了一個還像孩子似的女人。
林昆回想着剛纔的一幕憂心的說:“還是去檢查檢查吧?聽話!”。
“我都說了不去就不去,你是不是存心和我過不去,我就納悶了爲什麼每次我這麼倒黴的時候都會遇到你,不對,是我只要遇到你就一定會倒黴,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林昆聽了她的話很是惱怒,立刻反駁了回來:“想要不見我除非你辭職,我和你領導有合作關係,每天不知道要到單位去多少趟,所以你要想不見我除非不在那裡工作,還有我再聲明我也不是爲了見你纔去你的單位,你就是不在那裡工作了,我也照去不誤,請你也不要把我想成是你的瘟神或者是打你主意的色鬼,我沒那心情。”
“你?。。。”小美轉身看着他,被別人這樣嗆白還是頭一次,她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又想起王偉取走了自己所有的錢不知所蹤,委委屈屈的又哭了起來,林昆斜眼看見一串串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衣服上,知道剛纔的話有些重,慌亂的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只好說:“對不起小美,我說話有點重,我向你道歉,你別哭了好嗎?我們這就到醫院了,是不是身上哪裡疼?見了醫生就好了,你再堅持會。”
“我不去醫院,我說了我哪也不疼,你把我放路邊就走吧”
林昆聽着她慢悠悠的話語,這一會就沒了剛纔的跋扈,好像很虛弱的樣子倚在靠背上,掛着淚水的臉茫然的看着窗外,這情景他不知道見過多少次,現在即使不問她爲什麼總是傷心?他也能猜出個大概了,八成是婚姻不幸福,因爲女人的眼淚大多數都是爲男人而流。
他嘆了口氣說:“醫院已經到了,你還是下車去檢查一下吧,上次扭傷的腳不也時間不長嗎?有的傷痛是你當時感覺不到的。”
“這裡能醫好我心裡的傷痛嗎?我的心現在疼的要命,他們能醫好嗎?如果能醫好我就下車。”
小美現在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林昆看着更加的心疼,柔聲問:“能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嗎?難過的事說出來會好些。”
“說出來?說出來讓你看我的笑話嗎?說出來讓你到單位裡當故事一樣的講給別人聽嗎?”小美對他突然又大吼了起來,倒把林昆給嚇了一跳。
努力控制着情緒說:“你,你爲什麼總是把別人的關心看做是一種惡意呢?”
“關心?這世界上除了父母是真正關心我的以外,誰會無緣無故的關心別人?更何況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去關心一個陌生的女人,他能有什麼好心?你是不是玩弄女人的時候都是以所謂的關心開始的?”
“李小美,你可不可注意下自己的措辭,什麼叫我總是玩弄女人,你是見過我玩弄,還是聽說過我玩弄,還是你總是被別人玩弄?”林昆顯然已經被他給激怒了,激烈的反駁着她。
“你,林昆,你把剛纔的話再重複一遍我聽聽?”
氣急敗壞的小美把車跺的直搖晃,林昆知道自己這話是徹底的把她激怒了,一張美麗的小臉正惡狠狠的瞪着他,他有點怕沒敢把話再重複一遍,把頭扭到一邊看着車窗外,卻聽到一聲重重關車門聲,等他反應過來,小美早已下車哭着跑遠了。他急忙掉轉車頭去追,可正巧趕着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車,他的心也堵,等他好不容易出來後哪還有小美的影子,打了幾遍電話一直無人接聽,懊悔的他狠狠的砸了幾下方向盤。又不放心的四下看看,聽到手機響,趕緊拿過看看是不是小美給回的電話,看顯示着妻子的名字直接把手機扔到了副駕駛坐上。
他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現在的他心完全被小美給攪亂了,本想回歸自己原先的軌道,但是現在沒辦法了,她的笑、她的哭,尤其是她臉上的淚再也無法忘掉。忘不掉就不忘吧,他這樣想着,今生無緣在一起,就是天天看着她默默的守護着她總可以吧?即使她討厭自己厭煩自己,可是心已經背叛了大腦全都是她,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小美我只是想要你笑,想要你開心?你告訴我我該怎麼保護你?他趴在方向盤上喃喃自語着,心裡有種窒息的疼痛。
小美其實哪也沒去,只是來到了離醫院很近的一個小公園裡,那裡曾是她和弟弟妹妹兒時最喜歡的去處。亭子裡的石凳子坐着有些涼,手機一直不停的響着,她估計是婆婆打來的,沒有看也沒有接。呆呆的看着水裡游來游去的紅鯉魚,把她的影子一次次的打亂,小雨一樣的淚珠又吧嗒吧嗒的落在池塘裡,驚得魚兒四散而逃。水中央還有一打着骨朵的睡蓮,還沒有完全開放,粉粉的立在中央,傲然挺拔,她甚是羨慕,她也想直起腰來面對命運給她開的一次又一次的玩笑。
但是她已經被痛苦壓垮了,趴在欄杆上對着池塘裡被眼淚砸出的漩渦說:“眼淚啊眼淚,你怎麼就那麼多呢?如果沒有你的存在我哪來這麼多的悲傷?求求你回去吧,別出來了,那樣我哭不出來心就不會痛了,求求你們都回去吧?”脖子上的玉墜從領子中掉出,在胸前不斷的搖晃,她把它拿在手中,看着笑的無憂無愁的佛祖,說:“佛祖啊佛祖,您是那樣的萬能,能救救我嗎?告訴我苦海無涯,我該怎麼樣上岸?”她越說越難過趴在欄杆上哭得更兇了,惹得其他遊玩的人全都回頭看她。
天已經慢慢的黑了下來,手機一直沒停止喊叫,她睜着已經紅腫的雙眼看着夕陽沒了影子,該回家了,兒子還等着呢.
回到家後,婆婆見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小心翼翼的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晚纔回家?”小美看着兒子苦笑了一聲說:“你去問問你的寶貝兒子去吧?”說完抱起兒子回了屋,晚飯也沒吃。
婆婆被她說的莫名其妙,兒子的電話她打了一下午一直都關機,她找到老伴說:“咱兒子是不是又走了,要不小美怎麼會這樣?”
“唉,這哪知道?這個不爭氣的混賬,可怎麼是好啊?”她的老伴嘆氣的說。
“唉。”她也跟着嘆氣,兩位老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攤上這樣的兒子心都給操碎了,從小就不好好上學,長大了也不好好工作,現在孩子都有了怎麼還是長不大呢?
“不行,我得出去找找。”王偉的母親對老伴說
“你去哪找啊?手機都關機,總有一天他還得回這個家,等回來後好好的收拾他。”
“那也不能不管吧?他今天可是拿着小美的銀行卡出去的呢?說是參加誰的婚禮?”
“那就等等吧,說不定晚上就回來了。”
“但願吧,唉,這孩子。”
小美在自己屋子裡聽着老兩口的談話,苦笑着想:“回來?錢不花光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抱着對自己呀呀咿咿的兒子,胖胖的小手拉着她的頭髮,她看着這麼可愛的兒子心又一陣發痛,使勁的抱着他又哭了起來,兒子大概是被她抱得太緊,不樂意的抗議着,她才鬆開手哄他睡覺。
兒子睡了她睡不着,心裡的那股壓抑着足有八級地震強度的怨恨讓她發狂,她找來找去也沒找到可以發泄的突破口,上次王偉離家出走,她把隨手能摔的東西都摔了,現在再摔就只能砸電腦電視機了,她捨不得,那是母親給自己的嫁妝。然後又在心裡發狠等王偉回來後要怎麼怎麼樣的臭罵他,或者狠狠的打他一頓,否則這口氣憋下去估計不死也得瘋。
可是現在怎麼辦?總得找個人說說吧?要不這漫漫長夜怎麼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