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犯規？”“沒有犯規啊！”日本隊的球員紛紛圍在裁判周圍進行申訴。但裁判不爲所動，依然堅持自己的判罰。
“這個判罰沒有問題。”黃健祥說，“確實是日本隊球員的故意犯規，應該是朝陽隊的直接任意球。”
唐君說道：“黃老師，可能有些觀衆對直接任意球、間接任意球的區別不太瞭解。不如您給大家介紹一下？”
“好的。”黃健祥說，“五人制足球賽的任意球分直接和間接兩種。要區分他們很簡單：直接任意球就是指可以直接射門得分的任意球；而間接任意球就是不能直接射門的，開出球之後，除非球碰到己方或者對方的球員，進球纔會有效。”
唐君說：“是的，現在日本隊犯規了，當然應該判罰給朝陽隊直接任意球。現在比賽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五分鐘的傷停補時過了兩分半。日本隊正在排列人牆。”
日本隊的三名球員站在罰球點前面，肩並肩形成一排人牆。裁判站在日本隊的隊員面前，正在把他們往後推。
“直接任意球的規則是，人牆必須站在罰球點外五米遠。”黃健祥說道，“現在日本隊的隊員站得太近了，所以裁判要把他們往後趕一趕。”
“咦？”唐君突然詫異地說道，“黃老師，您看朝陽隊！”
不僅僅是黃健祥，包括電視裡的觀衆也一起看向了準備罰球的朝陽隊。
他們隊的四名球員全都站在罰球點前面，正聚在一起說些什麼。
孫陽朝自己的後場擺了擺手，說道：“豪哥，你上來一下！”
他們隊的守門員劉義豪離開了球門，邁步跑了上來。
“五個球員都聚到一起了。他們可能是在商量，這個罰球讓誰來主罰吧？”黃健祥說，“比賽時間不多了，這個任意球很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進攻機會了。”
唐君說：“如果是在商量罰球隊員的話，他們爲什麼要讓守門員上來呢？難道會讓守門員來罰球嗎？”
“也說不準啊！”黃健祥說，“不少守門員的腳法都很出色，就算在十一人制的足球場上，也不缺乏擅長任意球的門將。也許朝陽隊的這位門將就是這樣的球員呢？”
唐君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名單，說：“這位門將叫做劉義豪，他的髮型很有特色，是一個光頭。我們已經說過了，他是上海申華足球俱樂部的少年球員。至於他的技術能力，我們就不太清楚了。但願這次進攻能有好的結果吧！”
此時，朝陽隊的五名球員圍成了一個圈，一起低聲商量。
“機會難得，可能是最後一次進攻了。”雷雷說，“誰來射門？”
馬歆說：“一定要射門嗎？還是做配合？”
雷雷說：“都這個時候了做什麼配合？你們不敢，讓我來，我的射門還是有點威力的！”
“你來還不如讓孫陽來，你會射什麼門？”馬歆說，“孫陽的遠射功夫我們大家都是知道的！”
孫陽搖了搖頭：“不，我可不是任意球射得最好的，要說定位球還是得豪哥來。豪哥怎麼樣？”
劉義豪看了一眼日本隊的球門，說：“他們的門將實力不錯，五人制球場的球門很小，我也沒什麼把握。”
就在衆人猶豫不決的時候，餘維嘉突然插話道：“那個……孫陽、豪哥，你們不是還會那個射門嗎？”
“啥？”“什麼？”雷雷和馬歆同時問道。
孫陽和劉義豪同時對望一眼，突然想到了什麼！
“不過這裡的場地有點小，距離是不是合適啊？”餘維嘉看着對方的球門，有些擔心。
孫陽仔細觀察了一下，說：“還行，只要我們兩個能控制力量，應該可以。只不過我們那麼久沒配合過了，還能打出那腳射門嗎？”
劉義豪看着球場，盤算了一下，說：“沒辦法了，反正我們單獨射門的把握都不大，還不如拼一下，就打那個射門！”
“你們在說什麼啊？”馬歆問道，“什麼這個那個射門？莫名其妙的！”
孫陽看了他一眼，笑了：“你沒見過吧？只有餘維嘉見過那次射門，說起來還是我們第一次和意大利隊的比賽……對了，李鳳也見過的。”
劉義豪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守門員手套：“馬歆你別問了，你們就看好吧，保證讓你們大吃一驚！”
朝陽隊的隊員都散開了，只剩下孫陽和劉義豪站在了罰球點前面。
……
……
此時，在上海城內的一個普通居民樓裡，一臺普通的電視機正在播放朝陽隊和日本國少隊的比賽。
電視裡傳來了解說員黃健祥的聲音：“現在雙方都已經準備好了，朝陽隊的門將劉義豪和隊長孫陽站在了足球前面。他們兩個究竟是由誰來主罰呢？”
隨着黃健祥的解說，一個女孩子從沙發上緩緩站起身來，張大了嘴，雙眼死死盯着電視屏幕。
“鳳兒，你怎麼了？”在她身旁，一箇中年女子有些莫名地看着她，眼神裡充滿了疑惑。
“媽！別看我！看球！”這個女孩子急切地叫起來，“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最不可思議的射門！”
“啥？”中年女子停下了手中編織的毛線，擡頭專心地看着電視。
……
……
此時，在東寶足球學校旁邊的出租房裡，侯德柱、方劍軍和高健已經從座位上直愣愣地站了起來，雙眼死死盯着電視屏幕。
周圍的小球員們都有些奇怪：“你們怎麼了？”
“天哪！”侯德柱叫道，“沒想到，我們還能看到這個射門！”
“這……這……”高健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方劍軍努力抑制着內心的激動，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坐下來啊！別擋着我們看球啊！”後排的學員叫道。
“別吵！”方劍軍大聲吼道，“仔細看！能看到這腳射門，是你們的運氣！”
……
……
此時，在東寶足球學校附近的住宅小區裡。
李梟死死盯着電視屏幕，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
他也沒有想到，竟然能在今天再次看到這一腳射門。
他甚至在想，當這個射門公之於衆，出現在大家面前時，會產生什麼樣的震撼？
……
……
此時，在徐東寶的家裡。
這個年過半百的漢子死死盯着電視屏幕，覺得有些愣神。
他明白自己即將看到什麼，因爲這一個射門，他早就在學校的錄像中見到了。
在這個世界上混了大半輩子，他早就知道，一些東西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拿這場比賽來說，朝陽隊和日本國少隊打到現在的境地，幾乎已經是個奇蹟。
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一個神話。
難道……中國足球的春天，真的要就此開始了嗎？
……
……
2009年的春日，在上海交通大學的籃球館裡，進行了一場五人制少年足球錦標賽。
朝陽隊對陣日本國家少年隊。
在40分鐘的比賽時間裡，雙方的比分踢成了2:2。
傷停補時進行到兩分半鐘，朝陽隊獲得了一個直接任意球。
這個球的罰球位置很好，很適合直接射門。
朝陽隊的兩名球員孫陽、劉義豪站在了罰球點前。
這可能是全場比賽的最後一次進攻，現場觀戰的觀衆都凝神靜氣，安靜地觀看這一腳射門。
攝像機全都對準了罰球點，電視信號將這一幕傳播到了上海這個國際化都市的千家萬戶。
“嘟——”裁判吹響了開球哨。
這安靜的籃球館裡，突然出現了稚嫩的歌聲。
“我們萬衆一心，冒着敵人的炮火……”
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歌。
唱歌的，是站在罰球點前的兩名少年。
這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疑惑不解。
現場的觀衆不明白，這兩個孩子在做什麼。
黃健祥、唐君兩名解說員瞠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
日本隊的小球員們都聽出了這是中國國歌，他們滿頭霧水，不明就裡。
就連朝陽隊的隊友們也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只有那些曾經見過這腳射門的人，臉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前進、前進……”
兩名少年開始助跑，他們一個從左邊，一個從右邊，就彷彿鏡子兩面的本體和鏡像，以完全相同的姿勢和步伐，衝向足球！
“前進進！”
孫陽、劉義豪就彷彿一朵伸開鮮花的兩片花瓣，在這座籃球場裡鮮豔地怒放！他們一左一右，一個用右腳，一個用左腳，幾乎同時抽中了罰球點上的足球！
這一幕，美得令人難以置信！
足球如同一頭巨龍一飛沖天！那驚人的旋轉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嘯聲，就彷彿龍吟一般，撕扯着在場衆人的耳膜，也撕裂了他們的內心。
全場觀衆驚呆了。
兩名解說員驚呆了。
日本隊的隊員們驚呆了。
就連馬歆、雷雷和安敬軒都瞪大了眼睛，驚在當場。
餘維嘉笑了，他覺得，這球成了！
一瞬之間，球已經遠遠高出了球門的範圍，到達了只有擡頭仰視的高度。
打高了？
不，並沒有！
這條足球形成的巨龍在拋物線的頂點穩穩停住，似乎等待了片刻，突然掉頭俯衝！
這真的不是下墜，這是向下的俯衝！
沒有人能理解這是怎麼發生了，每一個初次見到這個射門的人，內心裡唯一存在的情感，就是震撼！
足球狠狠砸在日本隊球門的門線上，然後奮力反彈，衝進了球網的上端！
日本隊的門將林雅樹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紋絲未動！
進球！
這是孫陽的射門，這是朝陽的射門，這是巨龍的射門，這是中國的射門……
這是——國歌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