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悵然,酒樓裡響起一陣單薄清脆的掌聲。
衆人循聲望去,不知何時,那被踹壞的木門口,赫然站着一位明媚女子,明豔動人,卻一身彪悍火氣頗有男人風采。
火紅長裙襬地,濃眉黛眼星月鼻櫻桃嘴,挽着大波浪垂髮,身着鍍彩流雲裙,腰掛白月顏如玉,單身一人跨步走進酒樓,款款而至。
立時將酒樓內酒客的心神七魂給勾了去,如此妙玉佳人,大有巾幗鬚眉風姿,不同於尋常百姓家女子勞苦,更是以達官貴人的富家千金柔弱之姿成兩衆之態。
美,魅而豪!
黑甲軍第一時間收鞘手中寒刀,沒有多餘動作,肅然站立一旁靜候,
對此,蘇彥已然隱約猜出身後來人的身份。
“二小姐!快救我!二小姐!”吳虎氣勢顫顫的仰脖子瞄眼想要回頭看。
原來是護國公鼎鼎聞名的“霸王花”,徐鳳顏徐二小姐。
自小跟隨父親南征北戰,混跡於從軍,性格彪悍爽辣,爲人更是心狠手辣,不苟言笑,素有軍中“霸王花”的稱謂,是衆多將士心中愛慕已久的女子。
曾經攜帥八百鐵騎踏平大離皇朝邊境戎狄三千鐵軍,一戰成名!
說她是女子只是正對她的人,說她是男子卻是她的行事風格與性格。
可惜最近護國公徐侯驍卻將這位軍中富有傳奇色彩的“霸王花”傳軍令召回了雁蕩城,要她穿女兒衣,行女子禮儀,言珠言,這比戰場廝殺還要爲難她。
但是軍令如山,不得不從。
徐鳳顏二小姐,二話不說,跨步拉開一張座椅,見桌面上有酒壺,興許是聞了酒香,徑自的拎壺本想抱起一揚而盡,但是考慮到什麼,還是舉杯輕飲一口。
“好酒!”沒有那媚人身骨的嬌嫩柔氣的嗓音,顯得男子氣概,讓人倒是一下子就記住了。
“放人。”徐鳳顏酒碗擲桌面,第二句話還是兩個字,不顯山不露水的音色。
蘇彥冷笑,倒是爽快,直接一捶那吳虎脖頸,吳虎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已經綿軟軟的倒地不起。
徐鳳顏眉眼一皺,看向蘇彥顯得有點出乎意料。
黑甲軍方纔上前將吳虎擡走,立身一旁靜候這位軍中“霸王花”的指令。
酒樓內,寒氣若谷,無人喘息,都死寂的睜大着眼睛。
蘇彥很隨意的用腳尖勾來一張座椅,包袱橫放在桌面,與那徐鳳顏隔了中間一張桌子。
“上酒!”徐鳳顏豪氣的一喚。
一名小二顫顫巍巍的應了一聲,低着頭冒着寒氣,捧着一壺上等女兒紅,踉踉蹌蹌的走近,站在二人中間,低眉順眼不知該走向哪頭。
滿頭冷汗,小二都快急哭了,這二位主子倒是不急,全然不顧及小二的感受,愣是靜了片刻。
徐鳳顏冷聲道:“給他。”
“哎。”小二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將酒壺遞給了蘇彥。
蘇彥不視,微微笑回了一聲,“三缶(fou容器),給她。”
小二忙不迭的擦了一把冷汗,快速的從後房酒窖懷抱着三缶酒器,仰着腰背,慢步走到徐鳳顏跟前,將三缶酒放於桌面。
徐鳳顏眉頭微皺,剛想說什麼,那小二機靈的回去又擡出三缶酒給了蘇彥,但算是通人意。
“看樣子,這“霸王花”是要與那“採花大盜”斗酒了......”
“小點聲!不怕死啊!”
“噓噓......”
徐鳳顏豪爽的拎起一缶酒,酒缶有兩個腦袋大,直接上手仰脖子一飲而下。
蘇彥着實愣了一下,此女子頗爲爽快,倒是不落俗套不按常理出牌。
蘇彥也拎起一缶一飲而下。
咕咚咕咚,整棟酒樓此刻都只聽到這二人的飲酒聲,無限的放大,引起酒客們的咂嘴嚼舌,看的他們也是心虛膽顫,如此的豪飲,還真是“大丈夫”所爲......
更多的則是欽佩於那“霸王花”,無愧於這個稱號,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女中豪傑!
一缶一飲而盡,徐鳳顏大紅裙袖一揮擦拭嘴角酒痕,讓人忘卻此刻她是個女子,還身着火紅裙......
“爲何夜盜護國公府?”徐鳳顏冷聲問道。
“砰”
蘇彥剛好飲完,讚了一口好酒,酒缶重重置於桌面,語氣堅定道:“我不是賊。”
徐鳳顏再飲一缶,接着問道:“欺我府門人士,可知罪?”
蘇彥再飲,回道:“人若欺我我必欺人!”
徐鳳顏第三缶飲完,冷聲道:“跟我回去,還你清白。”
蘇彥拎起第三缶酒,欲飲而未飲,拎在手中,清冷眼神掃向那徐鳳顏,這女子他本來還算看得上眼,可是此刻,原來也是一個俗人臣子,不分青紅皁白。
蘇彥將拎起的酒缶放置桌面,周圍的空氣冷了下來,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發什麼。
“我本青白,爲何隨你而回?”蘇彥仰頭望屋頂,高掛的琉璃彩玻明燈有點晃眼。
“你傷了護國公的臉面。”徐鳳顏沉聲道,看着那被擱置的最後一缶酒。
“貴人有臉,凡人就行卑躬屈膝之行?”蘇彥冷笑幾聲,始終仰着脖子。
“你若跟我回去,清者自清。”徐鳳顏已然達到底線,語氣越來寒沉。
“好一個清者自清,如果我說不呢?”蘇彥緩緩收頭,正視那前方的徐鳳顏,可惜瞭如此豪氣的女子,是個美人,若是個男子該多好。
“刀劍無情,莫怪鳳顏未曾相告。”徐鳳顏沉下臉道。
“爲何給我機會?”蘇彥冷不丁的問道。
“因爲你是江湖人士,家父惜才,想招攬有志之士。”徐鳳顏答道。
“你不是我的對手,加上他們亦不是。”蘇彥冷笑輕嘆搖頭,眼神掃了掃已然再次欲行拔刀出鞘的黑甲軍。
他不想開殺戒,況且還是女人。雖然他信奉人若草芥,命若螻蟻,擋着殺了便是,但是這隻針對於以往的刺殺任務,現在他已經不是那個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的“一品紅”,他是蘇彥。
但若是執意而爲,他可以再變回“一品紅”,拿劍的“一品紅”。
“試試便知。”徐鳳顏難得輕笑道,頗有一番韻味。
鏗鏗鏗!
寒刀出鞘,銀茫閃爍,陣陣寒氣鋪面襲來。
看熱鬧的酒客們知道壞了,鬼喊鬼叫的奪門而出,有的不惜破窗跳臺,整棟酒樓內炸開了鍋。
酒店老闆慌亂的與小二們躲在後廚房,隔着藍色布簾張望,肉痛之色溢於言表,心疼那些酒器傢俱,今晚又白乾了,還得賠上一筆......
黑甲軍井然有序,奔雷之勢,迅疾出刀,斬向當坐的蘇彥。
蘇彥猛拍桌面,碗碟酒杯夾在花生飯菜,震飛於半空,單手一揮,穢物如彈飛丸射爆射衝前的二位黑甲軍。
“砰砰——嗡嗡”
二位黑甲軍被擊中胸腹,潰敗弓腰如蝦仔倒飛出去,撞塌桌椅。
後四位黑甲軍趁勢攜寒刀高舉劈向蘇彥,迅雷之勢不及掩耳。
蘇彥抓包袱甩起,盪出清麗弧線,擊在四柄寒刀鋒刃口,震飛四人倒卷而出。包袱順勢搭於後背貼在黑布條包裹的長物上,蘇彥趁勢繫於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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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息間,雷霆之勢擊潰六人黑甲軍,毫不拖泥代收,完全是隨性而爲,沒有花哨的動作,乾淨利落!
徐鳳顏坐於桌前,杏眼黛眉一直凝視着那蘇彥,心中已然有了判斷。
“高手,比之府中大部分的鷹犬走狗,門人、劍客、死士要武功高了許多。”徐鳳顏心中暗自評價,眉目依舊如水般平靜。
沒錯,她在試探!護國公府行事向來雷厲風行,不拖泥帶水,今日之事完全處於她徐鳳顏自己的意思。
徐大護國公本意是殺立決,可是徐鳳顏得知對方是江湖人士,而且身手不凡,就起了惜才之心,遂來一探究竟,本以爲只是一般人士,不曾想自己卻看不透,甚至連照面都未曾瞭解。
徐鳳顏有信息可以在短暫的接觸後,將任何人看透,可是她今日註定失敗了。
“那人背上好似是劍?”徐鳳顏眉目流轉,暗自揣摩。
莫非是個劍客?她決定繼續試探,直到對方出劍。
黑甲軍迅疾的再次衝上來,呈六合之勢,包圍斬寒刀。
蘇彥雙臂橫呈,徒手接刀,捏斬來寒刀刃口,指間稍微用力,鏗鐺一聲,寒刀斷成兩截,那二位黑甲軍被刀柄傳來的勁力震飛三米,崩開的寒刀落地,清脆的聲音擊在人心頭,令黑甲軍一陣膽寒。
他們本是歷經大大小小戰爭的兵士,個個驍勇善戰,一身膽氣非比常人能及,手中寒刀不知斬了多少亡魂,身上鎧甲不知佔了多少鮮血,見過了無數血戰畫面,屍骨在他們眼裡就是家常便飯。
可是這一刻,他們居然膽寒了,面前的男子身上所折射出的那一身寒氣,比他們的還要濃烈,倒像是從死人堆裡走出來的。他們都是這樣的人,所以有這種玄妙的感覺。
黑甲軍欲再強行。
“你贏了。”一直坐而觀虎鬥的徐鳳顏輕啓紅脣,沒有失望之色,相反是興奮。她本欲出手,但是思想向後決定還是放棄了,因爲她沒有把握,正如他所說,加上她也不是對手。
“我說過。”蘇彥起身冷漠道。
“我知道。”
“可以走了?”蘇彥輕笑微微側首問。
“請便。”徐鳳顏示意道。
她知道今夜已留不住此人了,她也知道盜賊並不是他,失竊之物已經歸還,但是爲了維護護國公臉面,她必須找個代罪羔羊掩蓋今夜醜聞。
黑甲軍橫刀讓步,蘇彥穿過一衆黑甲軍,邁了幾步,忽然扭頭回走將那桌面上唯一剩下的酒缶拎起來,輕笑幾聲,跨步在衆人驚愕的眼神中走出酒樓
獨留那清朗的笑聲繞樑櫟而不絕。
徐鳳顏眼色一變再變,突然蹙眉不安的盯看着那空蕩蕩的桌面。
“爲什麼還剩一缶酒?”
尋常人不知,徐鳳顏不僅是人傳的軍中“霸王花”,更是一名江湖女俠士,她深刻知道那一缶酒獨留桌面的含意。
寒意襲心,徐鳳顏突然感覺到後背徹涼,對方決然超過了府內的六大高手,最低位於從一品武道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