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業微微愣住,正不知如何回答之時,與擡頭的寧倩倩對上了視線。
“倩倩?”
寧倩倩望了他一眼,沒有應答。
她心中也不知爲何,明明心中那般多要問的話,如今卻像是啞巴一般不知該說些什麼,該問些什麼。
“顧公子,可知?”
沈安安故意移了移,遮住了顧子業的視線,她曉得寧倩倩心中難受,能做的便只有這些了。
“恕在下才疏,實在不知。”顧子業此時已是沒了心思,這王妃所謂的問答,無非就是問他既然是做了負心漢該如何懲罰?
“看來這狀元也是不過如此。”沈安安只嘆無趣,便不再繼續了。
“那請王妃放過小婉和李尚書,他們只是一時不知曉是王妃來了,若是知曉了了,定是不會做出這般無理之事。”
若是說方纔的求情是澆滅寧倩倩過去的僅有的希望火苗,如今算是連同整個感情斬草除根,她甚至沒有個合理的身份去問他,爲何會喜歡上了他人?爲何會這般說?
“顧公子還真是好生的演技,今日不過是寧妹妹想起兒時哥哥即將大婚,帶上我給你送上祝福,該不會以爲是寧將軍府沒落了,就打算假裝不認識?”
沈安安一句直言,讓赤裸裸的真相展現到了幾人面前,當年寧家和顧家怕是無人不知當中的關係。
“自當是,倩倩請。”
泛舟遊湖,沈安安見着遠處亭子上的兩人靜默。
“王妃,您若是真的看得見紅線,顧公子和我家小姐可是有姻緣?”
“你們家小姐的有緣人當然……不是顧公子了。”
沈安安故意賣了個關子,讓小蘭直接嚇飛了半個魂。
“王妃,但是您說小姐的和紅線是位書生,且在了尚書府,這?”小蘭不明白,明就是這般說了,不是顧公子,那還能是誰?
“你啊,等着看吧,你家小姐的有緣人可是隻有遇到危險的時候纔會出現的。”沈安安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看來還是需要她推波助瀾一下。
小蘭癟癟嘴,對於她這個說辭很不滿,“王妃,您真的很愛賣關子。”
“謝謝誇獎。”
“王妃,巧蘭姐姐呢?”
“你姐姐她積德去了。”
亭子內,寧倩倩和顧子業雙雙望着湖上,許是兩人皆是沒想到,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在水上,如今分別了竟然還是在水上。
這就是緣分吧!
“你若是與我說,我便也不會做出這般?”寧倩倩先開口,事情總歸是要有個結局,她已心痛過了,如今已是心死。
“倩倩,我對你還是珍視的,但是小婉真的很好,當初一眼見到她的時候,我便……”顧子業道。
“不必說了,你知道嗎?你說謊的時候從未看過我的眼睛。”
寧倩倩看着顧子業頭低着的樣子,她知曉顧子業寒窗苦讀這麼多年,顧家的衰敗讓他怕了,若是再不成功,一切都將是化爲烏有。
她能理解他爲何如此做,卻如何不能原諒。
顧子業濃眉緊皺,雙手緊握着,“你一貫是瞭解我,但你最讓我討厭的便是這一點。”
他聲音冷下幾分,現在也算是沒什麼可以隱瞞的,索性也不在僞裝了。
“你知不知道,每次我住在你家都是一種借宿的心情,隨時準備走人。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看我的,說我是你們家的童養夫,說我沒能力靠女人。說我是個廢物,多少次了都不中舉!!!”
寧倩倩臉上的血色慢慢退去,她實在不知他心中竟然有這麼多委屈,還有他竟然這般討厭她。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討厭,非要粘着我,每天舞刀弄槍的樣子真的是難看死了,半年女人的樣子都沒有。”顧子業繼續道,在他眼中是赤裸裸的厭惡,這讓寧倩倩徹底清醒,原來一直都是她一個人一廂情願,非讓他們兩個在一起,而他從未歡喜過她。
“你可曾愛過我?”
“呵,當然沒有,寧倩倩,你照照鏡子,從前你是個女漢子,舞刀弄槍哪個男人敢動?如今身子弱不禁風,誰會娶個病秧子回家!”
嗡,寧倩倩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轉,她看不清他在做什麼,更聽到,他在說什麼。
她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卻覺得腿上一緊,隨後便是徹骨的寒冷。
她落水了!
“啊……救……救命!”
顧子業被嚇得不輕,見水中寧倩倩的模樣,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他不熟識水性,倘若執意下去救人,恐怕會連同他自己搭進去。
他在糾結之際,一個身影已是跳下了湖水之中,順着她的方向游過去了。
泛舟的小蘭也發現了動靜,仔細一看竟然是自家小姐落水了,當即便着急了,划着船向着小亭方向。
“救……救救命!”
在水中的寧倩倩此時只覺得自己的空氣逐漸被抽離,腦中一件件事猶如走馬燈一般在腦中略過,她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寧將軍府,如今就連自己唯一深愛的人也是不愛自己。
她似乎不該活着,也許死了便可以解脫了吧。
她慢慢放棄了掙扎,任由水進去鼻腔,就在她覺得可能要喪命於湖底的時候。
一雙手直接拽着她向岸邊游去,她奮力掙扎着,兩手一同使勁抵抗着男人的大手。
“滾!滾開!”
“小姐,寧小姐,你聽我說,我是王珉。”
聽到了名字,寧倩倩神經放鬆了一下,這個名字似乎是父親之前的小書童。
認好了身份,她也不再掙扎,方纔掙扎已是用了不少力氣,如今只能任由着王珉將她帶向了岸邊。
“王珉,不想你在這兒?”
“將軍府落敗,我跟着顧少爺趕考,當中少爺說小姐下落不明,多數該是死在了戰場上,今日一件我才曉得全是騙我的說辭,若是我知曉小姐活着,定然是絕對不會讓小姐漂泊在外的。”
王珉眼神中的堅定讓寧倩倩有些微愣,又有些感動,將軍府當時可謂是人人盡散,沒良心的搬空了將軍府,有良心的也就離開了。
如今想着的怕是隻有她了。
卻不想還有個小書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