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荷來了一會兒後便走了。
不過因爲其荷的到來,以及被她送過來的,曾經同樣伺候過我的冬春與安福來兩人,是以使得何司贊對我的態度明顯比之前熱忱了許多,面對我時,臉上的殷勤也多了幾分。
我是日落時分進的宮,之後又是一陣忙碌的收拾,等阿雲終於指揮人把東西都擺放好了之後。外邊的天色也徹底的暗了下來。
“昭容娘娘,這是御膳房送來的晚膳。”
而這個時候冬春和何司贊兩人也正好把晚膳準備好了送過來。
大抵因爲冬春往日因我之故,在御膳房那邊分量很重,再加上何司贊今天見到其荷的舉動後又有意討好我,是以不僅她們送過來的晚膳非常豐富,都快達到了秀女份額的極致了,連何司贊本人竟然還跟着一起來伺候了。
我看着一道道被冬春擺出的菜餚,又看着在一旁協助冬春的何司贊,忽然開口問了句:“張良媛今日晚膳用了嗎?”
我這話不用想也知是在問何司讚的,因此在我這話落下之後,冬春便依舊如常的擺放菜餚,而何司贊只見她先是愣了愣下。然後才搖了搖頭回答道:“回昭容娘娘,張良媛她這會兒想來應該還沒用膳。”
“我知道了。”我聞言點了點頭,聽見何司贊這連模擬兩可的話也不覺得意外,畢竟張淑月進宮四年都沒有被寵幸,地位可見得高不起來,何司贊會對她忽視也是正常的。
“阿雲,你去張良媛那邊走一趟看看,如果她還沒用晚膳的話,便邀請她過來一起用,如果已用過的話,那便算了。”我點過頭後,又看向站在我身後的阿雲吩咐道。
“昭容娘娘,還是讓奴婢去吧。”而在我這話落下之後,還不待阿雲回答,何司贊便搶話答道。
“阿雲姑娘對張良媛那邊不熟,去了可能沒那麼快能把人叫過來。而現在時辰又不早了,若是餓到了昭容娘娘的話,便不好了。”何司贊又道。
何司贊這話的意思一是張淑月畢竟與阿雲不熟,是以如果是阿雲去叫張淑月的話,張淑月先不說會胡思亂想,覺得我是在跟她炫耀或者示威不說,就算她不這麼想,阿雲也定是要費上好一會兒口舌才能把她叫過來。
而如果換了是何司贊去的話,便不會出現這個問題。張淑月會念在何司贊是儲秀宮司贊身份,多少都會賣何司贊一個面子。
這二來嘛,則是何司贊在討好我,願意替阿雲去,賣我一個好。
而我聽了何司贊這話後,自然是不會拒絕,因此在她話落後我便對她點了點頭,道:“何司贊說的有理,如此,便?煩何司贊跑了一趟了。”
“昭容娘娘說的哪裡的話,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何司贊在我話後答了句,說完便朝我福了下身,然後退了下去。
張淑月本就與我同住一個院子,出了屋子門右拐便是。是以何司贊去的時間很短,不過半盞茶功夫便回了來。而且回來時,她身後還跟在被她叫來的張淑月。
張淑月似乎偏愛粉色衣衫,是以只見今日的她依舊與我四年前相見時的一樣,依舊身着一身紅色襦裙,連外面穿的短襟外套都是粉紅色的。
不過與四年前相比,張淑月人卻是消瘦憔悴了許多,也不知是因久久不得明棋寵幸而不得志的緣故,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在儲秀宮中孤單的。
我看着如此的張淑月,心中便止不住對她有些憐惜。
“臣妾張淑月見過昭容娘娘。”
張淑月因位分比我低,是以她隨何司贊進了屋子後,便福身朝我行起了禮。
“平身。”我見狀便點了點頭,同時讓張淑月起身。
“謝昭容娘娘。”張淑月在我話起身與我答謝道。
“我聽說張良媛這麼晚都還沒晚膳,於是便自作主張?煩何司贊將妹妹請了過來一起用膳,張良媛應該不介意吧?”張淑月起身後。我朝她開口問道。
“昭容娘娘這說的是哪裡的話,您能念着淑月,本就是淑月的福分,淑月感激都還來不及。哪裡還敢介意。”張淑月在我話後搖了搖頭道,不過臉色不是特別好。
而我瞧着張淑月的臉色,又見她在答我話之前先是隱蔽了看了桌上的豐富菜餚一眼,心中便知曉,張淑月此時怕是誤解了我的好意,以爲我叫她過來一起用膳是爲示威的。
於是我見狀便一笑,道:“張良媛不介意便好,我平日在家與兄長一起用晚膳慣了。這忽然換了只有我一個人用膳,怪不習慣的,因此這才厚着臉皮去將張良媛請過來與我作伴,之前還一直擔心張良媛你不會來。”
“原來是如此。”張淑月在我話後小聲答了句。不管她信沒信,但是在我這話後,她臉色便比方纔好了些。
“我剛進宮時,也是很不習慣。還是後來住久了我之後才慢慢好些。相信等過段了日子之後,昭容娘娘便會覺得好些的。”張淑月答完又對我道。
“希望如此,望到時能借張良媛吉言。”我聞言點頭說,接着又道:“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今日還是得?煩張良媛與我一起同用了。”
“昭容娘娘客氣了,淑月原本也只有一個人用膳,能與昭容娘娘一道用膳,不僅是淑月的福分,也算是彼此作伴吧。”張淑月在我話後如此。
“說得不錯,我們是一起作伴。如此,時辰也不早了,張良媛。我們一起入座用膳吧。”我聞言淡淡一笑,道。
“諾。”張淑月在我這話後也朝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意,然後隨我一同入了座。
因我一向都主張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是以用膳的時候便一句話都沒有跟張淑月說。
不過也正是我一句話都沒有說。所以反倒是讓張淑月慢慢放開了許多,對我的防備也少了不少,想來她應該已從我這一頓晚膳中徹底相信我邀請她過來一起用膳之事並非是在跟她炫耀。
膳後我又邀請張淑月留下來說了一陣子話,跟她聊了些這幾年宮外的人和物,之後又問了她入宮這些年的狀況。
張淑月大抵是因爲方纔一頓晚膳對我放下了防備的緣故,是以在我跟我聊天的時候也沒怎麼藏着掖着。她在聽到我跟她講起宮外的事情時,便露出一副明顯的懷念與嚮往的神色。而待我問起她這幾年的近況時,她除了一開始面色有些低落外。之後還是坦白與我講了一些她這幾年的宮中生活。
不過張淑月這幾年因爲一直生活在儲秀宮的緣故,是以生活一直單調寡淡無味,並沒有什麼值得隱瞞的地方,想來這也大概也是她會跟我坦言的緣故。
深秋夜色易過,最後送走張良媛時,酉時都過了。
我這天白天雖然沒怎麼動,可到底是忙碌了一天,是以渾身都覺得累乏。在送走張淑月後,便吩咐了阿雲給我準備洗澡水沐浴。
“小姐,今晚要等皇上嗎?”
當沐浴過後的我坐在梳妝檯前時,身後正在爲我擦拭頭髮的阿雲忽然問我。
而我聽道阿雲的話後先是一愣。而後才真正想起從今天起,自己的已經算是明棋妃子的身份來。
不過我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卻沒有立即回答阿雲的話,因爲我自己也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等明棋。
我在想。如果明棋真的已經知曉了我是秋長蕪的話,那麼他今晚極有可能便會宣我過去。
而過去之後會不會侍寢先不說,明棋他定是會先讓我跟他解釋爲什麼我不但沒有死,最後反而成了孟青城的妹妹孟青青這事。
反之。如果明棋不知道我是秋長蕪的話,那麼今晚他便肯定不會宣我。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李婉,特殊的能讓明棋在她進宮的第一晚就召去侍寢。
我坐在那兒想了許久,最後在阿雲幫我把頭髮都擦乾了,才輕輕的回了句:“等吧。”
只是,我到底是白等了。
在夜過深沉,亥時都過了大半後,明棋都還是沒有來,也沒有讓人送來侍寢的牌子。
我知曉明棋的生活習慣,到了這個時候之後,我自然知道今晚是等不到明棋了,於是便吩咐阿雲服侍我躺下。
而當屋內燭燈只留窗前一盞,其他的都撤去,以及阿雲也去了外間歇息後,躺在牀上間的我明明累乏得狠,可卻怎麼也無法入睡。
彼時的我躺在陌生的屋子裡,藉着剩下一盞的昏暗燭燈,看着屋子裡讓我覺得陌生的擺設,心中不由然的便想起了明棋。
自從當年假死離宮的三年以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在夜晚時,離明棋如此之近。
只是不知,明棋這個時候是否已然睡下?還是還在御書房辦公?
而如果是他已經睡下了的話,不知道他今晚是宿在他自己的承明殿?還是宿在長若的文秀宮?李婉的永壽宮?亦或者是齊夏芸的長春宮?
想着想着,我便不由的想到,明棋今晚爲何不但既沒有來找我,而且也沒有宣我的牌子?明棋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便是秋長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