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太子訂婚又毀婚, 曼姝嫣此時恨死他!
不公平!他怎能這樣對她!
曼姝嫣心中不甘,哭泣得悲痛,“這玉如意有如皇家信物, 儘管在皇上看來, 多不勝數, 再普通不過, 但對臣女而言, 卻象徵皇家信譽承諾,若皇家不肯兌現,那臣女也無話可說。”
這番話再厲害不過, 不愧是飽讀詩書的宗卷佳人,說得帝后下不來臺。
此番受奇恥大辱, 等同殺她無異, 與其都是一死, 所以對帝后也就不再客氣,此番鼓足膽氣也要搏上一把, 一定要給自己討個說法。
帝后互看一眼,心中難爲,都是這皇兒衝動,這可怎生是好,眼前這姑娘大有訛住皇室之意。
但也情理在中, 一個清清白白姑娘, 如此被人戲耍, 當真汗顏, 不給一個合理交代, 那確是萬萬不行。
眼下諸多人在場,恐怕不久就會鬧得滿城風雨, 姑娘清白要緊,何況曼祝德在朝中勢如頂柱。
皇上沉沉嘆口氣,“也罷,煌兒既已認定你姐姐作他太子妃,那朕作主,許你作他側妃。”
曼姝嫣渾身一震,如五雷轟頂!
側妃?說得好聽,那跟妾室又有何分別?
她是堂堂宰相之女,怎能給人作妾?
但皇上畢竟九五之尊,答允許她作側妃,已是萬般恩典,她退無可退,若再哭哭鬧鬧、不依不饒,惹得皇上反感,屆時再想嫁入皇家,恐怕就難了。
她倒也算識時務,忍着心痛,流淚:“謝帝后成全。”
恭恭敬敬拜上一拜,站起身,臉上已換上一副苦澀笑容,還要讓帝后分明看出她眼中蓄滿的淚珠。
皇上心中窒悶,心下覺得真是委屈這姑娘了。
論她姿色、儀態、人品、才學、身份、地位,是再合適不過的太子妃人選,就算不做太子妃,無論嫁到哪家大戶人家,也都是正室位置。
如此忍辱負重,顧及孃家名聲,也算百裡挑一的好姑娘。
她嫁給煌兒,以後就是皇家人,有機會他們一定會好好補償她,皇上如是想。
男人身材高大,步伐極快,將曼妃嫣拖在身後只管快步急走。
曼妃嫣被他扯得跌跌撞撞,腦袋不是撞到他有力的背肌,小腳就是磕到石頭上,卻不知道他到底要帶她去哪兒。
“太、太子殿下……”她忍不住喚他,煌焱只是回頭冷冷瞧她一眼,也不說話。
被他森嚴的目光殺得登時沒了氣勢,曼妃嫣心中怯弱,便不敢再說話了,只是腳上實在痛得厲害。
又不知走了多久,一直跟他身後狼狽追趕的曼妃嫣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太子殿下,你輕點,我的手、手快被你弄斷了!”
然而對方充耳不聞,仍是快步急走,眼前瓊閣玉樹影影幢幢,鮮卉珍木鱗次節比,溪橋流水相映成趣。
她從未進過宮,一時注意到這番美景,不由心神搖盪,竟漸發忘記了被他掐痛的手。
來往宮人見到太子,皆避退兩側行禮,低順眼目不敢斜視,唯獨瞅到一名女子被太子拉着走,臉上都有些微變色。
皇太子從不在脂粉堆中混,若冠後虛長兩載,身旁還沒一個妃子,今日忽然拉着一名溼身的女子走過,都有些不可思議。
“太子,你放開我……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曼妃嫣悲痛的呼聲迴盪在宮人耳畔,他們眼望太子迅疾如風,女子足步蹣跚,呆怔了一地。
衆所周知,皇太子一向威嚴,卻從不疾言厲色,今日卻鐵青着臉一臉怒氣,難不成是要將那名女子拖去暴室?
一旦被投進暴室,不死也是脫層皮,這女子到底犯了什麼錯,這個時候都不肯向太子求饒,仍跟太子對着幹,是不想活命了麼?
“殿下……殿下……”起先還對他稍有敬畏,被他折磨這一陣,再好的脾氣也有些忍不住了,曼妃嫣臉上苦色蔓延。
這皇宮這麼大,他要拖她去哪兒,她的雙腿都快散架了,“殿下!你停一下!”她言辭從未有過的嚴正。
然而,皇太子並不理睬。
她忽然動起手來,朝他背上輕輕砸了一下,然而如此弱不禁風的她,那拳頭砸在他身上,一點作用不起。
不過他卻似乎有點被她吵煩了,忽然大步停住,由於慣性,曼妃嫣一頭撞到他背上。
皇太子回身只是一推,誰知她身體輕盈如絮,一下便向後跌坐在地。
她會摔倒,他明顯始料未及,但並未去扶她。
曼妃嫣身子骨都似要散架,擡頭瞧他,苦着臉,“太子殿下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我不是你的奴婢,你不能這樣對我。”
皇太子冷嗤一聲,雙臂環胸,好整以暇看她,居高臨下道:“我是太子!我想怎樣!就怎樣!”
曼妃嫣心下惶然,竟不知他如此厚臉皮,一邊試着站起身。
她真想說“你雖是太子,卻也不能這般獨斷專行”,但終是忍住,“謝謝你適才救我,但我要回去了。”
她說完,揉着被摔痛的手臂,轉身一瘸一拐便要走,她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
“你當這皇宮是什麼地方,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並未跟上她,而是自她背後幽幽冒出這麼一句,明顯帶着不善。
以他的身份地位,無論想怎樣處置她,都是一句話的事,於是他越是漫不經心地說這話,其中的威懾力卻越大。
果然,曼妃嫣停住步子,回頭看他,“你想怎樣?”
皇太子斂脣一笑,剛毅臉孔終於泛出自她見到他以來這第一抹柔色,彷彿春風吹化冰湖,看得她瞬間呆眼。
他笑起來居然這樣好看!他居然也會笑?
那是一種爽朗明亮的笑,如生長在草原上牧民的直率,展翅翱翔於蒼穹中的雄鷹。
難道他之前總是繃着鐵板似的一張臉,是爲叫人怕他?
曼妃嫣有些呆滯,這就是那個傳聞中坑殺奚人萬人的皇太子?那個縱容手下士兵姦殺異族婦女的可怕惡魔?那個在承天門前閱兵時將萬民睥睨在眼眸下的似天神樣的男子?
也不過是一隻鼻子兩隻眼呀,她緊張的心中竟覺好笑!
此刻,他距離她居然如此之近,真真是不可思議,令人難以置信,回頭若是告訴高大哥,他一定也會感到很是驚奇吧。
皇太子見她發愣看自己,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似乎還在朝自己釋放友好笑意,他竟一陣發窘,還是頭回見一個姑娘衝自己發出天真無邪的嬌笑,而不是浪蕩嫵媚的輕浮勾引之笑。
越看她櫻桃小嘴笑痕擴大,他就越是有點招架不住,重重咳一聲,以掩飾自己心亂,這也太有失體面,在男女追逐的戲碼中,怎能由一名女子來作主導?
不行,他必須得扳回一城!
他尊貴的身份在提醒着他,不能敗下陣來,他可是堂堂白璧國皇太子,戰場上驍勇無敵的悍將。
他忽然啓步朝她走來,臉上笑容充滿邪氣,“你適才問我想怎樣?那就要看你願不願配合我了?”
一直一本正經的皇太子,此刻看起來跟那紈絝子弟諸如吳睿之流類似,曼妃嫣有些吃驚,忍不住動身退後一步,說不出話。
難道、他也是那人前一面、人後一面的淫賊?
初看上去道貌岸然,背地裡卻也幹見不得人的勾當?
適才大庭廣衆之下,他看她時一直冷冰冰的,誰知來到這環植花木的僻靜處,他就又變了一個人?
一時間,那個他鼓動手下士兵欺凌婦女的不堪傳聞又慢慢浮現在腦海裡,她越想越覺心驚,臉上便有些發白,“你……你別過來……”聲音發顫。
她轉臉看四周,沒有路過的宮人,心中越發慌亂,不知他要對自己做什麼,回頭見跟前有半人高的基石,忍不住身形一動,。
皇太子見她蓄勢待發、大有從容就義的架勢,再也忍不住笑出聲,感嘆道,“沒想到,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
他停步,不再靠近。
然而,越是這樣不靠近,卻越像是在宣示他掌控全局的能力,就像貓遇着老鼠,要慢慢玩弄,直到它筋疲力盡,再把它摁死。
見他不再靠近,曼妃嫣心中也鬆馳不少,只是一時想要擺脫他,似乎還沒那麼容易。
看他樣子,根本不怕她會跑掉,想到這一層,她又止不住有些絕望,該怎麼辦?
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否則一家老小命要不保,只是自己又不能滿足他的心願,着實令她有些兩難。
一絲絕望自心底涌起,她有些無奈,怔眼看他,“你到底想怎樣?”
皇太子已觀察她許久,見她柔弱的眼眸中透出些倔強,不免對她生出幾分好奇。若是一般女子,倘是知道他想要娶她,想必不會這般冷淡吧。
“我想怎樣?我想我適才已經說得明白!”他忽然走近,逼視她的容顏,口吻不容質疑,“我要你做我的妃子!”
曼妃嫣瞪大眼,他說得再清楚明白不過,可是又讓她感到疑惑,二人不過是初次見面,怎麼他就如此篤定要她做他的王妃呢,實在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