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近一樹樹桃花隨風輕搖, 天空中藍得清透,日影絢爛。
曼妃嫣以近乎絕望的口吻道:“殿下,我已說過無數遍, 我已定親, 實難從命。何況……”她猶豫片刻, 終是鼓起勇氣, “你身爲堂堂太子, 想要怎樣的女子沒有,何必非要與我糾纏!民女雖是出身低微,但也不是可以任意辱賤的女子, 還請太子與我分明。”
她說得恭謹有禮,然而太子卻並未聽進去, 他只是在觀察她……
見她說得認真, 櫻紅小脣噴霧芬芳, 兩邊如霞霜輕染的薄媚臉上滿是淡漠情分,瞧得他入迷, 不由令他想起過去時光中那個她,她亦是用如此神似的神情,在與他談判。
任是無情也動人!
他心中一動,再無所顧忌,不等她轉身, 快步上前按住她柔軟的肩膀, 將她轉過來。
曼妃嫣驚慌中一陣亂扭, 他一把撈住她腰肢。
“遇見我, 你這輩子別想再逃!”他宣示強權。
手甫一抓到她, 她便痛得額上冷汗直冒,“你放開!不要這樣!”嚴辭拒絕。
男人牢牢抓着她雙肩, 一點鬆開的意思也沒有。“別掙了,留點力氣吧!”
他過去在西北征戰,面對兇殘野蠻的異族大漢,貼身肉搏打殺,可是真刀真槍,拳拳到肉,無眼刀劍說不準何時就直插肌肉,碗大拳頭直砸面門,痛到人咬牙,幾乎每日過得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此生與她接觸,有些把握不住掌握她的力量。感覺她比以前更是矜弱了。
經過適才幾番較量,他深刻感到,她盈盈一握,虛弱不堪,稍微一推,她就跌倒,所以此刻再抓她手腕,下手已然變輕,只以能掌控爲度,儘量不弄痛她。
曼妃嫣可未體會到他這些男人心思,只覺自己分外倒黴,居然碰上皇太子!
他實是無禮,粗魯之極,她是秀才遇着兵!
皇太子忽然扭住她手腕,低眼盯着上面月牙形紅痕,又認認真真問一遍,“這個、真的是你的胎記?一出生就有?”
曼妃嫣額上直冒汗,“是,你要我回答幾遍才肯罷休?”
她不死心,一直試圖將自己小手自他大掌中抽出,無奈他牢牢握着,掌握的力度既不弄疼她,也不容她逃脫。
若是這樣控制她,只爲問清楚她手腕上的紅痕是不是天生的,那也太奇怪。
她從未見過這樣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萬民景仰的皇太子,不關心政治是否清明,手上政務是否妥當處理,卻獨獨關心一名小小女子手腕上的胎記是不是真一出生就有。
看他濃眉龍目,一張臉長得冷傲無比,卻沒想到是個有奇怪癖好的人。
他卻未察覺她這些小心思,盯着她氣憤的可愛模樣,他心情大好,脣角一勾,軒峻臉上邪邪一笑,眼眸微眯,“若真如此,那就不客氣了!”
曼妃嫣驚訝,還未回過神,他已強身上前,猛地抱住她,盯着她的小臉,低頭吻上了脣。
她着實吃了一驚,驚慌失措地想要推開他,可他力氣很大,她根本推不動。
任由他吻了下去,她一陣窒息,撕扯他時手上的力道也小了。
皇太子鬆開她身子,低眼看着她迷茫的臉容,笑道:“終於、還是、給我找到你了!”
曼妃嫣在他似喜非喜的話語中回過神來,忍不住推開他,退後一步,拉緊衣襟,“太子殿下,你真是過分了。”滿臉的委屈。
她趁他愣神之際,轉身便要離開,加快了腳步,誰知他從後趕上,攔腰抱住她,將她向後推到宮牆上,害得她驚慌地大叫。
他貼近她身子,伸手掐住她臉蛋,低頭凝視她臉容,彷彿看不夠一樣。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他忽然說了這麼模棱兩可的一句,再度貼緊她,俯首吻上了她。
他的行爲實在是嚇到了曼妃嫣,他雖然是國中的皇太子,但面對她時,到底是一個陌生人,理應恪守以禮纔對,怎能如此輕薄於她?
曼妃嫣心中難過極了,想要推開他,身子卻又被他控制得緊緊的,根本無力反抗,她此時心裡想到高邈,竟覺對他有些內疚。
皇太子終於鬆開了她的嘴脣,深情地凝視着她,“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太狠心了。”
曼妃嫣不明所以,臉上一片迷茫。
忽然這樣說完一句,他便彎腰,將她打橫抱起,曼妃嫣吃了一驚,想要掙扎已經晚了,皇太子抱着她大步流星朝後宮而去。
“太子,你帶我去哪兒?”她悽苦地抗議,試圖從他懷中跳下,卻被她牢牢箍住。
後宮中的宮女太監往來頻繁,皇太子抱着曼妃嫣從他們身旁走過,把每一個人都驚大了眼,曼妃嫣卻恨不得立時鑽入地縫,便用衣袖遮住了臉容。
須臾,皇太子抱着她來到一座軒壯的宮殿前,感受到他停住步子,曼妃嫣擡頭看,漆金的匾額上寫着五個大字——羅綺觀儀殿。
曼妃嫣想得出,這想必便是他在宮中的寢宮了。
不知不覺間,他竟帶她來到了他的寢宮,她越想越是害怕,竟不知要怎麼脫身才好。
這般想着,已有宮女迎出,乍一見太子懷中抱着一個姑娘,都吃一驚,但不敢多問,忙分立兩旁屈膝行禮。
皇太子擡腳進門,丟給後頭宮女一句“伺候沐浴”,便進殿了。
沐浴?曼妃嫣驚慌地看他。此時不只她一人,就連呆立後頭的宮女,臉上也是一陣青紅。
太子一向不近女色,她們纔有幻想機會,一名女子忽然橫空出世,將她們美夢徹底打碎。
曼妃嫣分明越過他寬厚臂膀看到,身後她們那幾乎要殺死她的眼神,這眼神跟她妹妹適才看她時的一模一樣。
她忽然就想到了妹妹,也不知現在妹妹怎樣了?
她從小就是那樣一個驕傲的人,今日當着那許多人的面令她那麼難看,她一定很受不了吧?
如此想着,身子忽然一痛,毫無預兆的她被丟在一張榻上。儘管這榻上鋪着厚厚的軟墊,她還是被摔得七暈八素。
心中不免有些生氣,她是人,不是一件東西。
擡頭只見皇太子只是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曼妃嫣慌了,他要做什麼?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她已被皇太子帶進寢宮一間屋內,這裡除了他們兩個人,居然別無外人,她害怕得掙扎爬起,下榻想要逃出去,卻是預料中的未能如願,她又被他一把撈回,再次甩到榻上。
她掙扎坐起,退至幔帳深處,緊抱雙膝,咬牙看他,“你……”此時眼中兩行淚水已經涌了出來,“你這個惡棍!淫賊!你不能碰我!你要是碰我,我便咬舌自盡!”
看她說得堅決,皇太子卻只是想笑,想也不想的,動手就開始解衣服,眼裡滿是戲謔,脣角微勾。
這下更加刺激了曼妃嫣,她也能拋棄了淑女形象,大聲斥責,“虧你還是堂堂皇太子,竟然強迫良家女子,做這不恥之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正如他所說,罵來罵去也沒一句新鮮,他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絲毫不把她的憤怒放在眼上。
片刻他就將身上玄墨色的刺金錦衣除下,隨手丟在地上,此時身上已是僅餘一件貼身汗衫,便又着手解身上這最後一件。
汗衫輕薄,貼着他強壯身材,被湖水染溼的胸肌與腹肌,鏤印出明顯的形跡。
看清楚他衣衫下魁梧的身材,曼妃嫣驚慌無措,忙背過臉去,不再看他,“你、你不要再脫了!”
除了上回在她的餘香小閣內見高邈□□着上身,還從未見其他男子在她面前這般裸露過,然而對於皇太子來說,在軍營中這樣赤着胸膛,實是太平常了。
看着她發窘的模樣,他的心情越發的好了,忽然動身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提了過來,按倒在身下。
“不!”曼妃嫣吃驚,抗拒着他。
凝視着她的淚眼,他好心情地笑了,“我說過要讓你做我的妃子,便說到做到。”
曼妃嫣推着他,“你不能這樣!”眼水不住地涌出眼眶,委屈地瞪視着他。
“看來你已經忘記我了。”他忽然淡淡道。
曼妃嫣不解,淚眼迷茫地看他,“我不知你說什麼……”
他認真盯視她羞怯的容顏,彷彿從他臉上是找到一些似是而非的不情願,就如她過去那樣的不情願,不情願他碰她。
他的心情忽然有些敗壞,鬆開了她的身子。
“太子殿下,熱水已備好,奴婢們是裡間伺候,還是到外間?”碧綠窗閣外頭響起溫柔的聲音。
以往她們都是直接步入殿中,今日太子帶了一名女子在殿中,她們不便擅自闖入,先行稟報。
曼妃嫣聞聲吃驚,見他只是默默注視自己,忽然轉身大步走出內室,簡簡單單兩個字,“外間。”
一行五名宮女擡着一桶熱水步入殿中進入西房,緊接着就聽到“撲通”一聲入水之聲,曼妃嫣驚呆了,隨之釋然,總算是逃過一劫。
她一時想起,太子適才入水救她,渾身溼透了,溼衣裳緊緊貼在他的身上,想必還是難受,她脫光了衣服,不過是爲了去沐浴!
可他將她丟到榻上來?沐浴……
他一會兒難道要……腦海裡閃現一副朦朧畫面,不懂真正人事的她,被他……她知男女有別,更覺得此時的不安全。
纔出浴的皇太子,精赤着上身朝她大步走來,朝她伸出憑一己之力難以抵擋的魔爪,再然後……她就……
失去女兒軀,遭到整個京城內達官貴戚的恥笑,便是連她爹爹也跟着擡不起頭,不再愛她了。
“原來她也是爲得到太子妃位而不擇手段的女人吶,嘴裡喊着說不想做太子妃,卻比誰都想!”
“哼你搶了你妹妹的太子妃位!你跟你那個娘一樣不要臉!”張氏詛咒她的面容隔空映來。
“你算是個什麼姐姐!”妹妹凶神惡煞地瞪視。
諸如此類的話語估計在未來一段時日內會天天充斥她的耳膜,想想真是可怕,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該怎麼辦?逃嗎?
可這裡到處都是他的人,沒有她的下令,她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她琢磨思索權衡,只是想來想去,也沒有一個絕佳辦法,轉眼就聽到嘩啦的出水聲。
皇太子出浴!
她神經一緊,左右看,躲無可躲,藏無處藏。
直到腳步聲漸近,她忍不住道,“即使是死,我也不會任由你擺佈!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不會屈服的!”
這幾句話幾乎是咬牙喊出,可是聽到一個極溫柔的女聲,“姑娘你在說什麼?太子吩咐,讓咱們伺候你沐浴。”
她轉身看過來,見是一名眉目如畫的女子,站在邊上微笑看她。
“選妃女子足有五十人之多,太子身穿莊重甲冑端坐,一動不動便是兩個時辰,實是勞累,沐浴後已至隔壁間休憩,沒能來陪姑娘,還請姑娘溫柔以待,不要氣鬱。”
女子婉言解釋,說到這兒略微一頓,似乎有點結巴,她又莞爾一笑,繼續柔聲說道,“不過太子特別囑咐,要咱們親自伺候姑娘沐浴。姑娘若想休息便留下,何時想回家了,奴婢可派人送您回去。至於太子,就不來相陪了。”
曼妃嫣吃驚,腦海裡細細想,這皇太子還真是時刻不忘自己是軍人出身,連挑選妻子那麼柔和的場景,都還穿着戰場上沾過血的甲衣。
見她遲疑不答,宮女莞爾,“這都是太子殿下親口吩咐,不會有錯。”見她一臉不解,向她微微一笑。
曼妃嫣覺得不可思議,半天回不過神,看來剛纔是誤會他了,因此現下心裡便覺着有些過意不去。
臉上忍不住有些微微發紅,這倒顯得太子是關心她的正人君子,她是小肚雞腸的小人了。
不過聽這宮女的話,怎麼這麼彆扭,沐浴後沒能來陪她,要她別生氣?
如此客氣!
空氣一時陷入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