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那秋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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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那秋

14.那秋

女皇薨了,宮中哀鍾長鳴,顏淡一夜未眠,聽聞女皇駕崩連忙換了件素色的長裙,頭上僅有的兩件首飾也摘了下來,叫小瓶子收了起來,獨自一人趕往宮中。她剛一出門,就見寶慶公主府上的馬車等在門外,車上一個男子正要下車,一擡頭見了她只不耐地瞪了她一眼:“還不上來!”

這是什麼情況?顏淡來不及多想兩步跳上馬車,那風駙馬坐在車內一邊,他今日也是穿得極其樸素,頭山簡單一根木簪,往日見慣了他飛揚跋扈的模樣,如今對她沒有冷嘲熱諷,沒有刻意輕視倒還真有些不習慣了。

“我說,”顏淡輕咳了一聲,稍微有些不自在:“那駙馬,咱們這是進宮麼?”問完更不自在,同樣是駙馬,看看人家的氣場,再看看自己的,沒法比呀。

那風奇怪地看着她,皺眉道:“什麼時候了?還問這個,公主叫我來接你進宮,千萬要跟着我,別到處亂跑,給我添麻煩。”

“哦,”顏淡點頭應下:“裴毓呢?”

“女皇駕崩,公主和王爺有許多事要忙,我還真是有當爹的自覺了……傻了吧唧的,真不知道裴毓看上你哪了……”那風耐着性子解釋給她聽,靠在一邊又喃喃自語,後面兩句幾不可聞。

聲音雖小,可顏淡聽得真切,她立時答道:“就看上我傻了唄。”

那風撫額,他突然惡狠狠地瞪着她恨恨道:“你那不是傻,是又呆又傻!真給我們駙馬丟臉!”

顏淡:“……”

馬車跑得飛快,她二人大眼瞪小眼,話不投機半句都嫌多,不多時到了皇宮門口,很多大人都已經到了,各家馬車排成一排靠在牆邊,顏淡跟着那風直奔大殿,女皇就躺在棺內,她臨去之前心願已了,此時看來竟是真真的安詳,裴瀾和蕭君後跪在棺前痛哭,後面是一羣大臣,殿內一片哭聲,那風帶着顏淡跪在裴瀾身後,早有宮人拿了麻衣,他倆連忙穿上,那風跪地就哭,顏淡卻茫然地低着頭,她腦中忽然閃現了一種影像,好像自己曾經也是在一座富麗堂皇的皇宮中,披麻戴孝,哭得昏天暗地,正是仔細回想那場景,突然旁邊正哭着的那風伸手掐了她小腿一把,她差點就叫出聲來,總算想起這是在哪了,才揉着腿怒視那風,他正狠狠的瞪着她,張口不知說着什麼,顏淡分辨了幾次這纔看明白,原來他正反覆無聲的說着兩個字:“哭啊!”

顏淡忽然了悟,人家都在哭,只有她一聲不吭地跪在這,是幹嘛來着,可她實在對女皇沒有什麼感情,只好掐着大腿,擠出幾滴眼淚,嚎哭起來,後來世人流傳,女皇駕崩,駙馬顏淡悲痛欲絕,真情流露,不顧形象,嚎啕大哭。

攝政王裴毓與寶慶公主處理了女皇后事,三日後下葬皇陵。監天正使宣讀了女皇遺旨,寶慶公主擇良日登基,顏淡一直跟着那風在皇宮中守靈,第二日纔回到府中。等她再見到裴毓的時候女皇已經安葬,那天晚上她本來是睡意朦朧,躺在牀上回憶自己偶然想起來的那個片段,仔細回想,好像有個女人,在她身邊哭得很傷心,後來竟然撲向棺木,被她攔住,那一瞬間她似乎瞧見了棺中女人的臉,直嚇得顏淡頓時睡意全無。

正在她抱着被子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時候,裴毓進了房,他一臉的倦意,見了她似乎鬆了一口氣,也不洗漱甩下鞋襪就爬上了牀,顏淡殷勤的幫他脫去外衫:“一切都還順利吧?”

裴毓點頭:“寶慶公主登位是衆望所歸,大臣們誰敢抗民意?更何況此乃女皇遺旨,監天正使已經選好了日子,朝中之事暫且由我代辦,皇姐要三月之後才能登基。”

“哦,”顏淡鬆了一口氣:“順利就好。”

“顏淡?”裴毓攤開一隻胳膊,對着她嘶啞道:“過來。”

顏淡順從的一骨碌滾了過來,裴毓一把將她狠狠摟了過來,她背對着他靠在他懷裡,他的下巴抵在她柔弱的肩頭,想起這麼多年的堅持,結果卻是這般,只叫人心生酸苦,他的姐姐原本就是皇權之下的犧牲品,他也是,爲了寶慶姐姐,幾乎葬送了青春,可結果呢?

淚水無聲的順着顏淡的頸子流了下來,顏淡突然怔住,這麼強勢的男人,他居然抱着自己在哭,她想轉身安慰他,他卻將她死死摟住。

“顏淡……”裴毓哽咽道,

“嗯?”

“不要離開我……”

“嗯,”顏淡發力掙脫他又轉身埋入他的懷中:“我是你的駙馬,怎麼會離開你呢。”

“顏淡,千萬別離開我,我們好好過日子,生孩子……好麼?”

過日子?生孩子?……這個、這個有點太快了吧,不過聽起來還不錯......

顏淡嘆氣,任他摟着自己發泄,其實她忽然間稍微有些好奇,那秋這個人。

那風臨出宮的時候,突然幸災樂禍地對她說了一句話,他說,他姐姐那秋回來了,怕是她顏淡的駙馬也做不順當了。

這句話她想了幾次,無非就是說那風有一個姐姐,叫那秋,女皇駕崩,她在什麼地方就回來了,這個人定是與裴毓有點什麼過往,不然他這話就莫名其妙了。不過話說回來,裴毓今年二十有六了,沒有什麼過往一直留着童身才更奇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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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裴毓就去上朝了,顏淡帶着新之和守禮來到了買下的酒樓,她們三人先是將後院收拾了一通,許多舊物都有些年頭了,屋子還可以不用整修,顏淡指着一邊的廂房對新之和守禮說道:“我想好了,到時候僱一個小夥計,你們就住在這邊,嗯,房間很大,一個人一個小隔間,怎麼樣?”

新之點頭,欣喜道:“好像是自己的家,我一定多多幫小姐做事。”

守禮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卻是低頭不語。

顏淡也不以爲意,她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興奮狀態,酒樓的格局她看着不錯不用動,那麼說話間就要開張了。她三人正在酒樓忙得不亦樂乎,忽然王府內一個眼熟的小廝找了來,只說是長公主派人送了信來,說是要離京。

裴瀾要離京?顏淡連忙放下手中夥計,先是打道回府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然後洗了把臉新之爲她重新挽了髮髻,也顧不上擦脂抹粉,跳上馬車直奔皇宮,裴瀾正在她自己的殿中四處轉悠,住了幾年,想着要走,竟有些捨不得,父後說什麼也要與自己去,原本她就對皇位毫無興趣,女皇裴青沒有對她講她的身世,裴毓和裴紫更是不能說,這涉及皇室家醜,怎能輕易出口?

顏淡幾乎是一溜小跑奔到了裴瀾的面前,見了她一把將其抱住:“瀾瀾,我捨不得你!”

裴瀾的眼圈登時又紅了,她嗓子紅腫,這幾日已然鮮少說話,總算這京城還有捨不得自己的人:“顏淡,我也捨不得你。”

顏淡的淚水毫無預警的落了下來,她是真心喜歡這個孩子的:“你去的是什麼地方,告訴我,我有時間就去看你。”

“長鳶。”裴瀾啞着嗓子重複道:“我的封地在長鳶,母皇封我如風公主,我懂得她的意思,她定然是希望我像風一般自由自在的,這樣很好,我總是嚮往宮外的生活,總算如願了。”

長鳶?顏淡毫無印象,她看過大興的地圖,總也記不住地名。

裴瀾與她坐在園中的一處亭中,握着她的手勉強笑笑:“我知道顏淡定然是記不住我大興的地圖,長鳶在大興的邊界,母皇可謂是用心良苦,這個路線圖給你,等我安置好了以後你記得有時間來看我。”說着遞給她一副小圖,顏淡連忙拿起來看,裴瀾很用心的將沿路小鎮都畫了進去,她一目瞭然,長鳶果然在大興與大周的交界之處,仔細看了幾次,她將地圖塞入懷中,想着自己也沒準備什麼東西,登時心急起來:“你什麼時候走?”

裴瀾抱住她,淚水又滾落下來:“明日一早,就和父後出發了,姨母和小舅舅說派人送我們去,又將鎮守邊界的大軍撥給了我,從此就要常住長鳶了。”

顏淡抱住她,她還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她八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她想不起來。

儘管她很捨不得裴瀾,可是她更想回去親手做一件禮物給裴瀾,她二人依依不捨的說了會兒話,就要回府,顏淡想着自從她醒過來之後的日子,多半歡快的日子都是與裴瀾一起度過的,不禁心生傷感,她無精打采的沿着長廊一直走,剛要轉角,她眼瞳一縮,頓時收回了腳,閃身躲在大圓柱子後面,慢慢地慢慢地退回到花樹後面,轉角的那邊,裴毓在前,後面一個女人在他身後抱住了他,她二人就那麼背對着顏淡定格在那,一動也不動。

她是誰?是那秋?顏淡捂住砰砰亂跳的心口,就連什麼時候屏住了呼吸都沒有覺察,不過,他、他是自己的男人,爲什麼她們光明正大的摟摟抱抱,而她卻要偷三摸四的躲起來?想到此處,她騰的站了起來,有奸/情!她要當場捉住她們,衝上去、然後呢,然後衝上去再說!

等她快走兩步,轉角處卻哪還有裴毓與那女子的影子?她使勁揉了揉眼睛,難道這都是幻覺?

裴毓有如一隻無頭的蒼蠅在宮中快步疾走,可是後面那人仍舊不放過他,她武功一向都比他好,只幾步就又追了上來,攔到了他的面前:“裴毓!”

“將軍,”裴毓別開臉,看向遠處:“裴毓乃是有有婦之夫,還望將軍自重!”

前面那人身穿白色素花羅裙,身披淡藍色小披肩,只見她頭挽婦人常見的簡便髮髻,臉上粉黛未施,卻面若芙蓉,她雙眉細而長,雙眼如寶石一般,英氣勃勃一臉深情的看着他,正是那秋。

“阿毓,”那秋皺眉喝道:“我們還不夠苦麼?你不要折磨我了好不好?”

裴毓看向遠方的目光忽的就幽怨起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折磨你,你如今有夫有子,就放過我吧……”

“我放過你?”那秋喃喃道:“那誰來放過我?那原已經死了,可那不是我和你的錯,娶佳寧本非我意,我對你的心思,至今未變……”

“將軍!”裴毓艱難地轉過頭來,他瞪着她,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休要再說這樣的話!我欠你們那家的,都已還清!如今我與駙馬情深意長,將軍亦是兒女雙全,你和我之間,男嫁女婚,各不相干!”

說完,他再不管她如何作想,竟是甩袖而去,只餘那秋一個人愣在那裡。

“阿毓啊,”她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爲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我想要的一直只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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