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死了之後, 那陣瞬間開始震動,“夏侯巽”低喘幾口氣,突然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他的喉嚨裡出現破風箱一般漏風的聲音, 嘶啞道:“你竟然使用了燃魂, 哈哈哈哈, 看來你也是個瘋子, 燃魂雖然可以重創在你體內的我的魂魄,但是同樣的你自己的魂魄也會越來越虛弱,你這是打算和我同歸於盡嗎?”
夏侯巽喘了幾聲, 低咒一聲道:“這樣算起來,你這老不死的賺了好嗎?你都活了這麼久了, 也該死了。”
他話音剛落, 瑤光的陣法便碎裂開來, 嵇徹出了陣一看,夏侯巽跪在地上, 瑤光死在他旁邊,便立刻明白過來,這陣法雖然是瑤光經過林燎的指點才擺出來的,但是擺陣人畢竟是瑤光,若要破陣, 除非找到陣眼或者殺了擺陣人。
眼下瑤光已死, 就說明阿檀替他殺了這擺陣的人, 這陣自然困不住他。
陣法一破那些鬼火便越飛越高, 霎時間, 整個青城山都籠罩在幽綠色的鬼火之下,看上去鬼氣森森。
山腰下巡夜的小鬼們看到那綠森森不詳的鬼火, 一人奇異叫道:“快看,那是什麼?”
他的同伴仰頭看向天空,天上的鬼火密密麻麻,完全遮蓋了月亮的光芒,將整個青城山照成幽綠色,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看着這好似黃泉般的景色,又念及邪尊以前是鬼道十門的人,便隨口道:“可能是邪尊神功大成了吧。”
另一人贊同道:“肯定是這樣,邪尊很快就能帶領我們一統江湖,讓那些正道人士聽到我們的名字都要發抖。”
“……”
發問的人沒有和同伴一起做春秋大夢,他跪下虔誠磕頭道:“恭祝邪尊神功大成。”他叩了三個響頭後他擡起頭來,突然毫無預兆般的,面前的兩個同伴都朝後一倒,摔在地上,鼻息已經沒有了,甚至連眼睛都未來得及閉上,看上去着實有些死不瞑目的樣子。
那人魂不附體,看着天上那些墜落的鬼火,連滾帶爬邊哭邊用力爬向遠方,只是那無情的鬼火悠悠盪盪追上了他,撞進他的胸口,立時間他便爬不動了,倒在距離同伴十丈遠的地方,四肢僵硬地死去了。
青城山上的這一切夏侯巽和嵇徹都不知道,嵇徹看着跪在地上的虛弱的夏侯巽,趕忙將他抱起來進了山洞。
夏侯巽渾身發抖,道:“阿徹,快……把門帶上!”說着,他又咳出一口血來,臉色發白,看上去命不久矣。
嵇徹止住自己身上的血,顧不上管那些鬼火造成的內傷,他將夏侯巽平放在牀上,自己躺在一旁,握住夏侯巽的手,想要用這種方法進入夏侯巽的識海。
但是夏侯巽的神魂一直很抗拒他,折騰了半柱香的時間,夏侯巽的臉色越來越白,又咳出許多血來。
嵇徹見此,心亂如麻,他認真想着以前看過的進入識海的法門,少傾便有了一個猜測,如今阿檀這具身體裡還有林燎,若是他存心搗亂,嵇徹便很難進入夏侯巽的識海。
夏侯巽見嵇徹遲遲無法進入,低聲咳起來,邊咳邊道:“阿徹,……現在怎麼辦?”
嵇徹二話不說,將他扶起來吻住。
夏侯巽:“……”都到現在了,阿徹怎麼還想着這些親親我我的事情?!!
正發愣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突然響起,道:“阿檀,阿檀。”
夏侯巽道:“阿徹,你在哪裡?”
嵇徹:“你現在關閉五感,就能看到我。”
夏侯巽依言關閉了五感,果然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渾身閃着光的小小嵇徹。
夏侯巽笑道:“阿徹,我看到你了。這個黑漆漆的地方便是我的識海嗎?”
嵇徹點點頭,衝他打了個禁聲的手勢。
夏侯巽不說話,好奇向着自己周圍看去,但是這個地方黑漆漆地,只有嵇徹的小人發着光,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嵇徹閉上眼睛凝神細聽了一會兒,突然舉着刀身形變換出數十個,將夏侯巽圍在中間。
因爲周圍發光的嵇徹,夏侯巽終於看清楚了自己識海的模樣,竟然是落梅峰的模樣。
他剛要問嵇徹,爲什麼他的識海會是落梅峰的模樣,便看到突然之間那十幾個嵇徹一齊動了,飛速衝向一個點。
夏侯巽不明所以,片刻間他便聽到一個狂妄的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以爲進入夏侯巽的識海,本座就奈何不了你們了嗎?你自己看看他身上的顏色吧!!!”
嵇徹轉身看向夏侯巽,林燎繼續說道:“這小子爲了救你,竟然使用《如夢令》中的燃魂之術。燃魂是如夢令的修煉者無法控制心魔後,自毀心魔的一種方式。一旦開始,魂魄會在兩個時辰裡燃燒殆盡……哈哈哈哈哈,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還有一個時辰夏侯巽就要魂飛魄散了。等到他魂飛魄散之後,你的魂魄也將會永生永世困在他的識海之中!!!!”
嵇徹冷冷道:“那樣你也活不了。”
林燎道:“能拉着王烈的徒弟一起來,本尊也不算虧!!!”
嵇徹不欲與他廢話,提刀便開始攻擊林燎,夏侯巽暗暗屏息,忍住不發出□□聲,燃魂之術一旦開始,靈魂都彷彿被架在火上灼燒起來,他勉強站起來,赤手空拳朝着林燎攻過去,三人在夏侯巽的識海中粘成一團。
識海震盪對修行者來說是難以忍受的痛苦,眼下他的識海里正在進行一場毀天滅地的對決,這些造成的他身體上的痛苦如今他的靈魂也全部都能感受到,以前他剝離心魔的時候,覺得過程太過痛苦,如今感受到識海劇烈震盪,方纔明白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疼痛讓他的動作都慢下來了,夏侯巽看着全神貫注與林燎打鬥的嵇徹,拼命忍住了想要脫口而出的□□,那邊林燎還在擾亂嵇徹,道:“你知道嗎這識海是夏侯巽的,今天我們在這裡打鬥所有造成的疼痛全部都由他的身體一力承擔,你忍心嗎?”
嵇徹不說話,攻擊越發急速,只是章法卻絲毫不亂,林燎見此對他毫無傷害,便對夏侯巽挑撥道:“你這情哥哥一點也不在乎你啊,看,他都不心疼你。”
疼痛讓夏侯巽的聲音沙啞,他平靜道:“你多說點廢話吧,不然死的太慢我們都趕不上吃明天的早飯。”
沒想到會被夏侯巽回懟,林燎冷哼一聲,嵇徹的攻勢十分密集,無法利用夏侯巽身體裡原本的武功,魂魄又殘缺不全,林燎的武功大打折扣,他漸漸不敵,眉間浮出一抹戾色。
夏侯巽這些日子與他共用一個身體,他對林燎的套路已經十分熟悉了,看着林燎的表情,他便知道林燎落了下風,眼下正在憋大招,說不定想要和他們二人在這識海里同歸於盡,他將胸前的暗柱摘下來使出全力衝着林燎的後心一彈。
林燎動作滯了一瞬間,他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去看夏侯巽,方纔的偷襲已經耗費了夏侯巽所有的心力,他說話力不從心,有些斷斷續續道:“一切……都結束了。”他說完之後,識海中突然紅光一閃。
夏侯巽醒來的時候,發現全身每一處骨骼都好像被人生生拆下來重新組裝了一次一樣,頭也疼的彷彿要炸開一樣,他想要使勁坐起來,但是全身卻無法動彈,下/半/身已經毫無知覺,他艱難地轉動頭部看向自己的腿,才發現嵇徹的大半身子都壓在他身上。
山洞後窗有一絲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面如金紙,他嘴脣上一絲血色也沒有,夏侯巽心中一驚,他眼下沒法動,只能叫嵇徹的名字,“阿徹,阿徹。”
可是嵇徹並未迴應他。
夏侯巽十分焦急,他喘了幾口氣,這才發覺身體裡有了點力氣,頭便朝着嵇徹爬過去,他將手放在嵇徹的鼻腔下面,感覺他雖然氣息微弱,但是還是有氣息的,因此才稍稍放下心。
只是嵇徹從未受過如此重的內傷,夏侯巽不免有些擔心,他慢慢嘗試發功想要爲嵇徹療傷,卻發現識海空空,丹田無力,他的武功呢?!!!!
還未等他理出頭緒,突然聽到山洞外面,有人稟告:“邪尊,平陽太守慕容沖和雲禪道長求見。”
夏侯巽心中一驚,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