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悻悻的推開門,對上一雙肅殺的雙眸。
真是無奈啊,早知道會撞上他們密謀,我就早些收工,弄得現在進退維谷,說不定又被當成細作了。
他走進書房,望着我:“忘記你所聽到的,所看到的。”
“我沒有健忘症,才發生不久的事情,如何去忘?”頓了頓,有些挑釁的看着他,“只有死人才不會出賣秘密,你可以考慮殺了我。”
“喔?你不怕死嗎?”他冷笑着反問。
“我是否怕死,莊主難道不知道嗎?”將問題丟回給他。
他但笑不語。
我斂了斂心情,認真的說:“逍遙侯,逍遙莊,樂的逍遙。你又何必去趟那宮廷渾水呢?”我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去說這番話,但之前在臨州的時候,就聽茶館裡的人議論過,當今孟國,皇帝身體每況愈下,膝下僅三子。
太子爺孟少祁有勇無謀,似乎並不得皇帝的喜歡。
三皇子孟少言是個書呆子,少言寡語,鮮少參與政事。
而七皇子孟少康,十六歲的時候就被封爲“安慶王”。爲人精明又高段,皇帝常說他,像極了自己年輕時候,而且太后對七皇子也偏愛有加。
細心一想,或許太子爺覺得七皇子已經危及到了他的地位,所以才急於要宸兮的幫助,畢竟這個掌握國家命脈的逍遙侯,他的一句話往往可以扭轉乾坤。
“喔?你在擔心我嗎?”他的聲音有些玩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沒有回答,徑直朝門外走去,“如果莊主不殺我的話,我要出去了。”
“我有說要放過你嗎?”他上前按住我的肩頭。
我轉過身去,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沒有絲毫恐懼,好像知道他肯定不會殺我:“那莊主打算如何處置我呢?”
щшш ✿тtkan ✿C O
他魅然而笑,緩步走到我面前,嘴角揚起一絲弧度,饒有興致的望着我,我被他看的心裡毛毛的,有些後怕似的退了退。
“現在怕了?”他似乎發現了我眼底閃過的一絲小怯意。
“莊主到底想怎麼樣?”我屏住呼吸,故作鎮定的問他。要殺要剮都請利索點,這樣溫溫吞吞的,簡直是要人命啊。
“就地正法!”
聽到這四個字,我詫異的猛的擡頭,他卻狡黠的俯下頭,令人猝不及防的吻住我的脣瓣,細細輾轉,不疾不徐。我整個人呆若木雞的傻傻望着他,這就是他的懲罰嗎??或許是感覺到了我的抗拒,他的吻變得猶如疾風驟雨一般肆虐,掠奪着每一寸齒間芳香,雙手被反扣在身後,面前的男人,就像暗夜中開的最絢麗的那朵罌粟花,讓人沉醉,心醉神迷。
綿長的如同一個世紀之久的深吻,如果每一個吻都會有一個名字的話,那此刻的吻便叫:
醉生夢死。
恍惚間,忽然想到他前幾日的那番話:
——沒有,從來沒有愛過你——誓言二字,有口無心,豈能信乎?——
我一個激靈,言猶在耳,我怎麼能重蹈覆轍呢?不可以再跌入這假面的溫柔中。猛的推開他,朝院子外跑去。
一口氣跑回醫館,驚魂未定的坐到椅子上直喘氣,好不容易順過氣,倒了一杯水喝,卻瞧見楚歆坐在另一頭,由於是揹着光,我進屋時竟沒有看見他。
“師,師兄!你怎麼來了?等多久了?”我喝下的水差點嗆出來。
“沒多久,就是來看看你。”他笑着站起身,替我捋了捋背。“瞧你,喝個水都能把自己嗆到。”
我壓低嗓門,將他的扯了過來:“師兄,那事是你做的吧??”
他幸災樂禍的笑着,點頭:“那是,誰給我師妹受氣,我定不饒她。那個叫燕兒的丫頭,本就長的難看,如今頭髮被我剃去,更是醜極了,以後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去看看她那個鬼樣子,保證讓你樂。”他的口吻頗有一絲邀功的感覺,眉飛色舞。
見我傻笑不語,他摸了摸我的額頭:“終於徹底退燒了。對了,前幾日就想問你了,那些逃亡的日子裡,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人保護你?”
我有些悵然,點點頭:“有,有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始終在我身邊。”
“那他現在人呢?”
“他……,我不知道。”心裡有些失落,不知道慕容發現我不在了,是不是會很難過,我終究還是食言了,原本答應過他,以後再也不走了,就住在蛇谷村。我到現在都能清楚記得,當時他眼中閃耀的熠熠光輝。他的笑容,可以讓人從心底裡溫暖起來,彷彿漫天的華彩,可以驅散一切陰霾和空寂。
這樣的男子,值得更好的女人去愛,去珍惜他。
久久的沉默着,黯然失神。
“好了,不去想了,以後師兄都會在你身邊,再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我強打起精神,問道:“師兄你不是該巡莊的嘛,莫不是想在我這裡偷懶呀?”
“哎,這都被你發現了?好啦,我現在要去忙了,你快些休息吧。”他笑着起身,習慣性的揉了揉我的頭髮。
我起身將他送出門去。門外一陣嘈雜,丫鬟,小廝,護衛往來不迭。楚歆拉住其中一個小廝:“發生什麼事情了?火急火燎的?有山賊來了嗎?”。
我忍俊不禁,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山,山賊?不,不,不是。”這個小廝原來有些小結巴,一緊張起來,話就更不連貫了,“是,是鳶,鳶姑娘,回來,來了。莊,莊主去,去城外,迎,迎,迎接了。”捏了一把汗,他終於把意思完整表達出來了。
我整個人如被雷擊中一般,傻傻的愣在原地,眼前只見到那小廝一張一合的嘴,卻突然聽不見任何聲音,看着往來的人羣,腦中一片混沌。
“你們幾個,快去大門口候着,還有一炷香的時間,莊主和鳶姑娘就要到了。所有人都去候着。”莫管家指着我們幾個喊道。
我已經渾身僵硬,腳步蹣跚,任由楚歆攙扶着我朝莊門口走去。此時已經黑壓壓的等候着一大羣人,所有人似乎都翹首以盼,見過鳶的人,等待着她的迴歸。沒有見過鳶的人,好奇的張望着。就連那三個侍妾,翩翩,純然,墨婷都臉色有些陰沉,心不甘,情不願的候着。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架暗紫色的馬車徐徐駛來,翻起沉沉煙塵,緩緩停住在大門口。宸兮挑開簾子,跳下馬車,溫柔的扶出一名白衣女子,她尚未站穩,宸兮便將她橫抱在懷中。
掃視了一圈早已守候在此的衆人,口氣中透露着掩飾不住的喜悅:“以後這位便是莊主夫人,大家定要小心伺候。”
“是!”衆人唯唯應承着。
我擡首望去,震驚萬分。鳶,她就是鳶。宸兮魂縈夢牽的女子!我幾乎找不出任何形容詞可以來描述她,因爲任何讚美對她來說,似乎都不足夠表達。膚如凝脂,妍姿俏麗,眉將柳而爭綠,面共桃而競紅。清眸流盼,素齒朱脣,風髻霧鬢,秀然絕世。她值得任何一個男人爲她而等候,值得爲她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他們真正的般配,兩個人的身影,在夕陽的籠罩下,美得就像一幅畫。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半分介入的餘地,彷彿他們天生就該如此,成爲一體。
鳶有些羞澀的蜷縮在宸兮的懷裡,雙手不安的抓住他的衣襟。宸兮的目光柔極了,嘴角始終掛着無法抑制的滿足的笑容。彷彿手中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寶。
是啊,對他來說,鳶就是這世界上最珍貴,最珍貴的寶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