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 叫我舅舅,叫舅舅!!”楚歆逗弄着躺在搖籃裡的嬰孩,還不忘掐掐他粉嫩的臉頰。
“多多, 叫乾孃。乖哦, 叫了乾孃給你糖吃哦。”孟鬱兒蹲在搖籃的另一邊, 抓着多多的小手。
“楚大哥和鬱兒姐姐真傻, 多多才一個多月而已, 怎麼會叫人呢?”小兔在一旁邊替雲初扇着扇子,邊樂呵呵的說着。
“我楚歆的外甥,說不定一個多月就會說話呢?”楚歆依舊不死心的逗弄着孩子。“這孩子長的就一副神童的樣子, 長大之後一定聰明絕頂。”
“師兄,你這一個多月來, 還有什麼讚美的話沒有說過嗎?如果多多現在能開口說話的話, 一定第一個投訴, 你這個舅舅實在太嘮叨了。”雲初忍不住揶揄他。
衆人坐在院落裡的大槐樹下,迎着陣陣清風, 笑聲不斷,這是來到古代後,雲初第一次感覺到家的溫暖,有關心自己的人,有自己的親生骨肉, 彼此倚靠, 相攜相伴, 真的希望這樣美好祥和的日子可以永久的持續下去。
可能是大家笑的太大聲, 多多竟然哇哇的哭了起來, 慕容趕緊起身將他抱起,邊走邊輕聲哄着, 多多卻依舊哭鬧不止,摸了摸他的尿布:“原來是尿溼了,我去替他換塊尿布,你們先聊吧。”說着便朝屋內走去。
望着慕容的背影,楚歆不禁有感而發:“一個不再握劍,而是隻握尿布的男人。雲初,慕容真的真的很不錯,如果你還錯過的話,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雲初由衷的笑笑:“慕容真的很好,其實我……”
“別說什麼你配不上他之類的鬼話,他根本不介意這個孩子,你看這些日子來,他對孩子的無微不至,即使是親生父親都不見得可以做到如此啊,我們旁觀者清,他真的很愛你。”楚歆依舊不依不饒的勸說着。
小兔也頻頻點頭:“是呀是呀,公子真的很好,這樣的男人如果錯過的話,指不定有多少女子搶着要呢。”
“雲初,恕我說句不中聽的,你莫要生氣。”孟鬱兒拉住雲初的手。
“孟姑娘但說無妨。”雲初淡然的說着。
“我認識慕容公子雖然不久,但我也能看出他的心,我不知道你因爲什麼一直拒絕他的感情,但是人與人之間,有時候一旦錯過,便是一生,你只是瞎了眼睛,難道你的心也瞎了嗎?”
“你,好好說話不會嗎?”楚歆冷不防的瞪了她一眼。
“師兄,不怪孟姑娘,她說的並沒有錯。”雲初按住楚歆的手,搖了搖頭。“我只是暫時還沒有過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但我會盡量朝美好的方向去努力。”
“這才乖嘛。”楚歆開心的揉了揉她的發,便朝屋內喊去:“孩子他乾爹,你尿布換好了沒有?”
不一會兒就瞧見慕容抱着孩子出來,多多已經不哭了,換了身乾淨的衣衫,撅着小屁股在慕容的懷中拱着,神清氣爽的嘟着小嘴,咿咿呀呀。這些日子來,小傢伙似乎也學會粘人了,一看不見慕容就會哭個不停,但一抱到他手上,哭聲便會馬上停止,掛着眼淚甜甜的笑着,大家都忍不住說慕容和多多真像一對親父子。
晚膳過後,楚歆依舊騎着馬送孟鬱兒回宮。
“你看,他們真的好像一家三口啊!”孟鬱兒回頭望去,夕陽的柔光撒落在槐樹下逗弄孩子的二人身上,折射出柔柔的光影,彷彿鍍金一般。
楚歆順着她的目光回頭望去,眼內含着淡淡的氤氳,良久才道:“是啊。”
孟鬱兒從自己的馬鞍下取出酒囊遞給楚歆:“宮中的百年佳釀,可要嚐嚐?”
楚歆伸手接過,打開蓋子深深的聞着:“嗯,上等的女兒紅?可惜這酒不夠烈啊。”
“你還沒有喝,怎知不夠烈?這宮中的釀酒法和宮外可不同。你一嘗便知。”
楚歆笑笑,一仰頭,咕嚕咕嚕的猛灌,隨手用袖口抹了抹下巴上滴落的酒:“嗯,味道還不錯,爲什麼想要灌醉我?想從我這裡問些什麼?”
孟鬱兒愣了一下:“還真瞞不過你,我以爲你想醉一場。”
“什麼意思?”楚歆駕着馬,在微風的吹送下,徐徐前行着。
“你每天都要逼着自己演戲,不難受嗎?”孟鬱兒狡黠的笑笑,“好歹我在宮裡長大的,所以看人心,我還是自詡有些眼力勁的,你喜歡上了你的師妹,是嗎?”
“胡說什麼??”楚歆第一次被人拆穿了心事,有些惱羞成怒,策馬疾行而去,孟鬱兒緊追其後。
“幹嗎,說出你的心裡話,就發那麼大的脾氣?要不要殺我滅口啊?反正你已經在我身上下了毒了,就算現在取了我的性命,我也無話可說。”
楚歆翻身下馬,躺在寬闊綠意盎然的草坡上,雙手擱置在腦後,呆呆的望着深藍色的夜幕。孟鬱兒也下馬走到他身邊坐下:“姓楚的,我覺得你好偉大啊。”
楚歆的臉色酡紅,酒意已經使他有些混沌:“偉大什麼,我其實是有私心的。秋宸兮給過她刻骨銘心的愛情,也給過她錐心刺骨的傷害。慕容吟給過她此生不渝的守候,也給過她細水長流的柔情。而我呢,我能給的,就是在她難過的時候逗她開心,像小丑一樣,博她一笑,雲初她,總說我像一個開心果,可是,開心果也會累,也會疲憊,也會難過啊。但我一點也不後悔,我要她的記憶中,每次回想我時,盡是笑容,那我便知足了。”
長長久久的沉默着,孟鬱兒一骨碌起身,跳上馬:“別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說罷便大揮馬鞭,朝夜幕中飛馳而去。
楚歆依舊一動不動的維持着剛纔的姿勢,好像什麼都不曾說過,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嘴角掛着一抹無奈的苦笑。
逍遙莊內
傾柳水榭一片漆黑,柳鳶面色蒼白的蜷縮在角落裡,任誰敲門都不開,也不點燈。
“鳶,怎麼了?快開門。”宸兮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她卻依舊不言不語。直到大門被一腳踹開。
宸兮環顧四周,目光定在一襲單衣,雙手抱膝的柳鳶身上,輕輕走上前擁着她:“爲什麼一天不吃飯,爲什麼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緩緩擡起頭,臉上盡是淚水,鼻子也哭的通紅,一瞬不瞬的望着宸兮,從自己懷中取出一枚印鑑,交到宸兮手上:“宸兮哥哥,我都已經知道了,這枚莊主夫人的印鑑我還給你,等哪天雲初回到莊內,我會把這個位置讓給她的。”
“你在說什麼?”宸兮握緊她的手臂。
“不要再瞞着我了,你在到處找雲初是嗎?你已經愛上她了是嗎?”柳鳶強忍着淚水,哽咽的說,“其實你會愛上她,我一點也不意外,可你爲什麼要瞞着我呢?若不是墨婷姐姐告訴我這件事,你是不是就打算讓我一輩子做一個傻瓜嗎?”
“墨婷?那個多嘴的女人。”宸兮眼內閃過一絲陰毒,任何敢在鳶面前嚼舌根的人,絕對不能饒,“對不起,鳶,我不該瞞你。”宸兮垂下頭,輕撫着她的臉頰。
“宸兮哥哥,你知道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有多痛嗎?我可以讓你身邊存在那些侍妾,而做到毫不介意,那是因爲我知道,你的心裡眼裡,滿滿都只有我,但現在,你眼裡心裡,已經不僅僅是我了,還有她,不是嗎?我想裝作不知情,想要閉上眼睛,關上耳朵,蝸居在這傾柳水榭,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好難受,我們從小長大,青梅竹馬的情意,難道比不上那個出現才一年的女人嘛?別再找她了,可好?可好?”柳鳶期盼的望着他的眼睛,告訴自己,如果他毫不遲疑的答應,那她會選擇放過雲初,讓她平平安安的生活在棲霞谷。
但是,他猶豫了,遲疑了,沉吟片刻:“鳶,此生我不會負你。”攬着她的頭,枕在自己肩頭,“我們從小的情分,我怎捨得割捨呢?在爹孃先後過世時,在大哥不明所以的猝死時,都是你陪在我的身邊,我不會忘。”
柳鳶不再說話,只是不停的流淚,夏雲初啊,我本不是狠心之人,可是爲了捍衛我的男人,捍衛我的愛情,捍衛我的婚姻,你只能死,墨婷也要死,想要看我的笑話,都得死。不要怪我,在愛情裡,我只要全部,絕不容任何人分享走宸兮哥哥的一絲一毫的愛,你,只能死。
次日,逍遙莊便傳出墨婷得了失心瘋,投井自盡的消息,沒有人知道原因,卻一時間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