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假如青春不散場 > 假如青春不散場 > 

006生火

006生火

廖飛和林墨住在一個大院,同屬一個學區,也在二中,不過被分在了初一四班。剛剛那場雪仗,四班也有份。廖飛和林墨是從小摸爬滾打摔出來的交情,剛纔雪球大戰屬他扔得最high。這會兒廖飛回到了四班的隊伍裡,老老實實地用一把大掃把清理着狼藉的戰場。蘇佑安正好打他身邊經過,被廖飛叫住。

"你們班那女生沒事吧?就穿黃衣服那個。"

“應該沒什麼事,白老師讓她進屋休息了。”蘇佑安看着廖飛,“你這麼關心,不會是你扔的雪球吧?”

“哪有的事,那會兒我和林墨正在那加固堡壘呢。”廖飛一連擺手,趕忙往外摘。“他接着又道,“誰扔的也不能是故意的,誰能想到那會兒有人往中間站啊。”廖飛掃完那塊地,跟蘇佑安說:“那我先回去了啊!”

一會兒的功夫,小操場就打掃出來了,同學們陸續回到了教室,等白老師回來。

林墨沒有進來,他直接去了白老師辦公室做檢討,這種事對他來說可以算作輕車熟路,手到擒來,但他很喜歡白老師,因此態度上倒多了幾分真誠。

白老師本來也沒有打算太過深究,她看林墨低着頭,問他:"知道錯了?"

“嗯,我不應該在大家掃雪的時候拉着大家打雪仗”。

“還有呢”?

“還有?還有,哦,還有,我不應該扔雪球砸到張曉英。”林墨趕緊說。

白老師看着林墨,“那你說要怎麼處罰你呢?”

林墨傻眼了,以往做完檢討就可以聽宣判了,或者罰抄書,罰值日,都沒有自己選擇的份兒,白老師這是問自己要怎麼罰自己嗎?

林墨擡頭說:“白老師,您要怎麼罰我都行,我,我都聽您的。”

白老師也覺得有點兒好笑,問道:“林墨,你會生爐子嗎?”

“啊?生爐子?”林墨自己家住的是樓房,有暖氣供暖,不過爺爺家在農村,生爐子他倒是見過,好像就是點火然後塞進爐子裡,一會兒就燒熱了,看起來也沒什麼難的。於是林墨肯定的說:“會”。

林墨的表情都看在老師眼裡,白老師說:“那好,明天開始要降溫了,咱們教室裡要生爐子取暖,這個任務就先交給你了,行嗎?”

林墨正奇怪呢,不是說要罰我嗎,怎麼又說到生爐子了?白老師又加了一句,“生爐子算是將功補過了。還有,別忘了去跟張曉英道個歉。”

林墨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問號加爐子。

第二天一早,林墨提前了半個多小時來到學校,頭天晚上回到家,他找到院裡會生爐子的兄弟刨根問底了很久,又跟門口的大爺要了些劈柴裝在書包裡,據說這個東西點爐子最好用的了。他第一個來到教室,走到座位,放下書包,拿出裡面的劈柴和打火機。天剛矇矇亮,還看不大清楚,林墨想起身去開燈,“啪”的一聲燈卻亮了。

“誰啊?” 兩方都嚇了一跳,林墨直起腰,看見蘇佑安揹着書包站在了門口。

蘇佑安拍拍胸口,“林墨,你嚇死我了。還以爲咱班進賊了呢。”

“你怎麼來這麼早?天還沒全亮呢,你自己來的?”林墨問道。

“哦,我爸送我到校門口,我就讓他回去了,今天生爐子,我提前來看看。”不得不說,蘇佑安做這個班長還是有讓人信服的地方。“你呢?來這麼早幹嘛?”頓了一下,“白老師安排生爐子的是你?”

林墨攤開手,露出打火機,“昨天被罰了嘛,白老師說我將功補過。”

蘇佑安看了看手錶,“那咱們一起吧,要不然上課該挨凍了。”

林墨先把爐子裡的雜物清理出來,然後用他帶來的劈柴堆在了爐子裡頭。蘇佑安遞給他幾張紙,林墨接過,用打火機點着,蘇佑安看火着得很快,一下就吞沒了幾張弱不禁風的紙。眼看着那火要燒到林墨的手了,蘇佑安趕忙拍他,幾點火星隨着燒化的紙掉到了劈柴上,蘇佑安埋怨:“也不怕燒到手。”嘴裡說着,又拿了幾張紙,這次她沒遞給林墨,自己手裡攥着,示意林墨把火點着。

林墨挑挑眉,問:“你還敢拿火?”

蘇佑安不甘示弱,“怎麼,不信?”

林墨從她手裡拽過紙,還是自己點着了,火燒起來後,塞到了架好的劈柴裡,一會兒響起了噼啪聲,柴燒着了。可能有點溼,一股青煙從劈柴裡直直地升起,蘇佑安正站起身,被嗆得咳嗽了幾聲。林墨拉過她,對她說:“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來。” 蘇佑安覺得眼睛難受,也就點頭出去透了透氣。

出門一拐,見有人影站在窗前,“白老師?”

“噓……” 白老師打斷了蘇佑安,“別出聲,我來看看林墨到底能不能生起爐子。怕他把咱們教室點嘍。”白老師跟蘇佑安開着玩笑。

蘇佑安點點頭,轉身又回到教室。林墨正拿着幾塊蜂窩煤放在燒着的劈柴上,臉上有一條條的黑色炭跡。蘇佑安蹲下來,用練習冊在爐子下面扇風,火借風勢這個道理蘇佑安懂,她在姥姥家住過,知道生爐子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終於,蜂窩煤着起來了,林墨用爐鉤子蓋好一圈一圈的爐蓋,蘇佑安看着有趣,像大樹樁上的年輪,還像公園裡的小遊戲套圈。

白老師站在窗外,一直看着林墨把爐火生起來才轉身回到了辦公室。

屋裡逐漸有了溫度,但剛纔一陣忙活,其實還是滿凍手的。蘇佑安把手放在嘴邊哈着氣,林墨見了,突然想到什麼,轉身出門,在小操場的花壇裡面不知撿些什麼東西,過會兒進屋,手裡就多了幾塊大石頭。

這些石頭都是扁扁的圓溜溜的形狀,摸上去不算太光滑,但都沒有扎人的棱角,一個個看上去像畫冊上的恐龍蛋。蘇佑安奇怪,道:“林墨,你撿這些大石頭幹什麼?”

林墨也不答她,把石頭放進水盆裡衝了衝,然後一個一個的擺在爐子上,又去忙別的了。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摸了摸那幾塊石頭,滿意了,拿起一塊遞給蘇佑安,“你試試”。

蘇佑安接過石頭,頓時一股暖意包圍了她的手,“哎呀,這不是手爐嗎!林墨,你怎麼想到的?”蘇佑安高興的叫道。

林墨很得意,他以前在爺爺家過寒假,見到小夥伴有這樣做的,剛剛見到蘇佑安暖手,突然間想了起來。他拿起剩下那兩塊,衝蘇佑安說,“一會兒給張曉英道歉,就全靠它們倆了。”

蘇佑安聽了,疑惑地問:“你爲什麼要給張曉英道歉?”

林墨不在意地說:“我扔的雪球砸到她了。”

“可是廖飛不是這樣說的呀,他說那個雪球飛出來的時候,你和他在堆雪牆。”

林墨咬牙,“廖飛這個大嘴巴”。

蘇佑安問:“林墨,你怎麼回事?”

“沒什麼,反正打雪仗是我帶的頭,不小心砸到張曉英也不是誰故意的,我就都擔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蘇佑安看着他,心裡涌起了一股說不清的感覺,不過她也沒再多說什麼,點點頭說:“好吧。”

天色亮了起來,教室裡也漸漸變得溫暖,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都來到了教室。林墨把那兩塊溫暖牌的石頭又擦了擦,見張曉英那抹黃色的身影坐到座位上,他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張曉英,對不起。”林墨的聲音響起,其他同學的嘈雜聲就弱了下去。

張曉英也停下來,擡頭看着林墨。

“昨天打你的那個雪球,是我扔的,雖然不是故意的,但還是很抱歉。”林墨看了一下她的額頭,已看不出有什麼痕跡。

“那個,我早上生爐子的時候,暖了兩個石頭,送給你,可以暖手。”林墨多少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可一想這是在道歉,就顧不得那麼多了。他把兩塊圓潤的石頭遞了過去,它們大小相仿,形狀相似,擺在一起,像一對藝術品。

張曉英看了看林墨手裡的石頭,皺了皺眉,想起無故挨的那一下,昨晚回去媽媽給揉了好久,心裡還是有氣,便不去接,故意說道:“不用了,不知道你這石頭是從哪撿來的。”

劉傑坐在張曉英後面,他見林墨伸出的手訕訕地在空中,又聽見張曉英嫌棄這石頭的來歷,便一把接過石頭,然後誇張地叫:“林墨,你就是個天才,我正凍得筆都拿不住了,快給我熱乎熱乎手。”

林墨被劉傑這麼一打岔,原來的尷尬也消散了些,他拿回石頭,笑着對窗外的花壇指道:“要暖手自己找去,我是跟曉英道歉呢,又不是跟你,去去去,邊兒找石頭去啊。”劉傑還真就屁顛屁顛地上外頭找石頭去了。林墨又當着張曉英的面把石頭放在新接的清水中洗了又洗,重新地擺在了爐蓋上。

待石頭重新熱了起來,林墨又撿起它們,拍了拍遞給張曉英,“這回乾淨了。你試試,暖手真的挺好的。”

林墨在等着張曉英開口,旁邊的女生着急了,替林墨說起話來:“哎我說張曉英,林墨也不是故意打到你的,差不多就行了唄。”

“是啊是啊,你要是再不要,我們可就要了啊,那個石頭暖爐看起來挺好的。”

張曉英本來還在猶豫,卻被衆人一激,怒道:“不是故意的就行了?那過失殺人就不叫犯罪了?”

林墨聽這話的意思,是和自己對上了,他沒想到張曉英的公主脾氣這麼大。林墨深吸了口氣,無奈地道:“那我只能再說一次對不起了,張曉英,把你額頭打疼了,是我的錯,你不要再生氣了,這石頭呢,你既然不喜歡,我就拿走了。”

林墨說完,也不再看張曉英,上課鈴響了,他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前面發生的事情,坐在教室後面的人看不大清,蘇佑安卻知道林墨要給張曉英道歉,這會兒,見他拿着要給張曉英暖手的石頭走了回來,遞給了付雪瑩。下課後,她回過頭問林墨,”怎麼,她還在生氣?”

林墨還沒開口,付雪瑩倒是先打抱不平起來:

“有什麼了不起啊?不就是個學***嗎,捱了雪球一下,又不是鉛球。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付雪瑩在體校呆得久,說話直來直去慣了,三句話不離本行。聽這話,是林墨已經給她複述了剛纔的狀況。

“噗嗤……” 楊凱聽了這話樂了出來,後又意味深長地看着林墨,“這要是鉛球,有人就不亂認錯了”。

蘇佑安看了眼楊凱,悄悄地說:“你也知道?”

“知道什麼?”楊凱裝糊塗,“我就知道那石頭手爐挺暖和的。”他指的正是蘇佑安手裡拿着的那個。

“哦,你說這個啊,我跟你說,這火爐,可不好生了呢……” 蘇佑安的注意力成功被轉到介紹生爐子的經驗上去。林墨倒沒有忘記楊凱的話,一臉的若有所思。

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不過後來,教室裡多了好多圓滾滾的大石頭,它們輪班在爐子上接受蜂窩煤的炙烤,把溫暖帶給那年冬天的初一三班。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