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和橙子走了之後,佑安回宿舍住的日子也屈指可數。楊凱不放心她自己住在宿舍,便只准她每週回去簡單地打掃一下。佑安確實也嫌一個人在宿舍冷清,便從善如流地滿足一下自己老公氾濫的大男子主義。不過不在學校住還有一個原因,她沒有對楊凱說,也沒敢說,因爲她自己也在納悶,怎麼就一下子冒出朵桃花來,還是挺執着的一朵洋花。
這天,佑安對着電腦和大洋彼岸的元寶視頻聊天。元寶和橙子被分到了美國的東西兩個相距甚遠的州,也是很久也見不到一面,好在她們倆之間沒有時差,聊起來還方便一點。
元寶出國之後,頭一個月還好,總算是吃個新鮮,可是從第二個月開始,她便開啓了絮叨模式,每次跟佑安聊天,都恨不得把她一日三餐的食譜念給佑安聽,可聽來聽去也不過是牛肉漢堡、雞肉漢堡,魚蝦漢堡和各式沙拉。有一次佑安忍不住抗議,說再聽耳朵就起繭子了,元寶更加悲憤,“看看,看看,你聽都能聽出繭子,我吃還不吃得噁心了!”蘇佑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午飯,松仁玉米,宮保雞丁,夫妻肺片和兩個豆沙包,默默地打消了邊吃飯邊視頻聊天的念頭。
後來,元寶總算想出了些折中的辦法,沉浸在美食界那麼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了該怎樣答對自己的胃,也算是邊摸索邊進步,可以只用方便麪調料、老乾媽辣椒醬和意大利通心粉就調製出擔擔麪的味道。她得意洋洋地捧着一個海碗讓電腦那頭的佑安看,看到她大快朵頤的痛快勁兒,佑安心裡就泛起了一絲絲的心酸。
“蘇蘇,你發什麼呆啊,我告訴你個秘密哦!”元寶吃得眉飛色舞,臉頰上飄起兩朵紅雲,可疑地盤旋在蘇佑安眼前。
“什麼?小妮兒出去幾個月,還跟我有秘密了。”佑安回過神來,喝了口水問道。
“切,就許你偷偷地變美變浪,不許我靜靜地等待花開。”元寶的殺傷力總是突如其來,佑安恨不得一口水噴到她臉上,“還靜待花開!元寶,你是啥子花?還有,我怎麼就浪了?不許你詆譭我的清白!”
“去去去,你還哪有清白,一個已婚婦女,要那勞什子做什麼吃?不過我看你現在挺好,看看這迷死人的大波浪,膚如凝脂,吹彈可破,紅脣烈焰,早就讓你做這個造型,怎麼非等我們走了你纔想開了,不是我說,就你現在啥都不用,往哪一站,還不都得一大堆的狂蜂浪蝶朝你撲來?”
蘇佑安無奈地吐出一口氣,“有那麼誇張嗎,只不過是燙了個頭,咋讓你說得我那麼不守婦道。”
元寶偷笑道:“女爲悅己者容,只要我哥喜歡就行,反正你也逃不出他手掌心。”
佑安不肯接她的話茬,趕緊打住,問她道:“秘密呢?秘密!別說我了,我是已婚婦女,沒什麼故事了,你趕緊從實招來。是不是張堯?異國他鄉他追過去了?”
“蘇蘇,你當拍偶像劇呢,男主還是多金公子哥?不過你猜對了,確實是張堯,而且,我很高興是他。雖然只是在網上聊聊天,但難得每次他都會遷就我的時間,時差算得很準。”
佑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算時差不難,難的是每次都要熬夜等着元寶上線,細節見人品,小事見真情,這樣對元寶的男人,最起碼眼下看起來,是值得進一步發展的,尤其是在兩人天各一方的這一年,正好可以細細地品味,又因爲兩人已經見過,不存在見光死的問題,至於後面的事情,等元寶從美國回來再說也不遲。蘇佑安越想越開心,笑眯眯道:“愛情的魔力真是無與倫比,看你這一臉桃花,面若朝霞,別在美國直接招了個洋女婿,讓張堯空歡喜一場。”
元寶嘴上是不會輸給佑安的,她對着電腦屏幕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蘇蘇,你別說我,我怎麼覺得你最近看起來和我們走之前比,變化這麼大呢?天天這樣花枝招展的,我哥就不怕你紅杏出牆。”
佑安伸了個懶腰,一手扶上額頭,“我要真出牆了,也不算擔了個虛名,可我分明什麼都沒做啊。”
元寶一下來了精神,“這麼說,有情況啊!快說說,什麼人眼光這麼正?”
佑安扯扯嘴角,“這一期的漢語橋培訓,老闆讓我負責一個澳大利亞的留學生,才22歲,不過長得倒是挺周正的。”
“有照片嗎?照片發來看看。”元寶吃完了她的面,開始興致勃勃地八卦起來。
“元寶!他長成什麼樣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問問嘛,好奇噻!”
佑安擺擺手,“我有臉盲症,看他們只覺得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可惜了了,澳洲花美男啊。”
“這是豔福啊親,我還是無福消受了的好。”
“這要說啊,還是怪你,幹嘛不明明白白告訴人家you are married?”
佑安無語了,半晌說道:“我說了,可他不信,非說我no ring,no married,一定是在騙他。”
元寶愣了愣,繼而哈哈大笑,“該,活該,早就讓你買婚戒,你偏在那矯情,說什麼沒舉行婚禮不肯帶戒指,這下現世報來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拜拜”佑安伸手關掉攝像頭,恨恨地白了元寶一眼,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順手撫上自己光禿禿的無名指。想起和楊凱登記那天下午,楊凱就要拉她去選戒指,她卻不肯,非說不要那麼招搖,弄得全世界都知道她結了婚。橙子說:“你要把你老公雪藏嗎?”
楊凱自然也是露出一臉委屈的樣子,卻不願讓佑安爲難,便順着往下說道:“也好,佑安是怕我帶的錢不夠,等過一段攢夠了錢,咱們再買鴿子蛋。”
“切!”橙子和元寶不屑地別開眼,想想不過癮,又異口同聲地加了句“氣管炎!”
想到楊凱,佑安看看錶,平時這個時候也差不多回來了,今天卻沒個動靜。拿起電話正要撥給他,他專屬的鈴聲卻響了起來。
“喂”,楊凱低啞的笑聲從話筒中傳來,“怎麼接得這樣快?”
“手機在手裡,你在哪?”
“我在樓下,你換衣服快點下來,咱們出去吃。”
等佑安穿戴整齊下樓來,看見楊凱倚着車隨意地站着,他迎上前來,摟過她的肩膀,“怎麼辦,你這麼美,讓我沒有安全感了。”
“楊總不是這麼不自信的人啊”,佑安挽住他的胳膊,晃着說。
“在你面前,我何嘗有過自信,我懷疑娶到你已經將我這輩子最大的運氣用光了。”
“楊先生,你,是不是,揹着我……上了什麼口才培訓班?”
兩人說着鬧着,一路開進了市中心。佑安看着窗外隨口問:“咱們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楊凱難得地賣起了關子。
紅燈的時候,楊凱突然湊了過來,在佑安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一氣呵成地摘下繞在她脖子上的絲巾轉而蒙上她的眼,綠燈亮了,車子沿着路邊停了下來。楊凱拉住她的手,帶她來到一家嶄新的門店前。
“好了,可以睜眼了,我的老闆娘。”
映入眼簾的是一家餐廳,餐廳的招牌是一輛越野大吉普的造型,“停下來”三個字在牌匾上閃着金屬的光澤。楊凱推着佑安向裡面走去,進到大廳,裡面的燈光漸次亮起,溫柔又光明。
蘇佑安慢慢張大了嘴,這是一傢什麼風格的餐廳啊,每張桌子是一輛汽車的造型,不止是造型,實打實的就是汽車殼子啊。原來,楊凱之前在四處跑的就是爲了蒐集這些廢棄的汽車,用來裝修他的餐廳。仔細看看,每輛汽車裡的座椅也都是拆下來然後再重新佈置組裝的,她上去坐了坐,高低軟硬都比較適度,中間的桌板是比較粗獷的實木,放在兩排座椅中間毫無違和感。一個角落被佈置成了書吧,兩排頂到天花板的開放書架上羅列了衆多大小衆汽車雜誌,客人隨時可以取下來翻閱。每個隔間上方都有工業風的燈泡射出柔和的暖光,但是不會覺得昏黃,因爲在挑空處還有正白色的筒燈和射燈作爲補充,大堂的最中間,還有一排水晶燈,可以根據需要來轉換光亮。地面是古樸的仿古瓷磚,並沒有富麗堂皇之感,反倒別有一種溫馨緩慢的節奏。
驚喜的神色在佑安眼眸裡流轉閃爍,她這摸摸,那看看,一回頭撞進了楊凱的懷裡,“我能說好崇拜你嗎?”
“等盈利了再說也不遲。”楊凱牽起她的手走到吧檯後,“以後,你不高興的時候就坐在這數錢,保證數着數着就高興了。”
佑安伸出一根手指點向他的腦門,“大老闆,有你這麼會使喚人的沒?想找我給你當收銀員,也不是不行,薪水要日結。楊凱順勢捉住她的手放到脣邊吻了吻,語氣變得認真起來,“那麼,你可以向我提前預支。”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個裸粉色的絲絨盒子放在掌心。
佑安退了一步,思索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她沒接過盒子,反倒伸手到楊凱的褲兜裡去摸手機,楊凱稍一側身,抿嘴一樂,“是了是了,瞞不過你,我招,是元寶打過電話,但是這個,可不是剛剛買的,早都買好了,是你一直不肯戴我才收起來的。”
佑安努了努嘴,“她一直都向着你,又給你通風報信。”然後,也覺得自己沒什麼理由矯情下去,便翻開盒子,看到了一枚她一見傾心的鑽戒。
卡地亞的LOVE系列,經典的螺絲造型,一顆鑽石鑲嵌其中,簡約大氣,無需贅言,而讓蘇佑安此刻挪不開眼的是這顆鑽石,是她喜歡的藕荷色。
“曾經我以爲,高中那年送你的項鍊會是這輩子我離你最近的距離,即使以後我們沒有重合的軌跡,你看到它可能也會想到曾經有個男人在遠方愛着你。我做夢都想不到,還會有拿戒指把你套牢的這一天,佑安,我上輩子,上上輩子一定是個大善人,積了多少福報才換來這一世能夠與你相守,我不貪心,不求更多,只求在以後的幾十年裡,風雨無阻,陪着你愛着你。”
楊凱的眼睛沒有一刻離開佑安,見她的眼眶裡溫潤如有淚光,便不再說話,他輕輕地拿起戒指,套在了佑安左手的無名指上。
“我愛你,佑安,愛到寸土不讓,愛到分秒必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