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午間，鳳瀾、鳳宇將凌非留在鳳王府用午膳。
鳳宇親爲凌非佈菜，笑道，“小非，以前真沒看出你還能寫出那麼有道理的文章來。”
“你以前都只顧得欺負我，當然不知道。”真是的，每次上山都要捉弄他。
“非兒，嚐嚐這壺鳳淮春，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美酒。”
鳳瀾剛將溫好的酒斟好便被鳳宇搶了過去，“哥，小非不能喝酒，沾了會死掉的。”
“非兒怎麼沒有答應鄴玄的提議呢？”
“這件事我想再考慮一下，鳳大哥的意思呢？”吃了七分飽，凌非放下銀箸，接過鳳瀾遞上的新茶。
鳳瀾笑，“戶部尚書是朝中最大的肥缺，當然也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差事，有了鄴府就等於有了最強大的後盾。我覺得答應下來倒是件好事。”
“那再看看鄴侯爺的意思吧。”
“小宇，你讓李公公在父皇賜酒時把非兒杯裡的酒換成茶，不要出差錯。”
“嗯，我知道。”
戶部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幸虧有鳳瀾派去的人在一旁幫襯着。在鳳瀾的默許下，凌非從翰林院提拔了個舉子——樑卿來協助自己做事。
“小非，你有沒有聽到徐侍郎的事？”樑卿將手中的卷宗放到凌非面前的桌案上，笑問。
凌非眉毛輕挑，“嗯？什麼事？”
“徐慶齋，三年前的大考他也是被欽點的狀元，”事情基本上都步入正軌，也輕閒了許多，粱卿坐在旁邊的椅中，笑望了凌非一眼，“不過，他可沒你這麼命好，直接被聖上提爲尚書，他在翰林院、地方官都做過，因爲政績突出三年便被升爲兵部尚書，是聖上最器重的官員了。也是徐閣老的長孫，平日裡徐閣老對徐侍郎也極是鍾愛，可不知怎麼回去。徐侍郎就去了一趟雪州，回來就聽說喜歡上了一個男人。現在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徐閣老一代泓儒宗師，又是徐氏家族的族長。”粱卿真真假假的嘆了口氣，“這一方面是自己最得意的長孫，另一邊是徐家的家法門風，徐閣老這次還真是遇到了難題。”
凌非笑着拈了左首上方瓷盤中的小點心填肚子，不在意道，“徐侍郎既然喜歡娶回來就是，有什麼難的。”
“唉，我就說你聰明歸聰明，可是有時竟半點不通人情世故，”粱卿略是惋惜，“其實這要放在別人家也不算什麼，咱們鳳淮民風向來開放，有個男寵也不爲怪。不過徐家門風肅謹，這真是家門之恥。”
“人家的事咱們還是少在背後說三道四，被別人聽到恐怕又起是非。”凌非托腮淺笑，“那天我在金殿上已經把徐家的人得罪了，你也要小心些。你看滿朝官員怕有半數是徐閣老門下的學生，弄不好可要犯衆怒的。對了，粱卿，你師傅知秋先生也很有名，爲什麼不入仕途呢。若是知秋先生肯入朝爲官，定不會遜色徐閣老半分。”
粱卿笑，“師傅無意官場，也沒辦法。行了，我出去做事。小非，明天是假日，我想回離州一趟，若是一天回不來，你多擔待。”
“知道了。”
假日。
假日好啊。
凌非與鳳瀾、鄴玄一同出遊。
“非非，認我爹做義父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鄴玄問。
頭微微偏側，凌非笑着眨了眨眼，“鄴侯爺的意思呢？他是不是真想認我做義子呢？鄴玄，我說這些你不要不高興，你們家門檻兒高，這對我來講當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鄴玄拽着凌非來到船艙外，撫平凌非耳邊被風吹散的髮絲，笑道，“我喜歡你，非非，你別看我爹說起話來不冷不熱的，若是他不喜歡你，那天當場就會回絕的。而且我爹前幾天還問起你呢。”
“問起我什麼？”
“誇你辦起事情來有板有眼，很有前途。”鄴玄笑，“這事就這麼定了，等擇個良辰吉日，熱鬧一回。”
凌非輕笑，“我真是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鄴玄。”
鳳瀾也出來，站在凌非的另一側，笑道，“鄴小侯爺的心思這麼明顯都不明白，你還真是個木頭，非兒。”摸摸凌非的頭，“鄴小侯爺怕是看上你了。”
鄴玄面上並無拘謹之色，“瀾親王說得不錯，非非，我也不是躲躲藏藏的性子，那天你進殿謝恩的時候，我便有些喜歡你。出色的人我也見過不少，可是你站在金殿之中，謙恭而驕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我真的非常喜歡你，非非。不過，你放心，你認我父親作義父並不是什麼條件，只是我喜歡你，自然就想對你好，與你多接觸。你看，我也不比瀾親王差，只要不討厭我，我們就都有機會選擇。”
凌非垂眸輕笑，擡起頭靜靜的望了鄴玄一眼，“也許我們可以成爲好朋友，鄴玄。”
“沒關係，從好朋友做起也不錯。”鄴玄握住凌非的手，笑道，“非非，你不用顧慮重重，我行事說不上正派，可向來是光明正大。”
“我知道。”
鳳瀾不着痕跡的攬住凌非的肩，話卻是對着鄴玄說的，“聽說鎮南王叔要回來了？”
“嗯，約再有半個月就到了吧。”
“鎮南王是誰啊？”凌非粉白癡的問。
“蘊叔啊，”鄴玄皺皺眉毛，想了想才道，“你見到他就明白了，總之他是除了陛下最有權勢的人，說權傾天下也不過分。”
“王叔是父皇唯一的皇弟，繼承鎮南王府後一直在鯖州，十幾年從未出過鯖州，”鳳瀾聲音清幽，“不過父皇也說王叔行事向來讓人摸不透。”
鄴玄笑着拍了拍凌非的肩，“等他來了你就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了。記得那年我去爲他拜壽，明明已經三十歲，看起來也就跟二十出頭的差不多，不論別的，蘊叔容貌真是出衆。聽說仙逝的鎮南王妃卓飛翎當年在鳳淮也是大大的有名，我爹常說就是十個男子加起來也不一定是卓飛翎的對手，而且卓飛翎當年便是鳳淮第一美女。只是可惜，蘊叔沒有子嗣，否則真不知道該是何等的驚才絕豔了。”
望着冰冷的湖水，凌非嘆了口氣，長眉輕鎖，“這種不冷不熱的時候，鎮南王來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