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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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24.【24】

林煦問是發自內心地問, 見到岑月臉色突然白下來後,慌也是發自內心的慌。

他下意識伸手想去扶,突然意識到這是個發情期剛過沒多久的Omega, 手僵在半空, 片刻後才訕訕縮回去, 低聲問:“你還好嗎?”

岑月回過神, 有些疲憊地笑了笑:“沒事, 只是有點累了。對不起,剛剛是我冒犯了。”

林煦怔了怔。哪怕是當初那樣草率的表白,岑月對他的態度也始終坦然, 而此刻她卻彷彿疲憊到極點,什麼也不想說揮揮手轉身就想走。

他心裡一慌, 莫名就有一種直覺告訴他, 如果這次什麼都不說, 可能就沒有以後了。

“等下,”林煦急急攔住她, 等人真的停下後又有些不知所措:“你生我氣了嗎?”

岑月愣了片刻,道:“怎麼會這麼想?當然沒有。”

林煦觀察着她的表情,有些緊張地笑了笑,低聲道:“我以前其實不太聽話……我兩個爸爸對我都沒那麼多要求,只希望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不說對社會有用, 但好歹自己是活的清楚着的。我那時只慶幸我有個好家庭, 順便幸災樂禍一下父母超嚴的發小, 其實想想, 我一直有點自以爲是。”

他微微加重了語氣,說:“我從沒……喜歡過什麼人, 我那時活的渾渾噩噩,不愛出門,整天抱着電腦和手機,敷衍一下作業,成績過得去就行,經常不知不覺刷了一整天手機卻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什麼……我現在覺得很充實,沒有任何勉強的。我沒出息,不想功成名就青史留名,雖然也不太可能……我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和家人朋友一起開開心心的。我是真的喜歡你,你讓我關注自己生活的重心,可現在你纔是我的重心。”

岑月愣了愣,下意識就想後退,可這房子就這麼大點地方,除非她開門離開,不然退無可退。

林煦第一次認真表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扯了什麼鬼,尷尬地摸摸額頭,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人生中又不只有愛情,我們還是朋友啊——不會越界的那種,我保證不會讓任何外人知道,不會給你的生活帶來不好的影響。岑陽這裡……”

“我會考慮,”岑月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不會攔你和岑陽來往……這段時間謝謝你。“

林煦被她順毛安撫下來,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笑眯眯的。是這些天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

雖然還有點介意那聲謝謝,但至少邁出了第一步。林煦湊近她,頗有些戀戀不捨:“那你要好好吃藥注意身體啊……我先回家。”

岑月注意到他悄悄的小動作,微微挑眉卻不說破,安靜地將他送走,站在寒風凜冽處看着林煦將自己裹成一個有些滑稽的熊。他手法也極爲粗糙,但顯然比自己熟練,迅速纏了幾圈將口鼻捂住,僅露出一雙眼。

他回頭看了看,又揮了揮手,將手插進兜裡,整個人彷彿散發着愉悅的光芒,慢悠悠飄走了。

岑月默默注視着他,第一次在這寒風裡感受到些微暖意。這種感覺已經很遙遠了,從岑星婚變、岑父去世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她上樓回到家時岑陽已經將寫完的作業整理進書包,眯着一雙大眼睛伸着懶腰打哈欠。他靠在椅背上,不是很安分地扭着小身子。

廚房裡正在煮的藥已經開始咕嚕咕嚕冒泡,掀開蓋子伴着迷濛的霧氣散發出苦澀難聞的味道。

暖氣開的很足,整個屋子裡都是暖洋洋的,岑月剛剛外出冷下來的身體緩緩回溫。苦澀難言的藥味充滿整個屋子,卻並沒有令人感到不適,混着原先空氣中淡淡的梅花與青竹的幽香形成了一股暖融融的氣息。

人間煙火的味道。

這彷彿是她曾經期盼的,以爲再也不會有的家的樣子。

但此刻她一時被衝昏的大腦反而漸漸清醒過來,清楚的意識到這不過是假象,岑星身體崩潰的比她想象中的早,岑陽實在太小,岑月自己也不知道能撐多久,越是平靜爆發的那刻就越是慘烈。

就像驟然撕開徐承溫潤深情的表皮,底下也不過是一塊腐爛發臭的碎肉。

岑月小心翼翼握着溫熱的藥鍋手柄,將藥倒進碗裡。岑陽聞着味出來,又一臉嫌棄地躲回屋子裡去。

岑月看了他一眼,無奈笑笑,等溫度降下來後捧着碗小口抿了一下。這藥的味道實在是難以言喻,讓岑月依稀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嬌氣怕苦的。

Omega的生理實在是一言難盡,讓人不禁懷疑是造物主手滑或是和這類羣體有仇。迄今爲止,沒有任何可以無傷害摘除標記的方法,發情期不壓制會導致日期混亂身體崩潰,信息素用多了又會導致產生抗藥性腐蝕身體。現在會好一些,但也僅僅是一小部分,摘除標記最徹底但壽命損失最多,服藥破壞腺體較爲溫和但也會導致身體素質下降。

倒是可以找個不標記的伴侶,但能接受不標記的Alpha少之又少。有人選擇服藥徹底解脫,也有人孤注一擲步入婚姻將自己的餘生寄託在一個人的良心上。岑月倒是也想過,但她清楚自己性情偏激,找個伴侶反而是下下策。

各人有個人的活法。

一小碗藥很快見底,岑月看了眼碗底下黑色的藥渣,嚥下嘔吐的衝動,面無表情地將碗往茶几上一放,向後靠了靠。

暖氣與藥效結合在一起很快就讓岑月出了一身的汗,她這纔想起回家後還沒有脫掉外套。

她心情煩躁,動作難免粗暴了些,口袋裡甩飛出去一塊包裝精緻的糖,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岑月看了一眼,想起這是剛剛林煦自以爲隱蔽的往她兜裡塞的糖,便彎腰將它撿起來。

這次的糖顯然不是小賣部裡廉價的那種,糖紙的圖案精緻細膩,顯然是用了心的。林煦總覺得她怕苦,這段時間糖就一直沒斷過,雖然最後大多數都進了岑陽或葉瑾的嘴裡。

這是一個難得的,熱情真摯的孩子。他才二十出頭,前半生整日與書本或遊戲爲伍,可能最大的煩惱就是零花錢不夠花,被老師家長批評,遊戲總不能通關。他喜歡一個人,只會希望和對方在一起開開心心,不曾也不想去考慮太遠的未來,熾熱到能付出一切的模樣,讓人很難辨別他愛的到底是自己還是青春。

可孩子見的少懂得不多,她不能也放任自流。也許碰的壁多了,多受幾次委屈幾次冷遇,就會慢慢冷了心。

畢竟——

人心易變。

喝的藥很快起效,岑月逐漸感覺到後頸處傳來的鈍痛,伸手揉了揉,起身敲了敲岑陽的房間:“我先回隔壁休息去了,有事找瑾姨和……”她頓了頓,還是沒有把林煦加上去:“好好休息,晚安。”

岑陽早就習慣,懶洋洋應了一聲,道:“明天早上我要吃蒸蛋羹!”

岑月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即推開門出去。即使是過了發情期,喝過藥後腺體本能反抗也會逸散部分信息素造成假性發情,時間短溢出也不多,但足夠疼。

一進臥室就看到掛在衣架上長長的一條淺棕色圍巾,岑月怔了怔,這纔想起來她今天本來是想跟林煦說清楚,順便再把當初林煦借她的圍巾還回去,然而被那麼一打岔,她全忘了。

信息素不是能被洗衣液洗掉的,岑月湊近時還能嗅到林煦身上清冷乾淨的味道。她稍微離遠了一些,找了個椅子坐下。

岑月沒時間也沒精力出一身汗後再換牀單,因此選了個折中的辦法,坐着也方便事後清理,然而這次煮的藥不知是份量太多還是怎麼,痛感比她想象中的強得多。岑月有些坐不住,晃晃悠悠站起身想趴回牀上去,然而腿軟的彷彿踩在棉花上,剛走了沒幾步就滑了一下半跪在地上。岑月微微喘了口氣,劇痛恍惚之中本能地握住了一片淺棕色的絨布。

她透過模糊的視線看清那是林煦的圍巾,遲鈍生鏽的大腦艱難的辨認出上面的花紋,清澈微冷的清香一點一點漫過來,竟是稍微緩解了下她此時身上的燥熱與劇痛。

岑月顫抖着手,一瞬間幾乎想就這樣放棄……她到底在堅持什麼呢?

林煦一直都很特殊,這她清楚,不然也不會放任對方在自己身邊留了那麼久,那樣熱情洋溢的少年總能讓她想起曾經的自己。但感情不能當飯吃,這點特殊不重要,也比不上岑星母子。

……可是愛不愛的,很重要嗎?

林煦此時此刻是真心的,岑月從來沒有懷疑過,但誰又沒真心過,當初徐承也是那樣真心,依舊與岑星落得了個雞飛狗跳不共戴天的下場。

但她不需要真心。岑月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恍惚,她一手握着圍巾一角,一手撐着身子,似乎是想要將額頭抵在上面。

……只要一個標記,一切都能解脫。即使未來林煦反悔,以她的意志力不摘除標記也不會被壓制——

但她很快清醒過來,猶豫片刻後放開手中的絨布,略顯狼狽地翻身上了牀。

她要的是什麼?

上一輩不堪的過往就此打住,在岑陽這代徹底斷絕。岑星不帶遺憾的離開人世,岑陽長大成才,她也能安安穩穩度過後半生,不起波瀾,不生變故。

絕不是爲了這片刻的溫存。

捱過這波痛感後,岑月緩緩下牀,將被汗溼的牀單收了起來。

正要換掉睡衣洗個澡的時候,岑月摸到了口袋裡的東西。她垂眸默默看着林煦走時偷偷塞進自己兜裡的糖,頓了頓,穩穩地將整塊糖送進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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