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見芳菲如此,沉吟了半晌,嘆了口氣說:“我也是服氣你了。”顧寧站起身走到芳菲身邊坐下,打開官文,執起筆從中段往後抄,兩人不再說話,頓時房間裡只有沾墨和翻紙的聲音了。兩人終是快些,只大半個時辰便抄寫完了,芳菲趕緊拿起原卷悄悄打開門,走到院子裡,吃力的爬上院子裡的樹,把官文放在了樹杈上,拿出來映月之前給她的白陶瓷做的水鳥哨,這個水鳥哨精緻可愛,肚裡是中空的灌上水再吹會發出鳥兒婉轉的叫聲,一般人很難分辨,據映月說這種水鳥是他們專制得,每一隻的叫聲都不太一樣,只要是他們的人,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是誰,芳菲拿的這隻就是映月專用的,專門爲了今晚發信號用的。芳菲放好官文吹了一下這個哨子,便趕緊回屋了。
回了屋,芳菲趕緊收拾了抄寫好的官文壓在褥子下面,吹了燈拉着顧寧躺在牀上,芳菲和顧寧兩人都屏住呼吸聽外面的動靜,過了一會,便聽見院子裡傳來不同尋常的刷刷聲,芳菲知道是映月拿走了官文,要送回去了。這時兩人才長舒了一口氣。
“顧先生”芳菲打破沉默說“你怎麼又願意幫我抄了呢,剛不是還極力反對我這麼做嗎?”
“那怎麼辦呢,誰讓我馬上是你孃親了呢?”說完顧寧自己都噗嗤笑了出來,“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啊,可能真的是荷花仙子轉世,你從不被這世間的禮數法度所束縛,只要你認爲對的事你就會去做,這麼想想我還真的不如你呢。我一聽這消息,一想到萬一是真的,你爹爹怕是已經。。。可我跟着你這麼鬧了一出,不管以後會不會救得到你爹爹,但至少我這心裡沒有那麼無耐和悲痛了,反而有很強烈的希望,我能感覺到他還沒有死,在等着我們幫他呢。”
“你真這麼想”芳菲側起身看着顧寧。
“嗯嗯,我這的覺得你可以幫上你爹爹”顧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芳菲,“我剛剛抄後半段的時候,便發現糧草是每兩個月送一次的,每個州府會把糧草送至潼關,再由將軍他們的人自己拉過去。上一次是吳江府的糧草,他們運送的糧草肯定是會路過我們這裡的,而且那個官文上被做了標註顯示他們已經將糧草送至潼關了。”
“是嗎?”芳菲簡直要從牀上跳了起來,“那這麼說糧草肯定是卡在了潼關那個地方,不知是出了什麼問題?”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有很多男聲,芳菲和顧寧兩人驚得趕忙從牀上下來,趴在門邊往院子裡望去,只見矮矮的院牆外面,似乎有很多人,他們舉着火把,把外邊照的通亮,還有人咚咚咚的砸着門,門都要被他們卸下來了。庵堂裡的老尼姑喊着來了,匆匆從邊上的房間裡出來,看得出來她也很是慌亂,踩着布鞋,腳後跟都沒有提起來,邊往門口走邊拿着青衫往身上披。那老尼姑走到門口,沒有急着開門,大聲的問:“門外是誰?這麼晚了要做什麼?院子裡還住着官家小娘子呢。”
“快開門,我們是州府衙役,來辦差。”一個男聲很是兇狠。
“哦,好好。”老尼姑趕緊去拉門栓,剛拉開,門就被從外年推開,推的老尼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這時回春和靈兒也從隔壁屋子裡跑出來,站在芳菲的門前。呼啦一下子,有一二十個衙役涌進來,站在院子裡,氣勢洶洶,領頭的一個衙役轉頭問老尼姑:“今晚有人來過嗎?”老尼姑趕緊搖頭。
“怎麼可能”另一個衙役對領頭的說“頭兒,我聽到一聲鳥叫,那黑衣人便從那邊往這邊院子飛來,我看的真真的。”
“來人”領頭的打了個手勢,“給我進去搜。”
“你們敢”回春擋在芳菲門口,大聲呵斥“這裡面可是李承恩將軍的小女,你們誰敢造次。”
“對不住了,讓你家小娘子出來,快點!我只數十下,我們便要進去搜了。”領頭的那人行了一禮,便開始數起來。芳菲聽到此話一下子跳了起來,跑到牀邊,掀起褥子將那幾張紙簡單疊了一下揣進了懷裡,並喊顧寧將外衣脫下來,裝作慌亂的披在身上,拉着顧寧來到門前,堪堪在數到十時,打開房門,兩人走了出去,領頭那人見芳菲兩人神色慌亂,衣物也是胡亂披了出來了的,一看就像是剛剛匆忙起牀的,便說了一句對不住了,便有幾人進了屋子,並將院子裡其他屋子搜過來一遍,給領頭的彙報說沒有找到可疑的物品。領頭的疑惑的環顧了一下院子,突然似是醒悟過來般說:“不好,調虎離山。快,回府衙。”呼啦一下,他們又全部跑了出去。
半晌,老尼姑才反應過來,跟顧寧芳菲兩人寬慰了幾句便回房了。顧寧幾人趕緊進門關上房門,回春和靈兒也擠進他們的屋子,幾人瞪大眼睛直直瞅着芳菲,芳菲示意幾人點個蠟燭,便坐在桌前從胸前掏出那一疊紙,幾人見此都呼了一口氣。索性這麼一折騰大家都睡不着了,再有一個時辰便天亮了,芳菲拿起那疊紙仔細看了起來,她看完一頁隨手給了顧寧,顧寧看完又給了回春,幾人一人一張換着看。靈兒看了半天問:“六娘子,這寫的什麼啊,我認識字,可這連起來是什麼意思啊。”芳菲剛想張口,只聽窗戶被人輕輕叩了兩下,芳菲趕緊示意回春打開,剛一打開窗戶,映月一身黑衣跳了進來,幾人見是映月,趕緊圍上去問映月,映月一臉不耐:“你們這麼圍上來,七嘴八舌的我回答誰呢?”
幾人訕訕的又坐回桌前,映月快步走到牀邊將身上的黑衣換下塞進包袱,又拿出一身紅色長衫套在白色的裡衣上。顧寧用胳膊肘頂了頂芳菲,芳菲會意問道:“映月姐姐,這一晚上辛苦你了。情況怎麼樣,剛剛還有一批府衙過來搜院子呢。”